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沉浸在观赏中的奎若,小骑士转身离去。圣殿那纯洁的光芒在他的背后逐渐隐没,直至消失不见。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出很远了。
接下来,又该去哪?他不知道。突然间失去了冥冥之中那命运的指引,小骑士陷入了迷茫。他只是走着,提起脚,放下,再提起另外一只,不断地、麻木地重复这一系列动作,没有目的,没有缘由,仿佛只是一个游荡着的空壳。直到脚下的道路汇入一个路口,他才缓缓抬起头向远方望去。许多道路似从此处起始,向远处蔓延开去,又在一段距离后分叉成更多的道路,不断延展,通往看不见的远方。可能,他的命运也一样,过去于此交汇,未来于此起始。至此,不再有什么必然,无数的道路,无数的可能,皆从此展开.
他看着眼前的岔路,歪头陷入了思考。半霎,他甩了甩头他,终于得出了结论。他迅速地选择了一条道路,马不停蹄地向前赶去,动作雷厉风行,步伐坚定有力,一扫之前的疲态——他仍要追寻召唤,因而必须寻觅,对他来说,并没有时间来迷茫和颓丧,行动刻不容缓。
虽说如此,要在这片陌生的地方探索仍非易事。道路纵横交错,洞穴四通八达,复杂的环境对这位小小的探索者并不友好。从一条道路走过,又进入一个洞穴,再从另一个出口钻出,小骑士探了探脑袋,向四周看去,只感觉四周无比熟悉——这已经是第几次绕回这里了?这个地方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小骑士兜兜转转,却又几度回到了原点。迷路,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大敌。
即使艰难,但不能停止。选择了一条与上次不同的道路,他继续向前。岔路,选择,岔路,再选择……不断的循环,无尽的旅途。没有未来的标志,没有最终的目标,有的只是前方未知的黑暗,过去不知的迷茫,以及路上层出的阻碍和无际的死寂。这场无边无际的征途是如此的漫长,如此的痛苦,折磨着路上这挣扎的旅者——本应如此。
这小小的生灵对这一切地折磨视若罔闻。他的步伐仍然坚定无比,踏在地面上,发出铿锵有力的声响。无视旅途中的种种,他只是继续着,行进着,探索着。这个小小的躯壳里,究竟容纳着怎样坚强的灵魂,还是说,眼前这个无视一切折磨的家伙,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没有人知道。我们只知道,他没有被打倒,他仍在前行。
又是一个洞穴。小骑士默默走了进去,继续他对这片地域的探索。经过漫长的试错,他开始逐渐摸清这一块的道路,不会再像最开始一样,不断在一块地方绕圈。探索开始初见成效了。这样下去,彻底了解路况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他,最不吝啬于花费的就是时间。
就这路灯微弱的光线,小骑士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缓缓前进。洞穴之中,主干道的两侧,分布着不少房屋,但早已不见了生活的气息。曾经或许也有虫子在这里生活,只是他们早已随着王国旧日的繁华逝去。旧日的幻影如泡沫般破碎,留下的唯有一滩浮沫——一片荒废的聚落,一片遗迹。
真是可惜,如果仍有少数居民在这里生活,便可以省去很多无意义的探索,直接从他们的口中得知正确的道路。
这时,几个影子突然在小骑士视野的尽头出现——在动,是活物。发觉到他们,小骑士伏低身子,放轻脚步,悄悄朝他们靠近。小心警惕永远不是坏事。
距离已经近到足以看清对方的程度——那是几个虫子,难道是仍留居在此处的居民?一定不是——小骑士的直觉明确地告诉着他。眼前的东西传来异样的气息,让他发自本能的感到厌恶。
其实,单从行为来看,眼前的这几个虫子也十分不正常——低垂着的头颅和双臂仿佛失去了支撑,没有任何力量感,连接在佝偻的躯干上,随着虚浮的脚步摇晃。这不是虫,眼前之物早已丢失了灵魂与心智——他们只是游荡的躯壳。
突然,其中的一只好像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无力的头颅僵硬地转向身后。小骑士不及躲避,与他对上了视线。——空洞的漆黑双眸,与无神的被不祥橙色光芒覆盖的双眼,二者似从根源处对立,自本质上相克,彼此不容。
“瘟疫……”这个词语自小骑士的脑海深处浮现。他从未见过它,但他知道它。这个词语,自他诞生起便牢牢刻在他的本源;这个名字,便是他宿命中注定的死敌。
缓缓地,他把手靠近身后的骨钉。
一声凄厉的尖啸,发现小骑士的那个躯壳率先转过身,摇晃着,怒吼着向小骑士冲来。它身旁的其他躯壳在听到后,也随之转身,在短暂的反应过后,嘶吼着发动了攻击。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小骑士迅速抽出了身后的骨钉,借助潜伏时半蹲的姿势蓄力,如弹射般向敌人冲去,眨眼间便已到达最先冲来的躯壳身前,身后的骨钉也在此刻完全抽出,借着惯性狠狠向敌人的头部砍去,将对方重创、击飞。它重重跌落在地,连续翻了几个滚,但还是立马爬起,向小骑士重新发起冲锋——早已生锈磨钝的骨钉没能够一击致命,凶狠凌厉的一击只是暂缓了敌人进攻的脚步。而这在战场上无疑是致命的——剩余反应较慢的躯壳已经冲到小骑士跟前,发动了进攻。
来不及躲避或者防御,小骑士结结实实地接下了一只躯壳地撞击,狼狈地飞了出去,摔倒在地。
敌人并没有给他多余的反应时间,另一只躯壳已趁此机会高高跃起,狠狠向倒下的小骑士砸落过去。
小骑士急忙翻身躲过,并借着翻身的动作迅速起身。并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最开始被击飞的躯壳又冲到了跟前,向小骑士飞扑过来。或许是刚刚小骑士的重击让它受创,躯壳的动作有些踉跄,而这片刻的时间也为小骑士创造了反击的机会。他顺着起身的动作,侧身躲闪,堪堪躲过了这一记飞扑,并利用身体的惯性,调整重心,扭转身躯,向对方的后脑狠狠的挥出一斩。躯壳跌落在地,再也没有了动作。
解决了一只,还剩下两个。
在转身挥出一斩后,小骑士的背面也暴露给了敌手。趁小骑士重心未稳之际,原先撞飞小骑士的躯壳故技重施,又狠狠撞来。小骑士急忙转身,将骨钉横在身前防御,但仍被击退数步。另一只躯壳也趁机再度跃起,向小骑士砸来。小骑士索性接着被击退的惯性向后一跃,迅速拉开距离,躲过了这一击。落地后又后退了数步,小骑士稳住了身体,站稳脚跟,紧盯着眼前那两只刚刚步步紧逼的躯壳,观察它们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攻击。
此时,那两只躯壳也才刚刚稳住身体,又开始一步步缓缓地向小骑士靠近。
距离逐渐拉近,第二回合,开始了。
小骑士率先出手,快步向对方冲去,原先喜好撞击的躯壳见状也向小骑士发起了冲锋,将另一只躯壳丢在了身后。两只躯壳之间出现了一段不大不小的空隙。而这,将成为破局的机遇。
小骑士并没有正面与它对撞。他右手执钉,收在左腰,快步从对方左侧闪过,并迅速挥出一击,斩在对方身侧。在冲撞中受击的躯壳失去了平衡,重重向前跌去。而小骑士并未停下,继续向前冲去,右手借着挥钉的惯性,将骨钉在身体侧上方调转方向,对着后方那不及反应的敌人狠狠劈下,猛击在地。紧接着,骨钉插入了对方的头颅,确确实实的结束了它的生命。
而身后余下的那只已构不成威胁。受伤的它在挣扎着,试图从地上爬起。但在那之前,小骑士已来到它身旁,将骨钉挥下。
战斗终于结束了。小骑士将骨钉收回,半跪在地上——刚刚的战斗有些措手不及,他受了伤,不重,但也没到可以忽视的程度。
“凝聚灵魂,你就能实现别的虫子梦寐以求的伟绩。”
在骨钉斩入对方血肉时,在自己夺走敌人生机时,他能感受到,那纯白之物,那无形无质之物,汇入自己的身体。
本能般的,他屏息凝神,调动他那超出常理的能力,开始”聚集“。
方才收集的灵魂,被他所凝聚,疗愈他的伤势,化作他的一部分……
仅仅几秒钟,他便完全治愈了自己。
正如石碑上所说,他并非普通的虫子。来到这早已覆灭的的国度的,来到这具尸骸的,是一位高等的生灵……
缓缓起身,是时候继续踏上旅途了。
踏上他那与“瘟疫”相争的旅途,实现他那与“封印”相连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