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合与分

翌日。

云七从睡眠中醒来,脑袋有些昏沉,晃了晃脑袋。

张开双眼便发现居然回到了自己住的客栈的房间中。

在床边有一个灰裙小姑娘趴着。

“小乏?”云七赶忙起身。

小乏听见云七的声音,也是蓦然惊醒。

“你怎么在这?”云七问道。

小乏抓住了他的手,一笔一划地在他手掌心写明原因。

昨晚一个哥哥把你送了回来,我正好在楼下等你,然后他就把你送上了楼上的房间,说让我守着你。

“谢谢啊。”云七道谢。

小乏眨了眨眼睛,示意不客气。

“对不起,小乏。”云七神色黯然道。

小乏摇头,又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小乏,关于当你哥哥这件事情,我需要时间。”云七缓缓道,目光都不敢看向小乏。

小乏又在云七的手掌心上比划着。

没事的,我愿意等。

云七起床,迟疑片刻,道:“你先离开吧。”

云七没有否认自己确实喜欢小乏这个小姑娘,但是将一个没怎么相处的“陌生人”当作妹妹还是过于仓促,且不负责任。

小乏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点头,神色难免有些失落。

云七有些难受,看着小乏离去的背影,伸出的手悬在了空中,最后又收了回来。

最后只能摇了摇头。

云七下了楼,突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毕竟他现在不知道谢豆腐住在哪。

思虑了片刻,云七便开始往那个酒馆的方向走去。

到了酒馆,一位青衣少女早早的开始喝起了早酒。

“相……云七,你来了?”谢星梦朝云七招了招手。

云七点点头,忽然想起了昨天他叫了自己,似乎叫的还很亲切。

“星梦姑娘,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云七问道。

谢星梦没有直视云七的眼睛,摇头道:“没有。”

云七皱了皱眉,不过也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来的这么早?”白衣少女也很是默契的来到这里。

“姑娘早上好啊。”云七打起了招呼。

“她是?”谢星梦问道。

“她是……呃,我的一个朋友。”云七这才想起自己不知道眼前姑娘的名字。

“哈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琉儿。”轩辕琉儿笑道。

云七再次问好。

“你是不是忘了某件事?”轩辕琉儿笑问道。

“什么事?”云七疑问,似乎不知道轩辕琉儿在说什么事。

“你昨天输给我了。”轩辕琉儿道:“你不会想耍赖吧。”

云七皱起了眉还是没想到自己昨天怎么输了?又输了什么?

“你昨天喝酒输我了。”轩辕琉儿察觉云七似乎真的忘了,提醒道。

“啊?”云七先是惊讶,然后不断摇头,“不可能,我喝酒就没输过。”

“你还想耍赖?”轩辕琉儿问道。

“你怎么证明?”云七反问道。

“好了,七小子,你昨天真没喝过人家,最后是你先倒的。”谢豆腐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云谙北与叶小泠。

“真的?”云七皱着眉头,实在没想到自己真的输了。

谢豆腐点头,然后坐在桌子上,给自己点了杯茶。

“那好吧,我愿赌服输,那道浩然气就给姑娘了。”云七老实道。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轩辕琉儿似笑非笑的看向云七。

云七还是不解。

“七小子,你昨天答应了人家,只要输了就答应人家一件事啊。”谢豆腐解释道,接着淡淡的喝了一口茶。

云七这才想起昨天的赌约。

“啊!好吧,姑娘,你想要我帮你干嘛,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一定做到。”云七开口道。

轩辕琉儿食指抵住下巴,然后抬头思索着,最后开口道:“先欠着吧,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好吧。”云七无奈道。

这时,柜台的汉子揭开了昨日的那个酒坛,来到了这个桌前。

“尝尝吧,这是八十年陈酿了。”

泥封刚揭开就传来一股很浓厚的酒香。

云七皱眉,有些好奇汉子所说的浩然气在哪?

“你先喝就知道了。”谢豆腐看出了云七的心思,接着将第一碗酒推到了云七跟前。

云七只得喝下,忽然眼前一亮,道:“很醇香。”

“好了,第一口酒你喝了,浩然气已经在你身上了,接下来的几日你需要去适应那道浩然气。”谢豆腐开口道。

云七有些不可思议,什么意思?第一口酒喝了就有浩然气了?

“不信?”谢豆腐反问道。

云七点头道:“确实不太信。”

谢豆腐显然知道他会这么说,问道:“你看看你今天是不是和昨天有些不一样了?”

云七开始视察自身,发现自己居然能够非常清晰的感知体内的状态了。

“你的第二窍已经开了,里面的浩然气就是你的拳意。”谢豆腐开口,“现在你的第三口浩然气就是这酒了,不过你的第三窍开启还需要时间,所以你暂时感觉不到。”

“什么窍?什么浩然气?”云七啥也听不懂了。

云谙北和谢星梦表现的是诧异,而白衣少女更多觉得的是……嗯,可爱?

“之前没和你讲是因为你还没开始接触,现在你接触到了我也就好跟你讲了。”谢豆腐用手指沾了点酒水,然后在桌子上比划。

这时柜台前的汉子,猛拍了一下桌子,吓了众人一跳。

谢豆腐连连咳嗽,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八十年的陈酿,自己这么做确实有些不礼貌。

他画了一个小人,然后在小人的身上指指点点。

“所谓的窍,就像你看的书中的任督二脉,一个人身上至多有十……十窍。但是由于天赋不同的缘故,大多数人只能开到五窍,无法到第六窍,这里便是一道分水岭,至于浩然气,就是能够让你灵力,呃……武功变强的东西,它可以存放在窍穴中。”

谢豆腐嘴角勾起一抹笑,道:“而且这个东西越到后面,所起到的作用越大,至于更详细一些的过几日我去找你,我给你说道说道。”

云七点头大概是知道怎么一回事了,然后问道:“你几窍了?”

“我?十一窍了。”谢豆腐自豪道。

“豆腐哥哥又诓骗别人了。”叶小泠一脸不信,在座几人也是如此。

除了期待喝酒的轩辕琉儿,她没有任何表情。

“哎,开个玩笑嘛,来来来,喝酒。”谢豆腐不急不徐地给各位都满上了酒,但到了轩辕琉儿时便停止了动作,开口询问,“你……能喝吗?”

轩辕琉儿瞪了一眼谢豆腐道:“能!有什么不能?”

谢豆腐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然后给轩辕琉儿倒了半碗酒。

“瞧不起谁呢?我连云七都能喝赢,给我满上。”轩辕琉儿猛拍了下桌子。

“好好,你别拍桌子啊,我给你满上还不行吗?”谢豆腐请轩辕琉儿高抬贵手,他实在是不想搬桌子。

不出谢豆腐意外,轩辕琉儿一碗酒下肚,直接醉了,这酒劲可不是昨天的酒能比的,她嘴里已经开始喊着再来一碗了。

“昨天我真输给琉儿姑娘了?”云七问道,真的不太信谢豆腐说的话。

不只是云七,云谙北和谢星梦也不信,就连叶小泠也不信。

“我说的是真的,七小子,你自己当时本来就是极限了,人家是占了你的便宜才能喝赢的。”谢豆腐解释道。

“谁占他便宜了!”轩辕琉儿猛地拍了一下桌面,然后桌子直接垮了下去,此时她已经提起了谢豆腐的衣襟。

“完了!”谢豆腐脸都黑了,不过看到云七已经稳稳地抱住了酒坛子时,这才松了口气。

但是桌子烂了!

“你们!去南边木匠那给我弄张新的来!”柜台前的汉子来到了众人跟前。

“叔儿,这不是我弄的啊!”谢豆腐脸上黑线已经挂满了,真服了,说实话也要挨打,不说实话还要给人说半天,他感觉自己里外不是人。

“你们是一伙的,明天之前,把桌子送到我铺子里来。”汉子才不和这小子讲情面,一旦和他讲了半点情面,这小子就会蹬鼻子上脸了。

“好吧。”谢豆腐叹了口气,“女侠,你倒是放我下来啊。”

“我没占他便宜,他确实没有喝过我!”轩辕琉儿双手将谢豆腐拎起。

“好好好,你没占他便宜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说出来!”谢豆腐咬牙道。

真就不能跟喝醉的人讲道理,这是半点不会听的啊,真令人头疼。

轩辕琉儿这才把谢豆腐放下。

“换张桌子,把这酒喝了吧。”云七开口道。

轩辕琉儿刚要说好,便眉头紧皱改口道:“我先失陪了。”

说完轩辕琉儿便从众人视线里消失了。

众人皆是疑问,怎么突然没了兴致?

“没事,她确实有些事。”谢豆腐开口道,然后看向云七,“你就喝酒吧,酒鬼七。”

见众人还是没有坐下,谢豆腐只能挨个的让他们坐下。

“哎,明明不是我干的,结果要我去搬桌子啊。”谢豆腐埋怨道。

“为什么要搬桌子?直接赔钱不行吗?”云谙北道。

如果换做云七问这个问题,他的回答就是,钱你出吗?

但问的是云谙北,谢豆腐只好道出实情:“这个桌子,是一场因。”

说的众人一头雾水。

“反正搬就对了。”谢豆腐无奈道。

没一会,一坛酒便被喝的一滴不剩。

“走吧,搬桌子去。”谢豆腐道。

云七红着脸沉默片刻,道:“你们去吧,我有些不方便去。”

“不是,七子,这样合适吗?”谢豆腐满脸诧异。

“我有事。”云七回答,说完便离开了这里。

谢豆腐只得轻轻一叹,然后转头看向云谙北和叶小泠以及谢星梦,问道:“你们呢?”

“你们去吧,我还得喝酒。”谢星梦看向云七的方向,又摇了摇头换了张桌子叫了一壶酒。

“嗯,你不是让我去你那吗?”云谙北也是找借口开脱。

“别看了,我答应了哥,陪他去逛逛。”叶小泠也是拒绝道。

于是乎,谢豆腐怨气极重的离开此地。

……

轩辕琉儿离开酒馆后,便朝着东边,往城中心去了。

最后来到了城中心,溪流上面的一座桥上。

朱璨带笑的看着轩辕琉儿,道:“昨天一醉方休了,今早还要再试试?”

轩辕琉儿皱眉,问道:“找我就为了这事?”

“‘酒’的浩然气呢?”朱璨面色忽然冷了下来。

“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朱璨笑道:“你是觉得我很蠢吗?”

“到底有何事?”

“现如今,你只弄到过一份浩然气,我很怀疑你是不是故意为之?”

轩辕琉儿气笑一声:“你真觉得圣人很蠢吗?”

数个月前,自己来到这座城中时,就获得了一道极为强大的浩然气,然后便被朱璨取走。

结果正是这一举动,害得他们在此地取得浩然气的道路步履维艰,此举给圣人留下的印象极差,之后便是任何一位圣人都不会轻易把浩然气交由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朱璨只得冷哼一声。

“现在我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抢别人的了。”

“有办法的时候就没有抢吗?”

朱璨耸耸肩,道:“能抢到不也说明我有本事吗?”

轩辕琉儿没有理会朱璨,而是转而问道:“到底有何事?”

“你就在此等着,我前几日感受到了剑灵的波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祂应该是找到剑主了,你只需要等祂再次显露气息,然后告知我就行了。”

轩辕琉儿刚有所疑问,想要知道应该如何判断剑灵是否暴露气息时,朱璨便将一枚玉佩丢给了她。

“这玉佩可以感应剑灵气息的波动。”

轩辕琉儿接过玉佩便不再言语。

……

云七走在大街上,现在的思绪还是有些乱的。

“欸!小哥早上好啊。”昨天的萧忆城迎面走来。

云七回应了声早上好。

“小哥,看来是喝了点酒啊。”萧忆城笑道。

云七点头,道:“喝了点。”

“有没有兴趣,再去喝点?”萧忆城问道。

“不了,我喝的差不多了。”

“真的不用吗?”萧忆城再次请求。

云七察觉到今天他看自己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云七问道。

萧忆城笑道:“小哥直觉很敏锐啊。”

云七没有说话而是静待他的下文。

萧忆城也是不再掩饰,开门见山道:“前些日子,兄台可是与一位青衣少年和紫裙少女动过手?”

云七皱眉,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欸,兄台我不会害你的,只是想要与你合作一番。”萧忆城笑道。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和你合作?”云七问道。

“我能开出你想要的筹码。”萧忆城似乎对自己接下来要提出的筹码很是自信。

云七没有说话,倒是有些好奇。

萧忆城凑到云七跟前,轻轻说了几句话。

后者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看来兄台还是动摇了啊。”萧忆城笑道。

云七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有待商榷。”

“如果有想法就来这铺子找我吧,除了晚上,我都在的。”萧忆城缓缓道。

云七没有言语,只是看着萧忆城从自己视线中渐行渐远,心情复杂。

……

云谙北和叶小泠已是离开酒馆,前进的方向是谢豆腐所住的地方,谢豆腐来酒铺前和他说了有东西要送他,但要看他接不接的住。

最后他们停留在了一座刻有“千钧”匾额的客栈前。

而此时的他们见到了一位熟人,便是昨日比武招亲输给自己的陌笙。

云谙北刚见面就立马回头想要离去。

“哥,你跑什么啊?”叶小泠死死拽住他的袖子,不让他溜走。

陌笙也是听到了动静,目光投向这边然后喊道:“喂!站住,你怎么回事?看到本姑娘就跑?”

云谙北眼见跑不掉了,迫不得已回头看向陌笙道:“陌笙姑娘,好久不见。”

“这才一天呢,就好久不见了?看来你很想我啊。”陌笙打趣道。

云谙北哪见过这阵仗,只能悻悻道:“姑娘,请注意措辞。”

“你来这,是来干什么的?”陌笙便不再逗他,而是问道。

“呃,我朋友住这。”云谙北回答道。

“你就是那豆腐说的朋友?”陌笙似乎有些意外:“那我大概知道你要干什么了。”

云谙北疑惑道:“嗯?”

“来吧。”陌笙坐在前台桌子边,看向云谙北,“掰手腕。”

“做这个干什么?”

“你不是来拿浩然气的吗?”

“那和扳手腕有什么关系?”

“你没看外边的牌子写的是啥吗?”

“‘千钧’啊,怎么了?”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陌笙揉了揉眉心,解释道:“千钧指的是力啊,这浩然气本该是豆腐的,结果给我俩来争夺。”

“这样吗?”云谙北喃喃道。

“快点吧。”陌笙催促道。

云谙北无奈只能坐到了陌笙对面。

两人做好准备,然后同时发力。

“哥,加油。”叶小泠在一旁给云谙北打气。

只见两人同时发力,轰然一声,桌子应声而断。

胜负也已经分出。

陌笙的手压在了云谙北掌心上。

“你是不是放水了?”陌笙皱眉问道。

云谙北摇头道:“我没放水,确实用了全力。”

“哼,下次别喝酒了。”陌笙闻到了云谙北身上的酒气。

云谙北无奈道:“这你也要管?”

陌笙瞪眼道:“谁要管你!”

说完红着脸去了前台找掌柜的索要浩然气。

“你们先给我弄张新的桌子来了,再说吧。”掌柜的是个妇人,十分不和善的看着二人。

“鱼姨别这样嘛。”陌笙竟是撒娇起来。

“那你就让那小子一个人去?”妇人问道。

陌笙这才反应过来,妇人是在给二人创造机会,旋即笑道:“好吧,我跟他一起去。”

云谙北有种进了贼窝的感觉。

……

青衣少女仍然喝着酒,嘴里嘟喃着:“相公,我们才八年不见,你就把人家忘了啊。”

她喝完这一杯酒,又胃里一阵翻腾,赶忙跑出酒铺倚着那棵樟树,开始了呕吐。

……

“哟,翊姐,好久不见。”谢豆腐来到了木匠院中,便看到了正在劈柴的陈翊,

“欸,这不豆腐嘛?好些天没来看我了啊。”陈翊仍然劈着柴,并没有因为谢豆腐与自己搭话而停下。

“这不来了吗?”谢豆腐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啥变化,倒是木屑变多了。

“这次你打断的又是啥?”陈翊笑问道。

“什么叫又啊?我就没打断过,只是每次来搬的都是我,来张桌子吧。”谢豆腐苦笑道。

“好巧不巧,昨天刚好完工了一张桌子。”陈翊指了指屋里头。

谢豆腐进了放有桌子的屋内,然后挑起一张桌子在背上。

“翊姐,我有点事想打听一下。”谢豆腐面色有些严肃。

“你问吧。”陈翊仍然劈着柴。

“小乏是什么时候和云七见过面的?”

“应该是前日正午,在面馆。”

“这才两日不到的时间,关系就已经这般熟络,看来我还是小看了这份联系。”

陈翊放下了手中斧头,无奈道:“不过云七似乎心里有些隔阂,现在不太敢和小乏见面了。”

谢豆腐忽然吸了一口凉气,不过又松了一口气道:“昨晚我让小乏守了云七一晚,不过好在今早云七没有什么异样。”

谢豆腐又想起云七今早说的有事,不来木匠这里,又改口道:“有点头疼啊。”

“你头疼啥?人家两个人的关系你就别掺合了。”陈翊打断他的思绪。

“行吧行吧。”谢豆腐只得叹息着背着桌子离去。

……

此时城中偏北的地方。

一座挂有匾额,但是匾额上字迹早已模糊的破烂房子。

小乏来到那座房子下,她掏出一把钥匙,然后打开了门锁,走了进去。

令人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屋内和屋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屋外墙壁泛黄,屋檐处的瓦片随时就要断裂落下,那门槛更是被岁月磨损的不成样子。

屋内虽然没有几件内饰,但比外面看着要好上不少。

小乏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打扫这里,今天还是一如既往的清理屋内的灰尘,即便房内本就已经相当干净,她依旧会很仔细的清理每个角落。

自从爹娘走后这间屋子的外表便以极快的速度变得破败不堪。

于是小乏寻求这座城中瓦匠的帮助,让他帮忙修缮房屋。

但瓦匠开口便是天价,小乏没有那么多钱。

即便小乏将屋内不少东西都拿去当铺当掉,甚至连自己鞋子都当掉了,换来的钱也只能让瓦匠定期来修补一下,而修补没多久,屋子便又会以很快的速度变得破败不堪。

后来人财两空的小乏没有办法,只能去求瓦匠。

再后来是如何求的,便很少人知道了。

只知道铁石心肠的瓦匠居然答应了,并且愿意收小乏当学徒,让她帮忙做事来抵债,只不过不管饭。

于是乎,小乏便过上了白日跑去瓦匠铺烧瓦做工,傍晚回木匠铺子劈柴,然后直接睡柴房的充实日子。

略显逼仄的屋内有一张没有床褥的床,床旁边有一陈旧木箱,和一有着破碎铜镜的镜台。

除此之外,屋内便没有了其他陈式,小乏打扫完后,开始在木箱中翻找东西。

木箱里的东西大多都是以前的小物件,当铺的老板也不收。

里面有一只坏掉的纸鸢。

曾经,爹娘告诉她,小乏也可以和纸鸢一般在属于自己的空中飞翔,自由自在的。

后来爹娘走了,再没有人将她举过头顶,倾听风萦绕在耳畔的声音,回响在耳畔的只有那日夜为生活奔波的迈步声和那一直卡在心头不曾倾吐的哽咽声。

里头还有一些瓶瓶罐罐,虽然还算完好,可还是有些缺口,所以也就装不住东西。

曾经,阿娘说过这罐子是好东西,可以用来腌制白菜、酿酒啥的,还可以装下阿爹给她带来的画画的颜料。

后来爹娘走了,小乏的这些罐子,也再也装不下那份沉重的爱。

那份爱,像那发酸的菜叶烂在罐中一般烂在心里,如那醇香的酒水再也留不住酒香般渐渐淡去,又像那些颜料,开始渗透而出,已是覆水难收。

小乏最后在箱子底下翻出了一封信函,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将来有一天,我们的小乏也会长大,找到一个能托付终生的好人。

小乏轻轻摩挲着那封信函,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她的眼眶处有晶莹在闪动,爹娘走后的这段日子,小乏从未放弃过生活,她很累很苦,但就没有哭过,可这一次,这个承受了那么多年苦难的小姑娘却是再一次眼眶里噙满了泪珠。

她将信函抱在胸前,眼泪顺着脸颊缓缓聚集在下巴,然后低落。

阿爹,阿娘,小乏好像找到了,但是,小乏好像被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