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器时代Stone Age (二)

“站住!”服务员小红娇喝一声,声音清脆却带着几分严厉,她命令面前的壮汉不准进来。

因为这较大的声音,不少店内顾客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

店门口的灯牌下,纪回被这个娇小的女娃喝住,不得寸进。

他刚刚找遍了这条街上的每一家店,都没有找到许易行和吕诗诗。他觉得二人肯定没跑远,估计是去吃饭了。

不叫上自己也能理解,毕竟谁会喜欢和相爱的人共进晚餐时,还带上一个“电灯泡”呢?至少纪回自己不会。

绕着街面走了一个来回,纪回突然眼前一亮,他看到余式烧鹅店里有说有笑的二人,心中暗骂:“

你们俩在那里情深意切,却把我一个人扔在外面喝西北风!”

极度愤怒之下,纪回全然不顾许易行为什么挑了这家店,只想闯进去找个位置继续观察。

他现在执行的总体计划是无时不刻地“监视”许易行,防止他自杀,至于找来吕诗诗,只是计划中的一个支线。

“渣男与狗不得入内!”小红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眼中似有火焰燃烧。

纪回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是什么品种的大型犬,就见二楼走下一位穿着旗袍的美人,她轻摇蒲扇,点头朝每一个老食客问好,最后目光扫向了门口的纪回。

“余老板来啦!”认识她的客人们纷纷回话。

纪回瞬间失神,他退出去看了一眼店招牌,直直盯着那个“余”字,久久愣神,接着失魂落魄地退了出去。

那位美女老板也没再看他一眼,只是搬了个凳子坐在许易行那桌边上。

“余姐!”许易行咽下嘴里的食物,他向来对手艺好的人充满尊重。

“小许,今天饭菜味道怎么样?”余婷璇问道,声音温和。

“挺好吃的!”许易行回答,用纸巾擦去嘴角的油渍。

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一问一答,可吕诗诗的面色却浓重起来。她直截了当地说:“你用的不是黑棕鹅,腌制时间不到,最后晒干的那步更是没做到家……”说到最后,她甚至直接用上了广东话。

全场寂静,议论声全部消失。虽然吕诗诗说话声音很小,但因为全场的目光刚刚都在余婷璇身上,这些细微的声音都被听了去。

“小姑娘真是行家啊,谢谢你的指正。我们新店刚刚开业,就缺你这种提意见的人。这样,一会儿我们刚好试菜,你要不要一起尝尝?”余婷璇淡淡一笑,起身前用高跟鞋角轻轻踹了许易行一下,然后回二楼了。

大厅的议论声又恢复了正常。

吕诗诗低下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稍愣神片刻,她急匆匆起身,套上她仅带来的棕色风衣,离开了。

其实,刚那一长段纠正的话说出口,吕诗诗就明白了许易行提分手的原因。而这个点到为止的顿悟计划,从踏入烧鹅店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许易行知道吕诗诗吃不惯不正宗的烧鹅,更知道她会因为余婷璇跟他搭话而下意识吃醋。吕诗诗一直都是个憋不住话的小女孩,而许易行是一个需要灌啤酒麻醉自己的男人。恋爱可以点到为止,婚姻不行。

所有爱情故事的结尾都是女孩归男孩,女人归男人,而纪回这种老男人,估计也只有老女人能治住了。

许易行结了账,同时向余婷璇道歉。走出店门的时候,夜已经彻底黑下来,萧瑟的秋风下,长椅上只有纪回杵着胳膊等他。

街灯的倒影下,纪回歪头看着许易行:“怎么?黄了?”

“什么叫黄了,明明早就黄了。你这个人也真是的,以前多好,多实诚啊,现在怎么知道瞒着人了。”

许易行挤开纪回,把那篇“自我毁灭计划”的署名展示给他看。

“你看看你,做事毛毛躁躁的,看东西不能看完吗?这都多老黄历的事啦,再说这东西我之前不还给你看过吗?搞得人姑娘家家的跑来又跑去的。机票钱你出啊。”

说着,许易行狠狠怼了纪回一屁股。

“那你就带人姑娘来这?报复我是吧……”纪回有些许失神。

“余老板好着呢,你操这个闲心干嘛?啥时候超市干起来了,你不就能明目张胆地追求人家了?”许易行说。

他刚来那天就知道这糟心事。

下了飞机,许易行就被纪回喊来这吃饭,说是自己发现了一家巨正宗的广东菜。到店一看那装潢,许易行就知道不正宗,因为在上海的时候,吕诗诗就天天跟他吐槽公司楼下那几家广东快餐。

刚进包厢一坐,就有位穿旗袍的美人款款走进来。许易行刚想说:“兄弟,菜正不正宗先不谈,就人这服务态度,跟上海有得一比。”

结果刚侧过头,就看到纪回跟对方聊了起来。事后一打听,这店里所有的厨师都是纪回一手从广东请来的。

余婷璇也明白这小孩子的意思,某天就把他单独约出来把话说清楚,大体意思是——可以一试。

不过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是纪回发给许易行微信上的说法。

后面许易行某天突然想起来追问,再得到的答话是“黄了”。

具体原因许易行也没追问,也许只是性格不合?

“哥们跟你坦诚一回,你也跟我坦诚一回行不行?”纪回一拍大腿,站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向许易行。

“好……?”许易行迟疑,他不明白这个壮汉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关于我和余姐,是因为我的问题,我拒绝了她,我嫌弃她年龄大!”纪回胸脯起伏巨大,像是头黑棕熊。

“不是,兄弟,你坐。”许易行强行把纪回按回原位,“拿这跟我坦诚什么啊?你跟人余老板的事向我说什么啊?”

许易行摸不着头脑,但看纪回严肃的样子,不得已顺着话说下去:“额……我是被裁了。”

“吕姑娘把这都告诉我了。”纪回摇头,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然后……公司赔了我两百万?”许易行试探着问,表情像是小学时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那样不知所措。

“继续!”纪回又一拍大腿,不过这次喊痛的是许易行。

“不是你打我干什么啊?”许易行反驳。

“就因为两百万,你就来我这休息?还偷偷买了张去瑞士的机票?”纪回正襟危坐,那样子跟民国时期对待敌特分子有得一拼,手里就差一把烧红的烙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