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林北心想。

　走廊的霉味像活物般在鼻腔里蠕动，林北扶着墙踉跄前行，手电筒的光晕在斑驳墙面上投下无数扭曲的影子。

　突然，一团缠满绷带的黑影从拐角处无声涌出，腐臭味裹挟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他还没看清对方模样，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腾空抱起，绷带缠绕的双手像铁钳般箍住他的腰。

　"你逃不掉的，林北先生。"

　沙哑的嗓音从毛毯下传来，机械齿轮般的摩擦声伴随每次呼吸，林北在颠簸中瞥见对方露出的半张脸——那根本不是人类的脸，金属义眼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红光，腐烂的绷带下隐约露出发绿的骨骼。

　“接受惩罚吧，林北你个混蛋。”

　 毛毯人开始处罚林北。

　讯室的铁门在身后重重闭合时，林北知道自己完了。

　潮湿的霉味裹挟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他踉跄着跌倒在地。

　头顶的吊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昏黄的光晕里，那个裹在暗红毛毯里的身影正缓缓逼近。

　"任务失败者。"

　沙哑的声音从毛毯缝隙中挤出，像砂纸摩擦着耳膜，"你该学会什么是'服从'。"毛毯人突然俯身，腥红的毯角裹住他的脖颈。

　那不是普通的毛毯，纤维里渗着细密的铁刺，随着每一次呼吸深深扎进皮肤。林北挣扎着试图撕开束缚，却发现毯子越挣扎越紧，直到完全贴合住每一寸肌肤。

　"第一个惩罚：窒息。"毛毯人轻笑，某种机关被启动的声音响起。无数细针刺破毯面，向体内注入某种液体。

　先是灼烧般的剧痛从毛孔炸开，接着肌肉开始痉挛，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最可怕的是呼吸——毛毯纤维在药液作用下开始收缩，挤压着肺部的每一丝空间。

　"求...求你..."林北的喉咙被毛毯死死堵住，声音变成模糊的气流。他拼命仰头，试图从毯子边缘获取氧气，但毛毯人早有准备，将毯角塞进了他的嘴里。

　意识在缺氧中逐渐模糊，恍惚间他看见自己倒在血泊中的队友，听见任务失败时上司的咆哮。这些画面在眼前不断放大，又随着每一次窒息被碾碎成碎片。

　当折磨终于停止时，他以为自己获得了喘息，但毛毯人只是扯开了覆盖在他眼睛上的部分纤维。

　"第二个惩罚：永恒寒冷。"新的药液注入体内，皮肤表面瞬间结出冰霜。毛毯纤维开始逆向生长，刺入血管将血液抽离，再裹挟着寒气在全身循环。

　牙齿在打颤，骨骼在哀嚎，但最让他恐惧的是毛毯人始终在耳边低语："告诉我，下次任务你会怎么做？"回答他的只有从齿缝挤出的白雾，以及毛毯上不断加深的血痕。

　701的房门被轻轻推开，林北被放到堆满实验器材的沙发上。毛毯人扯下裹住头部的绷带，露出布满缝合线的脸，机械心脏在胸腔有节奏地跳动。

　"你到底是谁？"

　林北恐惧挣扎着坐起身，发现沙发旁的玻璃柜里陈列着六具形态各异的鸟类标本，其中一只蓝羽毛的鸟格外眼熟——正是自己失踪了一个下午的宠物。

　毛毯人缓缓掀开盖在铁架上的白布，露出一台布满管线的银色机器："我是监管者，七号楼长的助理。"他的机械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划过，墙上的投影亮起，浮现出血肉模糊的影像，"上一个楼长试图逃离时，就被分解成了这个模样。"

　"你在说什么疯话！"林北绝望抓起桌上的镇纸砸向投影，却在接触到光幕的瞬间被弹开。毛毯人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溅到脸上的血渍："你很聪明，在发现电梯里的异常后，用宠物鸟做诱饵引开我的注意。可惜它没能飞出这个磁场屏障。"

　"为什么选我当楼长？"林北盯着对方机械义眼中跳动的红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毛毯人解开胸前的绷带，露出密密麻麻的血管和线路："因为你血液里的特殊基因，能激活楼长权限。基因里就藏着打开地下室的密码。"

　"地下室？"林北想起宠物失踪前总在深夜对着通风口鸣叫，毛毯人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个沾满血渍的怀表："前任楼长临终前告诉我，他总在凌晨三点去天台。他在那里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胡说八道！"林北的辩解在毛毯人打开怀表时戛然而止。表盘内侧镶嵌着枚熟悉的纽扣，正是他失踪的蓝鸟胸前的装饰。饲主用机械手指转动纽扣，整间屋子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渗出黏稠的液体。

　"七号基因是开启地下室的钥匙。"毛毯人的声音突然变得缥缈，"而你，将成为新的钥匙持有者。"

　"不！我不当什么楼长！"林北扑向房门，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回。

　毛毯人将一把怀表塞进他手心："你已经没有选择了，楼长权限会在每个月圆之夜自动苏醒。今晚就是新月，正好带你去熟悉工作环境。"

　铁架上的蓝鸟标本突然发出清脆的鸣叫，饲主的身影在绿光中逐渐模糊："记住，你的任务是喂养居民。就像我喂养你一样。"

　 地下室入口的锈铁门缓缓开启，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林北攥着怀表的手不住发抖，饲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看看你的新宠物们吧，楼长大人。"

　潮湿的空气中漂浮着无数发光的粒子，成群的变异老鼠在铁笼里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更深处的水池中浸泡着数十具人类躯体，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灰色，血管里流淌着荧光液体。

　毛毯人用机械手拨开水面，露出池底密密麻麻的管线。

　"这是能量转化池。"

　毛毯人的声音带着金属特有的冷意，"居民们产生的负面情绪会通过管线输送到这里，经过提炼后变成维持小区运行的能源。"

　"怪物！你才是真正的怪物！"

　林北的怒吼被毛毯人轻松按住肩膀。

　机械手指划过他的颈动脉，冰凉触感让他浑身战栗："不，我是监管者。而你，将成为比我更优秀的监管者。"

　"放我出去！我要报警！"林北拼命挣扎，怀表突然发出灼热的温度。

　毛毯人猛地松开手，墙面投影亮起刺眼的红光："权限激活中...楼长林北，请确认指令。"

　"这是怎么回事？"林北看着掌心浮现的诡异纹路，毛毯人露出欣慰的笑容："你终于觉醒了。现在，试着用你的权限关闭地下室吧。"

　铁门在红光中缓缓闭合，林北瘫坐在地，怀表里的蓝鸟标本仍在持续鸣叫。

　毛毯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明天开始，你会慢慢习惯这个身份。毕竟，我们都是被选中的人。"

　凌晨三点，林北站在天台边缘，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毛毯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机械义眼映照着皎洁的月光："你看，楼下的流浪猫又在跳舞了。"

　林北低头望去，穿着人类衣服的猫群正在草坪上跳着诡异的圆圈舞，保洁阿姨挺着大肚子在中间旋转。

　毛毯人将一管淡蓝色液体注入他的静脉："这是特殊镇静剂，能让你暂时忘记地下室的存在。"

　"为什么要选我？"林北的瞳孔逐渐涣散，毛毯人将怀表系回他胸前，金属手指轻轻摩挲表盘上的蓝鸟："因为你的血液地下室的钥匙，更因为你是蓝鸟——"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毛毯人的声音淹没在夜风里。林北在失去意识前，似乎听见毛毯人在低语："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