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便失去了意识。
待意识恢复,我猛然惊醒,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我正坐在一个饭店包厢里,和一位怪人谈判。
他三番五次找到我,缠着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次答应和他谈,并不是我真的被他的诚恳态度所打动,信了他那番鬼话,而是我终于下定决心为他科普些法律知识。
跟踪他人是违法行为,如果他再胡搅蛮缠,我只好下最后通牒,报警处理。
也就在那个时候,他从怀里掏出个黑不溜秋的玩意,没等我看清那是何物,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想来我就是被那不知名的东西伤了眼睛。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人立刻丧失所有视觉?难道是他甩出一颗闪光弹,闪瞎了我?
我不能否定这种可能,因为这确实符合一个怪人的行为特征。
我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正欲开口骂娘,却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开口说话,也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换句话说,我失去了所有知觉。
事情似乎正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我不清楚这个世界上是否存在可以让人失去知觉又能保持清醒的东西,但我可以肯定,如果现在有人想伤害我,简直易如反掌。
正疑惑间,耳边突兀的传来一声脆响,像是有人按下了某种开关,与此同时,我眼前出现了一道光圈,惨白惨白的。
借着光源,一只攥着狼眼手电筒的右手隐隐显现。
我很确定那不是我的手,因为我压根无法控制它,更何况那手上还沾着血。
虽然难以置信,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可能代入到了某个陌生人视角,和他共同经历着某件事情。
他攥着手电的手正不停发颤,眼前也跟着一阵忽明忽暗。
我隐约能辨认出这里是一条走廊,很窄,大概仅容两人并排通过,走廊前方泼了墨一样,黑得吓人,看不清深处有什么。
两侧墙面破败不堪,应是有了些年头,黄里透着青,早已不复当初模样,上面还画着些殷红色,断断续续,不知是文字还是符号,只能说是鬼画符一样的东西。
走廊顶部也很矮,布满裂纹,不停往下渗着水。
里面虽没有风,却有股阴寒之气直透骨髓 ,陈年的霉味呛得人透不过气。
我这才发觉,除了不能控制这副身体以外,自己的五感很正常,我能清晰感受到这里的压抑气氛给人带来的那种强烈窒息感。
刚才明明就坐在包厢里,转眼就来到这么个鬼地方,这种错乱感让我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眼下,我有理由相信自己正身处于一栋地下建筑。
可这究竟是哪?
不等我仔细思索,就见他迈开步子,开始缓慢地向前探索。
他脚步很轻,我只能听到一些轻微的踩水声。
这时,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一件东西拿到面前。
那是个无线电大小的物件,上方有个方形窗口,内置白底黑字的指针表盘,下方零零散散几个按钮,看样子似乎是我以前见过的「盖格计数器」。
在我的记忆里,「盖格计数器」是用于测量辐射的工具,测量前,需穿好防护服,然后带着这东西接近带有辐射的物体或区域。
这种仪器在工作时,会根据辐射源的远近强弱,发出频率时缓时急,类似电台杂音的“哒哒”声。
难道他来这里是为了测量辐射?可他身上又没穿防护服。
不穿防护服,直接暴露在辐射下无异于自寻死路。
如此说来,这应该是同「盖革计数器」相似的另一样东西。
但既然不是用于测量辐射的东西,又是用来测什么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他略显慌乱地摁动了一个圆形按钮,那块仪表立刻闪起一阵红光,伴随一阵“滴滴”声富有节奏的不断闪烁。
同时,仪表盘内指针触电般向右猛地一摆,几乎摆到了头。
:“时...时间,凌晨1点45分,存活,1,我已...我已接近异常中心,正在朝异常源靠拢,完毕。”
确认读数后,这副身体的主人终于开了口,嗓音像是个青年男人,听他呼哧带喘的呼吸和颤颤巍巍的口吻,我竟有了种十分不祥的预感。
他娘的,不妙啊!
仪表声在狭窄寂静的走廊里不断回响,越往前走,那声音就越急促,犹如一个个狠狠砸在心头的鼓点。
又走了大概半支烟功夫,前方约莫五米远处,左面墙上隐隐出现了一道门。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一道空门,因为上面压根没有门板。
青年向右靠了靠,侧过身想利用手电查看门内的情况,但碍于角度,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
唯一能在第一时间看清里面东西的办法,就是贴着右侧墙壁一点一点往前蹭。
显然,这个人和我想到了一处,可还没等有所动作,他身体陡然一震,整个人就僵住了,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我心头也跟着一紧,随即就将听觉开启到最大功率,跟着他一起去听。
原本走廊里只有那块仪表在发出阵阵警报,可当我沉下心仔细去听时,好像确实捕捉到了一些奇怪动静,像是从那道门内传出的。
警报声实在太吵,我无法判断那里面到底是些什么声响,只是觉得不紧不慢,很有规律。
好在这时候青年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很配合的把那让人烦躁的东西关掉了。
走廊里瞬间一片死寂,青年立即调整好呼吸,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但饶是如此,面对这种场面,就算借他十个胆子,换了谁也不能不感到害怕。
果不其然,尽管他竭尽全力控制自己,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轻微的喘息。
我努力辨认了一下,仍旧听不出个所以然,无法确定那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如果非要形容,那就好比有人在用那种柳树条编成的大扫帚,来来回回扫着树叶所发出的动静,不过相比扫树叶,那声音又明显轻了许多。
我实在不想知道里面有什么,这般情景,换做是我,要是没被当场吓死,定然是扭头就跑,哪还管得了那许多。
不曾想,青年沉静片刻,竟出乎意料的开始朝门口缓缓挪动。
我心中顿时炸开了锅。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又有谁能在这种乌漆嘛黑的地方扫地?
到底是多大的执念,多大的好奇,才能让一个人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要硬着头皮去一探究竟?
我心急如焚,奈何自己掌控不了这副身体,只能被迫跟着他一同朝那道门不断靠近。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手电筒角度越来越大,门内的事物也在光线的覆盖下渐渐显现。
屋里空间不大,空空如也,什么也没看见,直到几乎蹭到门的正前方,光线忽然变得影影绰绰,像是照到了什么物体。
待我定睛一看,瞬间就被眼前的画面惊的一阵骇然。
最里面正对房门的墙上,呈现着一幅同样殷红,像是具有某种意义的圆形图腾,墙的正中央,靠着一座古色古香的铜镜。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直挺挺坐在铜镜前。
手里拿着一把深褐色老式梳子,一下一下,正不慌不忙地梳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