崩落的石块溅起的烟尘逐渐散去,在这门后,却不见道路——门后只剩下一截断桥突兀的突出墙壁,旧日的荣光早已不在,徒留古老的苍凉。小骑士站在断桥边,微微蹲下,向桥下看去。微弱的光亮在不远处时隐时现,小镇就在前方。如出一辙,他又从桥边跳下,落地,无视自己砸在地面时沉闷的声响,沉默地向前。
已经步入了前往小镇的小道,路旁的萤火虫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缓缓地扬洒在这静默的小道上,平静,而又温和。仿佛感受到这一切并不忍去打破,又或许是因为终于到达目的地而想要片刻的休息,小骑士也放慢了脚步,似融入其中一般,缓缓行进。而他也终于来到了旅程的第一站——衰落的小镇,德特茅斯。
缓缓步入镇口,迎面而来却只有沉寂的气息。路旁的房屋都门窗紧闭,内部也是一片黑暗,似乎已许久没有人居住,若不是路旁长椅边站立的那个身影,准会让人误认为这里已是一片死城。应该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犹豫片刻,小骑士转向那个默立的身影,向他走去。
似乎是听见了身后的响动,那个身影微微动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来——是一位老者,微微下耷的眼角使他显得有些沉闷,又颇为慈祥。背部微驼,身披一件灰黑色的大衣,一副老村长的打扮。某种程度上,他也确实与村长无异了。他是德特茅斯最年长的虫子,自出生起便在这座逐渐衰落的小镇生活。镇上的虫子们一个个离去,直至现在,仅剩他一人仍旧留在此处,为过往的旅者给出建议、指引方向。见到这位陌生的来客,他似乎有些惊喜,视线随着小骑士移动,直至这个小家伙走到自己身前,抬起头来,用那双漆黑的双眸凝视着自己,却又一言不发。或许是把这沉默当作了无声的询问,这位虫长者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好啊,旅者。恐怕我是唯一一个留下来欢迎你的了。你也看得出来,我们的小镇现在很冷清。”
说着,他向四周望了望,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处的寂寥的小镇——无人的小镇静默的可怕。他回过头,深吸一口气,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眼前这像个无知的幼童般默默盯着自己的小家伙身上,接着继续他的介绍。
“其他居民,他们都消失了。顺着这个井下去,一个又一个进入下面的洞穴。”
在路的不远处,小镇的出口,的确又一口井,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与这个小镇一样,宁静,沉默。
“在我们的城镇下面曾经有一个伟大的王国。它变成废墟已经很久了,但它依旧吸引着虫子们到那深处去。财富、荣耀、启迪,那深处的黑暗似乎包含着无数的可能性。我相信你也在下面寻求着你的梦想。我见过许多去从远方而来的虫子,就同你一样。”
说着,虫长者苦笑了下,端详着眼前的小家伙。瘦小的身躯,破旧的行囊,令人猜不透的双眸,看起来并不像是能经得起井下的考验。他曾见过许多来探险的虫子,其中不乏看起来强大无比的。但是,他们中大多数没能回来,而是永久地沉睡在了那旧日王国地废墟之中。
“或许我应该留下这个小家伙。”一瞬间,这个想法在他脑中闪过,但又很快被他否决——来这里追逐梦想的虫子有许多,没有一个是能劝住的。或许,梦想并不是那么好的东西,为了追逐它,许多的虫子丢掉了自己的性命……一阵轻微的叹息,他决定向眼前的小家伙给出自己最后的劝告。
“不过你要小心,那下面充满了恶心的气息。生物会被剥夺原有的记忆,变得疯狂。也许梦想并不是那么好的东西……”
他身前的这个小家伙仍不为所动,仍默默地听着,而虫长者也继续着他的讲述。
“过去有许多虫子来到这里,希望王国能够满足他们的欲望。它曾被称为圣巢。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王国,充满了宝藏和秘密。现在呢?它只是个乌烟瘴气的坟墓,里面充满了疯狂和怪物。”
虫长者突然停下,陷入了沉默。半霎,他才又缓缓开口。
“我想,一切终会消逝……”
接着,是一阵长长的叹息。这个悲观的老者,已经告诉了眼前这个小家伙现在他所能告知的全部,接下来,他或许还会像从前一样,孤身一人,独守这个衰落的小镇。
“我已经告诉你我所知的全部了,如果你还是执意要去的话,那便出发吧。”说罢,虫长者别过了头,默默的盯着远方,似乎又重新进入了漫长的沉思,等待下一位旅者的到来。突然,他又想起了些什么,重新向那个小家伙看去——从远方而来的旅者,身上早已沾满了尘土,虽然并没有表述,从表情上也看不出疲倦,但想必已经劳累不堪了。“这个小家伙需要休息一会。”他想着。
“感觉累了?来这边吧。”说着,虫长者看向身边的长椅。“虽然这个长椅是铁制的,但我保证坐上去还是非常舒服的。在你下去之前,想整理一下思绪的话,没什么比这更好了。”
小骑士看向长椅,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坐了上去。无论多么顽强的生灵,漫长的旅途终究还是会让疲惫不断积累。他坐在长椅上,不一会儿,他的头就缓缓垂下——他终于得以进入梦乡,得以片刻的休息。
而他的旅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