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起这偌大的滁州城,哪一家青楼的姑娘生的最俏,哪一家客栈的酒最烈,哪一家布店的绸缎最顺,一时半会可能还争不出来个一二。不过要说起哪一户人家名声最好,那必定是住在城东的陆员外一家,若有人提个异议,便会惹来旁人讥笑“你莫不是喝昏了头?”
据老街坊回忆,约14年前,也就是承圆十三年陆九思携妻子从京城来到滁州城,随行只有一车一马一仆而已。可偏偏就是靠夫妻二人白手起家,硬是在豪绅无赖遍地的滁州城站稳了脚跟,打拼出了一番产业。
夫妇名下的药堂“仁怀阁”十几年来救死扶伤无数,陆九思不仅医术高明,为人更是亲和友善,不管是泼皮无赖,还是主簿县令,不管你身无分文,亦或腰缠万贯,陆大人均都一视同仁,即使一时拿不出药钱,陆大人也只是温声宽慰,嘱咐你按时煎药,并且从未见他事后讨要。
因此,城中百姓不说全部,起码一半多都受过陆家恩泽,据说就连包括城主大人、督城卫使在内的那些大人物都对陆家十分敬佩,私下多有照拂。
陆夫人今年三十有六,温婉贤淑,虽不善医术,不过心地善良,经常救济穷苦人家,每月由渡安寺主持的施粥日,总能见到其人。
陆夫人育有一儿一女,陆北公子年方十四,唇红齿白,英气十足,生的一副好相貌,许是平日陆九思疏于教管,颇有几分跳脱飞扬的意味,不过倒也未为非作歹过。只是整日带着十岁的妹妹陆缘上蹿下跳,今天跟李铁匠的儿子学打铁,结果差点炸了一间屋子,明天又气的王掌柜家的大女儿好几天不出门,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陆北今天显得格外兴奋,起了个大早,在跟老管家交代几句后,拎着迷迷糊糊的小妹就匆匆离家,因为就在昨天,他跟胭脂钱的儿子、李铁匠的儿子、私塾张先生的儿子约好,四大高手比武招亲,胜者迎娶王掌柜的大女儿,也不知那位待字闺中的泼辣小姐,若得知自己成了筹码,会不会提袖将这所谓四大高手痛扁一番。
可惜临时充当裁判的陆缘懵懵懂懂,并没理解陆北的疯狂暗示,给哥哥放水,因此魁首不出意外被铁匠家的儿子得到,陆北屈居第二。
归家路上,陆缘见哥哥有些郁闷,不知是不是输了对方一两银子的缘故,年幼的她细声细气地安慰哥哥,并保证下次会悄悄偏袒哥哥,陆才毕竟年少,还没到家就忘记了这次吃瘪,变得再次生龙活虎,没忘记给妹妹买一串糖葫芦。
且不提陆母看到满身尘土伤痕的陆北心疼的几近落泪,陆父只是一笑而过,只是叮嘱爱子尽量少与人好勇斗武,不准下人插手,让陆北自己处理伤势,哥哥呲牙咧嘴的样子惹得陆缘咯咯直笑,从上到下,陆府一片祥和氛围。
很多很多年后,当陆北努力回想家这个词的意义,父母的面目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然而那日的场景,总是自顾自的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