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前一天的宴会实在过于尽兴,义天帮众大多到巳时方才睁开惺忪睡眼。除了陆北,他又一晚没合眼,倒不是匪帮虐待俘虏,老实说只有在对待俘虏这一块,义天帮才勉强跟“义”沾点边。
陆北被安排在一间环境还算不错的木屋内,屋里只有他和皮三儿俩人,大概也有监视的打算,不过陆北对此倒并不在意,他虽不想烂在贼窝一辈子,但也要在时机成熟时再设法逃离,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可能由于身处老巢,亦或许是一个14岁的孩子并不值得他们过于上心,陆北身上的麻绳均已解下。除了一些重地如议事堂、各当家住处、武器粮草库等不允许靠近外,还是得到了相对的自由。
皮三儿每天早上起来,或是去找其他帮众吹牛打赌,或是练几套帮中的拳法把式,或是去听三当家主持的识字班——鬼知道识字有什么用?不过这毕竟是三大当家共同支持的,不去倒有些拂人面子。
到了晌午,皮三领了午饭,不忘顺带给陆北带一份,通常是两个馒头一盘烩菜一碗粥汤,义天帮搞的是大锅饭,统一采买烹煮,人人有份。近日物资充足,食材也丰富了些,虽远比不上过去陆府的手艺,但也比忍饥挨饿强的多。
当然,身为俘虏,在等待赎金的这段日子,也不就是白吃白喝了。皮三儿经常说,义天帮不养闲人,因此给陆北找了个挑水的活计。
“哼哼,要不是看在咱俩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小子又比较顺眼的份上,这等轻松的活哪能轮的上你?”皮三儿又吓唬道,“其他俘虏不是在喂马的时候被踢成白痴,就是进山采野菜时被野猪捅个对穿。”
话虽如此,陆北也是累的够呛,抱起几乎有他一人高的大木桶,每天要去一里地远的山泉,挑满七八个来回才勉强合格,要是被发现用水不够,动辄喝骂,心酸委屈不提。
到了酉时,终于可以歇息,筋疲力尽的少年狼吞虎咽吃下皮三儿带来的饭菜,倒头就是呼呼大睡,第二天醒来更是浑身酸痛,身子骨似要散架般。
不过似乎是得到了充足锻炼的缘故,陆北发现自己筋骨越发结实,饭量也越大了,最开始两个馒头就打住了,现在三个下肚还有些意犹未尽,惹得皮三儿骂骂咧咧,不过还是给他拿来。
力气渐长的好处很显著——起码挑水更轻松了,在完成每天的挑水任务后,陆北甚至有精力去偷看帮众练把式,倒也照猫画虎学了两招,尽管被皮三儿耻笑为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就这样,三个月的俘虏生活转瞬即逝,期间倒也没人提起赎金的事,从当家的到普通帮众,大伙似乎接受了这个俊俏却沉默寡言的少年存在。陆北惊恐地发现,自己竟似逐渐习惯了帮内生活——莫非自己变成了一个寇匪不成?
陆北现在每天挑完水,和皮三儿一起去领饭,跟其他帮众一起席地而坐,听他们吹牛打屁、讲些无聊的荤段子和笑话,内心复杂至极。
他时刻告诫自己,每天见到的这些帮众,看似嬉笑赖皮,双手却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父母、李镖头等人的惨状时不时从脑海闪过。自己要为父母报仇,还要找回妹妹,绝不能像皮三儿那样堕落成一名盗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