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将几根关键的线路对接,扭动开关,沉寂许久的肌肉车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随即稳定下来,发出充满力量感的怠速轰鸣。
他挂档,轻踩油门,饱经沧桑的钢铁巨兽缓缓驶离了它固定的停车位,沿着地下停车场那条被清理出来的相对宽敞的主干道,向着出口驶去。
沉重的卷帘门早已被他们破坏并固定在开启状态,车辆顺利驶出地下,重回地面。
阳光有些刺眼,白亦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眼前的世界,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都市。
深绿色的、不知名的藤蔓类植物疯狂席卷了目之所及的大部分建筑,高楼大厦被它们缠绕、覆盖,破碎的玻璃窗洞成了它们攀爬的支点,昔日平整的街道也被拱裂的路面和肆意生长的杂草割裂得支离破碎。
就连他们生活的小银座大楼本身,外墙也爬满了这种极具侵略性的植物,就像是要将这最后的人类据点也一并吞噬,回归原始的荒芜。
空旷,死寂。
这是如今世界的主旋律。
偶尔有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添几分萧索。
车辆行驶在曾经繁华的街道上,轮胎碾过碎石和干枯的植物根茎,发出单调的“沙沙”声。
副驾驶座上,苏若菱显得相当放松。
她摘下口罩,露出白皙干净的小脸,靠在椅背上,手指灵巧地将几缕被风吹乱的短发归拢到耳后,表情轻松惬意,甚至还有闲心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对于这片区域,她早已习惯成自然,半点不紧张。
小银座周边数公里的范围,是他们过去三年里活动最频繁、清理也最彻底的区域,遭遇丧尸的概率已经非常低,更别说大规模的尸群了。
白亦握着方向盘,感受着引擎的震动,目光扫过窗外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废土景象,心头却有些异样的感慨。
前世,作为一个标准的社畜,他每天疲于奔命,为了生计奔波,背负着沉重的生活开支、还不清的房贷和车贷,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永不停歇的陀螺,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旋转。
而今生,虽然身处末世废土,危机四伏,但某种程度上,却又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
行走在这空旷死寂的城市里,所有的商店、仓库都成了可以随意“零元购”的宝库。
他们甚至可以在市中心的公园里圈地种植、搭建禽舍,放养鸡兔,硬生生开辟出一个自给自足的生态园,过上了某种意义上的田园牧歌式“牧场生活”。
这种反差,让他这个灵魂和身体并不一致的穿越者,时常会生出一种啼笑皆非的“退休心态”。
如果不是为了完成小塔发布的那个该死的新手任务,必须主动去猎杀丧尸,他或许更乐意待在小银座里,种种菜,养养兔子,看看电影,或者研究一下菜谱,享受这难得的“平静”。
也正因为这种心态,以及需要分心照顾和训练苏若菱,他才没有像某些末世小说主角那样,一门心思地追着丧尸杀。
毕竟,尸潮留下的痕迹——大规模的破坏、密集的尸骸、浓烈的气味——通常都非常明显,只要他愿意,主动去寻找那些残余的丧尸聚集点,这个新手任务早就该完成了,不至于拖了整整三年,还差最后这十几点。
车辆缓缓驶离小银座大楼的范围。
前方不远处,就能看到那个被他们精心改造的“生态园”。
原本是城市中心的一片小型绿地公园,如今已经被高高的、由废弃钢筋、砖块、碎石和木板混合搭建而成的围墙牢牢包围起来,形成一个相对安全的独立区域。
围墙虽然看起来粗犷杂乱,但结构坚固,足以抵御零散丧尸的冲击。
为了方便进出,小银座二层的一个侧门阳台,甚至还搭起了一座同样由废弃木材和钢架拼接而成的简易桥梁,摇摇晃晃地直接跨越街道,连接到生态园的围墙顶部。
尽管简陋,但经过多次加固和测试,安全系数还是有保障的。
这座生态园,是他们耗费了将近一年时间,一点一滴打造出来的,也是现如今最为稳定和主要的食物来源地。
里面划分出不同的区域,种植着各种耐活的蔬菜——土豆、红薯、白菜、番茄等等。
另一边则用铁丝网和木栅栏隔开,半圈半放养着一些从附近农贸市场或者郊区农场幸存下来的鸡和兔子,它们能够长期提供宝贵的蛋白质——新鲜的肉食和鸡蛋。
就在车辆即将驶过生态园外围时——
“哥,那边!”
苏若菱忽然坐直身体,伸出白皙的手指,指向生态园围墙外侧的一角。
白亦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眼睛顿时一亮——是丧尸!终于出现了!
只见在围墙根下的阴影里,一只人形生物正趴在地上,以一种极其缓慢而怪异的姿势移动着。
与其说是爬动,不如用“蛄蛹”来形容更为贴切。它的身体扭曲着,看起来骨骼和肌肉都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只有一只手臂和一条腿还能勉强发力,拖动着残破的身躯在布满瓦砾的地面上蹭行。
它浑身上下覆盖着早已干涸发黑的血污和泥土,像是在泥沼里打过滚,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败色泽。
标志性的、浑浊泛白的眼球,其中一只甚至已经干瘪塌陷下去,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眼眶。
面对这样一个几乎失去大部分行动能力的对手,副驾驶上的苏若菱显得很轻松,甚至有些不耐烦地提议道:
“哥,这玩意儿都烂成这样了,直接开车碾过去得了,省事。”
“不急。”
白亦摇摇头,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这是送上门来的“命运点数”!
他将车速放缓,停在距离丧尸十几米远的地方:
“我下去看看情况。估计是闻到咱们生态园里那些鸡和兔子的活物气味,被吸引过来的。”
肌肉车引擎的轰鸣声,混杂着两人透过破碎车窗传出的对话声,显然惊动了那只正在地上艰难蠕动的丧尸。
它停下动作,迟缓地、用那只尚能活动的胳膊支撑着,将布满污秽的头颅转了过来。
它咧开干裂发黑的嘴角,露出残缺泛黄的牙齿,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似乎想发出嘶吼,但显然它的发声器官也早已严重损毁,最终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微弱的、类似漏风般的“嗬嗬”声,连完整的嘶吼都成为一种奢望。
然而,即便残破到如此地步,这种丧尸的生存能力依旧强韧得可怕。
白亦深知,除非彻底破坏其脊椎神经中枢,否则就算脑袋被砸得稀烂,它们的身体往往还能依靠残存的本能和变异的生理结构,维持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无意识活动。
斩断脊椎,或者用重型钝器精准打击颈椎和腰椎的关键部位,才是让它们彻底停止活动,变成真正意义上“尸体”的最有效方法。
所谓的“丧尸终究会失去行动能力”,那是将时间尺度拉长到以年为单位,在缺乏持续能量补充和环境侵蚀下,末世缓慢演变成废土所带来的宏观变化。
对于单个的、尚能活动的丧尸而言,它们依然是危险的。
白亦熄灭引擎,拔出卡在车窗钢板洞里的薙刀,推开车门下了车。
副驾驶的苏若菱也立刻跟着跳了下来。
和刚才在车上那副放松随意的样子截然不同,下车后的少女,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她迅速从背后取下折叠的工兵铲,“唰”地一声展开并锁死,双手握持,脚步轻盈地移动到白亦侧后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特别是那些可能隐藏威胁的视觉死角,为正在专注于目标的白亦提供侧翼警戒。
一系列动作流畅自然,体现出了相当优秀的、经过长期训练的战术素养。
对付眼前这只几乎只剩下蠕动能力的丧尸,对于如今的白亦来说,确实没有任何压力。
他握紧手中的丐版薙刀,利用其长度优势,稍稍拉开与丧尸的距离。
这种长柄武器讲究“一寸长,一寸强”,在对付移动缓慢的敌人时尤其占优。
他没有选择直接攻击头部或颈椎,而是瞄准了丧尸侧面相对脆弱的腰腹部。
他踏前一步,手腕翻转,锋利的刀刃带着破空声,精准地从侧面捅进了丧尸腰侧腐烂的皮肉中。
“噗嗤”一声闷响,刀尖没入。白亦没有立刻拔出,而是握紧刀杆,手臂发力,施加一个向下的切割压力,同时骤然后划!
嗤啦——!
一道长长的伤口被划开,发黑粘稠的污血立刻像开了闸般从中涌出,泼洒在地面上。
在那污浊的液体中,甚至可以看到一些极其细小的、蛆虫般的黑色虫豸在快速地蠕动、跳跃。
单是看着这景象,就知道绝对不能让这些玩意沾到皮肤上,天知道里面携带了多少未知的病菌和感染源。
剧痛——或许丧尸并没有痛觉,只是神经反射——让那只丧尸发出一阵更加急促的“嗬嗬”声,它无声地嘶吼着,仅存的单手单脚更加疯狂地扒拉着地面,试图朝着近在咫尺的白亦爬去,仅剩的那只眼中充满对生者血肉的原始渴望。
就在这时,它的躯体被攻击激发某种潜藏的变异能力。
那条本就反向弯折、骨折般扭曲的腿部肌肉猛地绷紧,看不出具体变化。
但那条断裂的手臂残端,原本只是流淌着污血的伤口处,此刻竟然开始快速涌出一种无色近乎透明、但仔细看又能辨认出其中布满细密血管、近似于肉质增生的苍白组织!
这些组织就像具备独立生命的活物那样蠕动、延伸,似乎想要在极短时间内重新构建出某种攻击或移动的肢体!
白亦眼神一凝,没有给它完成变异的机会。
他看准丧尸被划开的伤口处,皮肉下若隐若现的脊椎骨骼轮廓,脚步快速向侧面横移半步,调整好攻击角度。
双手紧握薙刀刀柄,猛地发力,将锋利的刀刃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深深地楔入丧尸脊椎骨的缝隙之中!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紧接着,白亦双手攥紧刀柄,腰部发力,猛地向侧下方用力一割!
他这把薙刀的刀刃,蓝本是高级寿司店用来处理大型冷冻金枪鱼的专业鱼生刀,本身就极其锋利坚韧。
经过他这三年来的精心打磨和维护,刀锋更是锐利无匹。此刻全力施为之下,刀刃轻易地切断丧尸脆弱的脊椎骨连接和神经束!
随着脊椎被彻底切断,那只丧尸手臂断端正在疯狂增生的苍白血管组织,瞬间失去能量来源和指令,猛地停止活动,迅速染上了一层死寂的、迷蒙的灰白色。
它那还在试图向前爬行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然后彻底瘫软在地上,再无声息。
【命运点数+1】
【当前进度:1463/1479】
抬手握住坠饰,白亦的视网膜上,冰冷的系统提示适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