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的饿鬼还在咆哮，提醒着陆小凡：外门这条绝望之路，仿佛永无尽头。与其像无头苍蝇般耗尽最后一点体力，不如……回去再撬撬那个老顽固的嘴！他调转脚步，再次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杂役处那座摇摇欲坠的破败小院。

　　“吱呀——”一声濒死的呻吟，快散架的院门被推开。一股浓稠的、混合着腐朽与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角落里，老刘的身影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依旧是那个姿势，死死趴在油腻发黑的桌上，眼神仿佛两枚生锈的钉子，想要钉穿那本厚厚的名册，榨出哪怕半个贡献点来。几只劣质酒坛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

　　“老刘。”陆小凡走近，指关节叩了叩那仿佛浸透了百年油垢的桌面。

　　老刘的眼皮懒洋洋地掀开一条缝，声音含混得像是喉咙里塞了团破布：“嗯？新手福利领完了？还是贡献点多得烫手，想为宗门建设添砖加瓦？”嘲讽味浓得几乎滴出水来。

　　“我想问问，”陆小凡压下心头火气，声音尽量放得平稳，“除了告示牌上那些九死一生的活儿，还有没有别的路子？”

　　老刘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那双浑浊却锐利的老眼，像扫描仪一样从上到下扫视着陆小凡，掂量着这件“新货”的价值与……耐用度。

　　“别的路子？”他摘下鼻梁上油腻的老花镜，在打了层层补丁的衣襟上漫不经心地蹭了蹭，“嘿，你小子，野心不小啊。这才刚来几天，就嫌杂役的活儿脏，想一步登天了？”

　　“不敢想登天，就是想多挣点贡献点，先混口饭吃，别被这鬼地方淘汰掉。”陆小凡坦诚得近乎卑微，“告示牌那些，风险太高，我现在这状态……”他指了指自己空空如也的丹田和同样空空的口袋，意思不言而喻。

　　老刘听了，嘴角向下撇出一个讥诮的弧度，似乎对陆小凡的“务实”不置可否。“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他身子向后一仰，身下的破椅子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外门的铁律，明码标价。多干多拿，少干没得拿，不干……就等着被‘优化’滚蛋！”

　　“我明白。”陆小凡点头，“所以想找找，有没有那种……风险低，但‘技术含量’高点的门路？”他试探着用了个更符合自己理解的词。

　　老刘没立刻接话，拿起桌上的册子又哗啦啦翻了两页，枯瘦如柴的手指在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地方停了下来，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他声音透着一丝古怪的犹豫，像是在评估风险与收益，“最近确实积压了些‘优先级不高’的杂活。杂役处人手紧张，上面那帮只会动嘴皮子的大爷又催得紧……”

　　“低优先的活儿？”陆小凡心中警铃大作，仿佛嗅到了转机的味道。

　　“嗯，就是些……无关痛痒，但放着不管又硌硬人的**‘系统小毛病’。”老刘抬眼，目光在陆小凡脸上滴溜溜转了一圈，带着三分审视，七分算计**。“怎么，有胆子碰碰？”

　　“您细说说。”陆小凡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头准备扑食的猎豹。

　　老刘压低了声音，几乎成了耳语，语气带着一种分享禁忌秘密般的诡异：“外门这套‘规矩’，跑的时间长了，难免有点……嗯，小纰漏。有些摆在明面上，像丁区那些碍眼的玩意儿，有些是藏在暗处的**‘系统幽灵’**，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日子久了，保不齐哪天就给你来个大的，让大家一起玩完！”

　　“系统幽灵？”陆小凡的心脏猛地一跳，“具体指什么？”

　　“比如……”老刘警惕地朝门口瞥了一眼，确定四下无人，才凑得更近，“某段灵气输送管道，时不时闹脾气，灵气过不去，搞得那一片区域灵气稀薄得跟凡间似的；哪个阵法节点对不上号，运转起来卡得像老牛拉破车；还有些更碎的，像是某个功能响应慢半拍，数据传输掉个链子……”

　　陆小凡听得眼皮狂跳，大脑嗡嗡作响！好家伙！这TM哪里是修仙界的疑难杂症，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系统BUG报告！灵气管道堵塞？那是网络拥塞！阵法节点偏差？坐标计算错误！功能延迟、数据丢包……这些术语，他上辈子闭着眼睛都能写出来！这鬼地方，根本不是什么仙气飘飘的宗门，而是一个年久失修、濒临崩溃的大型线上游戏的运维现场！

　　“这些‘小毛病’，也要人专门去处理？”陆小凡强压着心头的狂喜，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废话！当然要处理！”老刘猛地拔高音量，唾沫星子险些喷到陆小凡脸上，“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懂不懂？系统稳定压倒一切！一个小小的数据溢出……呸，一个小小的‘故障’，放任不管，连锁反应起来，整个外门系统都可能直接蓝屏给你看！虽说咱们外门只是个边缘测试……咳，边缘区域，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上面怪罪下来，谁担待得起？”

　　老刘说得义愤填膺，仿佛自己是维护世界和平的最后一道防线，可陆小凡怎么听都觉得像是在背诵甩锅手册。外门都破败成这样了，真有那么重要？

　　“那处理这些‘低优先’的活儿，报酬如何？”他迅速将注意力拉回现实，生存才是第一要务。

　　“报酬……”老刘的声音瞬间低了八度，眼神有些闪烁，似乎难以启齿，“不高。毕竟是‘低优先’嘛，鸡毛蒜皮的小事，执事堂那帮只会画饼的孙子抠门得很，一次顶天了给个一两点贡献点，还得看你手脚利不利索，有没有引入新的‘特性’……咳，新的麻烦。”

　　“一两点？”陆小凡眉头紧锁。这报酬，性价比似乎并不高，还不如去挖矿碰碰运气。

　　“嫌少？”老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哼了一声，“嫌少就去跟妖兽玩命，去矿洞体验活埋！没人拦你！这种‘低优先’的活儿，纯属吃力不讨好，谁爱干？麻烦，见效慢，一个不小心，旧BUG没修好，新BUG倒引来一堆。也就执事堂那帮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想出这种糊弄鬼的法子，美其名曰‘系统维护’，狗屁！不就是让我们这些底层杂役，去给他们写的垃圾代码擦屁股嘛！”

　　老刘骂骂咧咧，怨气几乎要凝成实质，显然对上头积怨已久。

　　“不过嘛……”他话锋陡然一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狐狸般的狡黠，“这种活儿，虽然贡献点少得可怜，但胜在……绝对安全。不用担心缺胳膊少腿，也不用怕下一秒就被什么东西吞了。就在这外门溜达溜达，修修补补，对某些‘特殊人才’来说，可能也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

　　“动动手指头？！”陆小凡心头剧震，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他瞬间捕捉到了老刘话里隐藏的、石破天惊的深意！

　　“咳咳……”老刘干咳两声，身子又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不可闻，几乎是贴着陆小凡的耳朵，“小子，我看你贼眉鼠眼的……呃，是透着一股机灵劲儿。有些‘故障’啊，表面上看着玄乎其玄，无从下手，但实际上呢，只要找对了‘后门’，稍微动动……脑子，就能轻松搞定。”

　　老刘说着，还用那根沾满油污的手指，意味深长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轰！

　　陆小凡只觉得脑海中一声巨响，瞬间醍醐灌顶！什么“动动手指头”、“动动脑子”，这老家伙指的根本不是什么体力劳动或法术操作，而是……代码调试！是后台操作！

　　那些所谓的“灵气管道堵塞”、“阵法节点偏差”、“功能模块延迟”，在外门弟子眼中是高深莫测的修仙难题，需要特定的法诀或珍稀材料才能解决。但在他这个来自信息时代的程序员眼里，这不就是各种系统BUG的标准表现吗？！管道堵塞是数据流阻塞！节点偏差是参数错误！模块延迟是性能瓶颈！

　　而“低优先”，意味着这些BUG等级不高，修复起来风险可控，不会像丁区那个视觉渲染错误一样，搞出“区域重置”那么大的动静，引来GM……不，是系统管理员的直接干预！

　　最关键的是，这种所谓的“系统维护”任务，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他那被动激活的【调试者权限】是干嘛用的？不就是用来修复BUG的吗？！这根本就是专业对口，精准就业啊！

　　陆小凡的心跳如同擂鼓，一种被压抑已久的兴奋感混合着绝处逢生的狂喜，瞬间冲垮了饥饿和疲惫。他觉得自己终于摸到了在这个该死的游戏世界里活下去，甚至可能逆天改命的关键！

　　“老刘，我对这种‘低优先’的活儿，非常有兴趣！”陆小凡稳住心神，语气却难掩迫切，“请问，怎么才能接到？”

　　老刘见他如此上道，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咧开，露出一丝老狐狸捕获猎物般的笑容。“想接？可以。不过，得先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有那个能‘动’的脑子。”

　　“怎么证明？”陆小凡目光灼灼。

　　“简单。”老刘在桌子底下窸窸窣窣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块巴掌大小、边缘磨损得不成样子的木牌，像丢垃圾一样丢给陆小凡，“外门东南角，有个废弃多年的‘灵力传导枢纽’，最近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老是出现异常灵力波动，搞得附近几间破屋子都跟着嗡嗡作响，跟闹鬼似的。你去瞅瞅，想办法让它‘安静’下来。弄好了，就算你通过测试。以后这种擦屁股的活儿，优先考虑你。”

　　【系统提示：杂役老刘向您发布隐藏任务【低优先BUG清理（试炼）】，任务目标：修复外门东南角灵力传导枢纽异常波动。任务奖励：视完成度奖励1-3贡献点，少量经验值。是否接受？】

　　“接受！”陆小凡没有任何犹豫，声音斩钉截铁。

　　“去吧去吧。”老刘不耐烦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重新拿起他的宝贝册子，又埋下头去，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别指望一口吃成胖子，能活到下个月发口粮再说吧……”

　　陆小凡紧紧攥着那块粗糙的木牌，指尖甚至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油腻和微弱的、仿佛心跳般的灵力波动。这玩意儿，恐怕就是接入那个“枢纽”后台的权限密钥！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杂役处。夕阳的余晖挣扎着穿透厚重的阴云，为这破败的小院镀上了一层惨淡的金边，也将他决然离去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充满了力量。

　　胃里依旧空空荡荡，但心中，却仿佛有一团火被点燃了！一线生机，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