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白雾，
紧紧包裹着众人。
火光在雾气中摇曳，
勉强照亮前方一丈处。
时间失去了意义。
顾全不知他已走了多久，也不知还要走多久。
苍茫白雾中没有日出，没有日落，没有星辰。
连风声也没有，只有无尽苍白。
顾全的胳膊被二丫死死抓着。
胳膊上传来的颤动，可以感受到她的不安：
“顾全哥，上次你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凶险？”
顾全脚步微微一顿。
“上次……没这么邪门。
“但那是白天来的，而且我们也没敢和这些野兽正面对抗。”
二丫手指依旧紧紧抓着顾全的胳膊。
“顾全哥，咱们……一定能出去的吧？”
“你别怕，有若虎大哥在。”
顾全缓了一下，又不甘心地将自己的名字加了进去。
“还有我在，一定能护你周全！”
“嗯。”
二丫轻嗯了一声。
随即快速地亲在了顾全的脸颊。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顾全一愣，脸颊上还残留着那一点温热的触感。
火光噼啪声不断，仿佛在表达着某种不满，又映出两人微红的脸庞。
陈若虎持着火盾走在最前，余光瞥见了这一幕。
他不由得苦笑一声：
“丫头，早知道你不如听你王叔、冯叔的话，就干脆不要进来。”
他言语中略带调侃，又带着一丝无奈。
二丫听到这话，脸更红了。
“我要是没进来，你们岂不是少个帮手？”
“你这丫头，嘴倒是硬。”
陈若虎摇了摇头，苦笑道。
火盾在他手中晃动，火焰在雾气中摇曳。
紧绷的表情被阴影划过。
“雾气……似乎浓了些。”
陈若虎脚步虽稳健，但额头上的冷汗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走在一旁的柱子听到陈若虎的话。
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柴刀，声音急促：
“陈大哥，咱们……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陈若虎摇了摇头。
“不会错。”
“就在……前面了。”
素雅文人刚说完，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柱子见状，赶紧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大人，您就别说话了，万一咳出个心肝肺来，咱们可不好收拾。”
咳嗽声渐渐平缓下来。
那文人微微抬起头，目光扫过柱子：
“你这张嘴，确实吐不出象牙来。”
显然对柱子的调侃并不反感。
柱子挠了挠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憨厚：
“大人，咱们营地还指望着您带回去好消息呢。
“没您的好消息，我们怕不得要饿死啦。”
柱子说完，为自己这不知是玩笑还是现实的话，感到些许尴尬。
咧嘴一笑，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
但眼神中依旧透着一丝不安。
众人无言，雾气翻滚。
白茫茫的雾海中。
只有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在回响。
气氛压抑得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粘稠。
火盾在雾气中晃动，火光微弱得只能照亮脚下几步的距离。
“前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顾全忽然低声开口。
陈若虎闻言，立刻停下脚步。
火盾微微抬高，火焰在雾气中摇曳着向前延伸。
“是个石台。”
陈若虎的声音在众人耳边轻轻响起。
石台上，一截断裂的石碑斜插在地面，表面布满裂痕。
石碑上的文字早已模糊不清，只剩下几道歪斜的刻痕。
石台一旁，一块形状诡异的金石显得格外醒目。
金石呈鹅蛋状，表面凹凸不平，像是被某种力量扭曲过。
藤蔓从地面蜿蜒而上，将金石紧紧缠绕，仿佛在试图将它吞噬。
透过藤蔓的缝隙，隐约能看到金石表面有焦黑的烧灼痕迹。
像是曾被烈火焚烧过。
顾全的目光落在那块金石上。
语气中带着一丝警惕：“这是什么？”
陈若虎持着火盾，缓缓靠近石台，火光在金石表面投下明暗不定的影子。
“这金石……不对劲。”
素雅文人微微抬起头，扫视着石台周遭。
“就在这附近，《灰木林勘舆志》就落在这附近。”
他说完，又忍不住咳嗽起来，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片刻后，他喘息着补充道：
“当时……遭遇青影兽，被它利爪所伤，才不慎遗落。那书……应是在血迹附近遗落的。”
陈若虎闻言，立刻转身朝后方挥了挥手。
“张大，李守义，过来！准备火盾，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张大和那未受伤的官兵李守义应声跑上前。
手中握着轻盾。
陈若虎迅速将灯油淋在他二人的盾面上。
火光瞬间燃起。
火焰在雾气中猛烈升腾。
发出“噼啪”的声响。
盾面上的火焰温度骤然升高。
张大和李守义瞬间被烫到面露难色。
“忍住，任务要紧。”
陈若虎扫了一眼他们的表情。
“张大，李守义，你们随我以一丈宽的间隔排列搜索，别走散！
“其他人在我们身后护卫。”
张大和李守义默默点头。
各自举起火盾。
火光在雾气中划出三道微弱的光弧。
张大握紧盾柄，手臂微微颤抖，显然被高温灼烧得有些难以忍受。
李守义则紧咬牙关，努力让自己忽略盾上传来的炙热。
顾全和二丫等人迅速跟在几人后方。
火光映照下，雾气依旧翻滚，众人渺小的就像几只蚂蚁。
他们脚步声在雾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却又像是被吞噬了一般，传不出多远便消散无踪。
突然，张大低呼一声：
“若虎大哥，这里有血迹！”
陈若虎快步走到他身旁。
火光下，地面上隐约可见一片深色的痕迹，在白茫茫的雾气中显得格外突兀。
“在这儿！若虎大哥，我找到了！”
张大话音未落，脚下一绊，身子猛地向前倾倒。
火盾重重撞在坚硬的地面上。
发出一声闷响。
盾面上的火焰瞬间四散，火舌舔舐着地面的藤蔓，迅速蔓延开来。
张大试图挣扎起身，但火焰已经顺着藤蔓攀上了他的腿。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却硬是咬紧牙关。
“……”
他没有发出一声痛呼，生怕引来雾虫和青影兽。
陈若虎立刻冲步上前。
“别动！”
他从腰间抽出布巾，扑打着张大腿上的火焰。
“忍住！”
火焰被扑灭后，张大腿上的衣物已经烧焦。
皮肤上也留下了几道灼伤痕迹。
“呃……”
张大低声喘息着。
“书……书在那里。”
他的手指微微抬起，指向不远处的一块巨石。
火光照亮下，巨石旁的藤蔓间，隐约可见一本书的轮廓。
“你还能走的动吗？”
陈若虎低声问张大，语气中带着关切。
张大勉强点了点头，额上渗出的汗珠沿着脸颊滑落。
“能走，若虎大哥。只是……刚才我有些急了。”
陈若虎语气中没有责备，更多的是几许关切。
“你年轻，难免急躁。但在这灰木林里头，一步差池就可能是生死之别。”
“你的天赋和潜力我都看在眼里。只是需要再多些磨砺。”
张大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愧，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我明白了，若虎大哥。”
陈若虎伸手拍了拍他的臂膀：
“紧张难免，但要学会控制。咱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以后要小心。”
张大点了点头，撑着地面艰难起身。
“若虎大哥，我会更加小心的。”
陈若虎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陈若虎与张大言语间。
素雅文人在柱子搀扶下，已经在巨石处把书收了起来。
火光映照下，书皮上隐约可见“灰木林勘舆志”几个字。
素雅文人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神色，他手指轻轻抚过书脊，仿佛在确认它的真实存在。
“现在该走了。”
陈若虎声音低沉：
“灰木林的雾气太重，我们必须尽快撤离。书已找到，不能再耽搁。”
张大点了点头，他的呼吸刻意放缓，显得冷静而专注，似乎已经从刚才的紧张中恢复了过来。
然而，就在他恢复镇定的瞬间。
“轰隆隆——”
四周的灰木林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
那震动起初并不明显，像是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但很快变得清晰起来，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底深处苏醒。
地面的落叶微微颤动，甚至连雾气都似乎随之扭曲。
陈若虎立刻察觉到异常，脚步猛然停下。
手掌微微压下，示意众人保持安静。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别动！别出声！”
张大握紧了火盾，死死盯着脚下的地面，心中暗自懊悔：
“刚才撞击地面的震动，难道惊动了什么东西？”
他试图控制住心中的紧张。
但雾气中，震动声越来越明显，仿佛有什么巨物正在缓缓接近。
地面的落叶被震得四处翻飞，藤蔓也随之微微颤动。
“撤！别回头，跟紧！”
陈若虎挥着手，急促说着。
张大立刻拖着伤腿跟上。
震动的频率
却在逐渐加快。
又忽的，
骤然停止了。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众人脚步停下，雾气不再流动。
彼此目光交汇，谁都不敢言语。
顾全手中的短刀微微抬起，刀锋在雾气中泛着寒芒，映出二丫猛然睁大的双眸。
他一手持刀，另一只手紧紧拉住二丫，将她护在身后。
雾气中，隐约传来脚步声。
缓慢而沉重。
咕叽——
咕叽——
脚步声越来越近。
顾全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然后散开。
“……”
“刺啦——”
雾气中突然飞出一团粘液。
落在顾全的衣物上。
迅速凝结，化作蛛网般的丝线，紧紧缠绕在他的衣物上。
二丫伸手去扯，却被丝线黏住。
她的手指与顾全的衣物紧紧粘在一起，无法脱开。
“别碰它！”
顾全手中的短刀猛地一挥，刀刃划破衣物。
二丫的手指终于得以收回。
咕叽——
咕叽——
顾全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喉咙发紧，呼吸几乎停滞。
雾气被搅动，隐约可见一条巨大的虫形生物缓缓逼近。
它的身躯扭曲而庞大被无数肉足支撑着。
触须在空中蠕动，发出低沉的吼声。
一步、
一步、
又一步。
那东西缓缓靠近。
顾全微微颤抖，想要逃离。
却被丝线黏住无法挪动半步。
二丫在他身边拼命撕扯。
却无济于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文人边咳边喊：
“这怪物是湿土龙蚕……快用火烧！丝线也是！”
张大闻声猛然冲上前来，手中的火盾高高举起，像太阳一般耀眼。
他用力将火盾砸向地面，火焰瞬间四散。
将周围的粘液烧得滋滋作响。
“快走！”
张大低声喝道。
眼见那湿土龙蚕已经在白雾之中弓起身子。
随时都会冲过来。
顾全立刻用力挣脱，迅速后退。
他一把拉住二丫。
与柱子、狗剩等人一起迅速逃离。
回头望去。
只见张大和陈若虎两人此刻举着火盾，正在为众人争取撤离的时间。
顾全等人还未远去，刺啦声就已此起彼伏。
只见陈若虎、张大两人浑身附着粘液冒着白烟。
正一步一步划入那粘稠的深渊。
“二丫，你先回去，我去帮忙！”
顾全用手抚着二丫的面庞。
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还未等她做声，顾全便已经挣脱二丫死死拉住他的手。
冲到了陈若虎二人身边。
“忍住！”
顾全迅速用火把点燃了那粘液。
火焰燃起，
粘液被烧蚀。
寂静的雾中，
只有牙齿咯咯作响。
“砰——！”
粘液刚刚被烧蚀殆尽，湿土龙蚕已经弓身腾起，重重的落在他们身边。
隐约间咕叽声、沙沙声和嗡鸣声响作一片。
越来越清晰。
“沙沙——嗡嗡——咕叽——”
“这该怎么办！”
顾全稳住身躯，绕到它身侧。
他拼了命的用短刀挥砍。
但刀刃触及它皮肤时，却轻轻一顿。
所有的力气都消匿于无形。
“烧它！”
陈若虎忍痛低呼，说话间啐出了几粒碎牙。
刹那间，将火盾撞向湿土龙蚕。
但火盾的火焰在发出一声呲啦后，就熄灭了。
显然火盾的火焰，尚不足以将这怪物身上的粘液烧干。
陈若虎微微一愣。
湿土龙蚕甩出的触角瞬间将他击飞。
他手臂与火盾早已被烫伤粘黏。
这一撞他的手臂被扯掉一大块血肉。
“咚——”
伴随着一声闷响，陈若虎重重摔在地上，俨然已经昏死过去。
“顾全，把灯油扔给我！”
张大手上的盾牌火焰已经渐渐势弱。
他接过灯油，忍住疼痛。
边走边在附满滕蔓的灰黑地面上，淋下灯油。
他喃喃自语：
“若虎大哥，这些年，
“你一直带我、护我，
“教我做人、教我挥刀，
“……”
“今日……让我也护你一回！”
“……”
灼伤、
恐惧、
决绝，
他身躯不断颤抖。
“顾全！你带若虎大哥走！
“快走！”
张大举起火盾。
砸下。
引燃了灯油。
将危险与众人隔离开来。
独留自己在苍白的地狱之中。
湿土龙蚕的吼声在火焰中愈发刺耳。
它的身躯猛然一抖，无数粘液从它的口器中喷涌而出。
如同倾盆暴雨般，向张大袭来。
张大咬紧牙关，手中的火盾再次高高举起。
火焰在空气中燃烧，将那些飞溅的粘液烧得滋滋作响。
雾中的声响越来越清晰。
咕叽声、沙沙声和嗡鸣声。
混做了一团，又在火光之中炸开了锅。
雾气被搅动。
黑暗之中，无数的生物都正在蠢蠢欲动。
狗剩和二丫从远处赶来。
见到眼前的一幕，直接愣在了原地。
二丫的瞳孔猛然收缩。
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的目光落在张大身上，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
狗剩则喘着粗气，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张大哥！”
顾全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
他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
却被二丫拉住。
“别过去！”
狗剩低声喝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湿土龙蚕的身躯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那庞大的身躯缓缓蠕动。
无数的肉足在地面上刮擦，口器旁的两只触须在空中舞动，发出低沉的吼声。
张大没有回头。
他依旧死死盯着湿土龙蚕。
他此刻无法挪动半点身体。
他只能胡乱挥舞着雁翎刀。
企图延缓它的动作，哪怕一丝一毫。
“快走！别管我！”
张大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然，他的泪水已经从眼眶中涌出。
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面上。
“我们走！”
狗剩言语之间似有泪水滑落，他背起陈若虎就打算撤离。
“我要去救张大哥！”
顾全像小孩子一般哭喊，挣扎着想往前走去，却被二丫死死拉住。
“求你了！别过去！你去了也是送死！”
二丫轻声哭喊着，死死攥住顾全的衣袖。
但，一切都太迟了。
碎齿从嘴边蹦出。
喉咙被鲜血堵住。
张大手中轻盾在湿土龙蚕的摧残下折断。
盾身碎裂的瞬间，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被碾碎的声响。
他的身体，
被高高抛起。
又重重摔落。
腿骨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张——大——哥——！”
雾气中回荡着顾全的嘶吼。
他的视野已经被泪水模糊。
二丫死死拽住他的衣角。
指甲几乎要陷入他的皮肉。
狗剩背着昏迷的陈若虎。
喘着粗气站在一旁。
脸上满是无奈。
转身便追赶众人去了。
雾气中传来湿土龙蚕的低吼声。
粘液从它的口器中滴落，每一滴都带着刺鼻的腥臭味。
张大躺在地上看着那越烧越猛烈的火墙，胸口剧烈起伏。
嘴角满含笑意，却不断渗出鲜血。
“顾……老弟……走！”
他瞥见一旁着急的顾全，张了张嘴。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而这时。
黑暗之中的蠢蠢欲动。
已经化作无数的雾虫、青影兽。
它们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正缓缓逼近。
忽的，
一只青影兽从雾中走出。
獠牙微微外露。
利爪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与此同时，一只紫金色的雾虫从另一侧的白雾中冲出。
飞行时划破空气。
带着刺耳的尖啸。
雾虫的嗡鸣声与青影兽的低吼交织在一起。
它们同时发现了眼前的猎物。
目光中闪烁着贪婪与杀意。
“顾全，快走啊！”
二丫的声音已经嘶哑，在火墙熊熊的火光中，显得形单影只。
然而，还未等他们后退。
那只紫金色的雾虫便猛然振翅。
刀刃般的凸起直逼顾全的咽喉。
顾全咬紧牙关，手中的短刀猛地挥出。
刀刃与雾虫的翅膀相撞。
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然而，雾虫的翅膀却丝毫无损。
反而借力再次腾空，划破了顾全手臂。
鲜血顺着伤口渗出，染红了他的衣袖。
青影兽的目光在二丫身上停留片刻。
似是产生了一丝兴趣。
它的步伐猛然加快。
利爪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身体如离弦之箭般扑向二丫。
“二丫！”
顾全绝望低喊，脚步骤然向前，身体挡在了二丫的前方。
“噗嗤——！”
青影兽的利爪刺入顾全的胸膛。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
却依旧死死挡在二丫面前。
没有后退半步。
“……”
顾全咬紧牙关。
忍痛将手中的短刀挥向青影兽。
刀刃划过那东西的脖颈，却没有留下伤痕。
二丫哭喊着，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啊啊……”
青影兽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利爪猛地一甩。
将顾全的身体摔下。
他的胸膛血流不止。
他的生命即将逝去。
他看见有什么东西从怀中掉落。
那是刘大爷临终赠予的饴糖、张大哥暂借的《三吐纳歌诀》。
污血浸染、
散落在地、
破碎不堪。
这一切的一切，
都在嘲笑他的无能！
饴糖的甜香被血腥味掩盖。
只能让人作呕。
书页的字迹被鲜血所模糊。
再也无法辨认。
顾全的目光落在那些散落的碎片上。
胸膛仿佛被一把钝刀狠狠搅动。
他痛恨这般无力的自己。
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却大言不惭想要拯救他人！
可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吗？
“……”
“别怕，我们一直在。”
时间，在这一瞬停了下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是在梦中一直萦绕着心头的话语，那声音低沉而温暖。
仿佛从遥远的记忆中传来，带着一丝令人安心的力量。
在这静止的时空，两道虚影从云端飘然落下。
顾全想要看清他们的面庞。
却如何都无法做到，亦不知是梦是真。
点点微光不断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像是夜空中散落的星辰，缓缓凝聚在顾全的身上。
微光沿着他的四肢百骸流动，如同一条条细小的溪流，最终汇聚于丹田之处。
顾全的呼吸渐渐平稳。胸膛的伤口在微光的笼罩下缓缓愈合。
青影兽的低吼声在耳边回荡，却仿佛变得遥远而模糊。
顾全的目光逐渐清明，眼中的血色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邃的冷意。
他缓缓站起身来。
眸子泛着点点微光。
青影兽血口微张。
腾的一下冲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此刻紫金刀刃已直逼顾全咽喉。
雾虫悄无声息直奔而来。
顾全单手接过锋芒。
一个转身，又将这雾虫掷向青影兽。
青影兽一跃，
堪堪躲开。
远处灰木却“咚”的被砸开一个豁口。
苍白的雾气一阵翻滚。
——鸟鸣乱作！
紫金的闪烁渐渐聚集。
——嗡鸣骤起！
紫金甲壳在火光中闪耀。
波光粼粼宛若大江激流。
青影兽想逃。
短刀寒芒忽的乍起。
插在其退路之上。
腾的顾全一跃。
落在青影兽身前。
一拳将其击倒在地。
他一拳、
一拳、
又一拳，
将胸中怒火肆意宣泄。
他一刀、
一刀、
又一刀，
将所有雾虫尽数斩杀！
但他杀的越多。
眼前却越模糊。
仿佛忘记了什么。
仿佛忘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
“顾全，快去救张大哥！”
顾全耳边二丫的声音由模糊，到清晰。
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对，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