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楚医生？你怎么看上去这么没精打采啊，我们现在可是要去巴尔先生家里打扫卫生哦！”

“啊哈哈，看到你这么精神真是太好了，瓦利恩小姐。”

那简直是最糟糕的一夜！楚朝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昨晚的，只记得自己最后没有撑住自己打架的眼皮，一歪脑袋便失去了意识。

困，当然很困，但是怀中的赤发少女让他压根没法合上眼睛。

柔软的身躯，微微的喘息，还有她身上时刻散发出的一股莫名甜香，但最要命的果然还是那搂住自己腰的纤细手臂，看似柔弱，实则根本动弹不得，只能被动接受少女的好意。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自家该死的房子没有多修出一间客房。

“小朝夕，经过我们的深思熟虑，我们决定让你和瓦……咳咳，小玛格丽特住一个房间。”

听到此话的楚朝夕也是下意识放慢了口中的动作，似乎在细细咀嚼楚柯刚才说出的话，不过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很久，食物最终还是与思考一起被咽下了肚子。

“哈？我和玛格丽特住一个房间？开玩笑的吧？”

虽然觉得是开玩笑，但看到楚柯坚定和丽娅并不反对的眼神后，楚朝夕知道这绝非是玩笑，而是在他昏迷期间就已经商量好的结果。

“我需要知道为什么。”

“我们家一共只有两个房间。”

“我们家还有一个沙发！”

“你忍心让一个少女去睡沙发吗？！”

“我……我去睡沙发！”

玛格丽特没有出声，只是默默捧着手中的汤碗浅饮，虽然讨论的主角是她，但既然楚柯特意吩咐过不必出言，那她自然不会错过观看楚朝夕罕见失去冷静的一瞬。

“需要加点汤吗？”

“唔啊！”

不知在何时，丽娅居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玛格丽特的身旁，手中甚至拿着盛有剩汤的巨大铁锅。

虽然走过来的这一段路程并不远，但能让对自己听力十分自信的玛格丽特完全没有察觉，丽娅的实力之强让玛格丽特都忍不住暗自咋舌。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中明明只是一只铁锅，但却给了玛格丽特一种手持利器随时可以砍掉她脖子的感觉。

“是的，可以麻烦加一点吗？”

丽娅没有回应玛格丽特的回答，只是低着头在她的碗中倒满了汤。

“亲爱的认可了你不代表我认可了你，血族。你要是对小朝夕有任何不轨和龌龊的想法我会立刻送你上路。”

这句话很轻，轻到玛格丽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当察觉到丽娅那眯眼都掩盖不住的和善眼神时，她意识到这绝非是危言耸听。

这一下吓得她低着的头又矮了几分。

不过拜丽娅所赐，玛格丽特刚好错过了最精彩的楚朝夕破防时间，就结果来看，看着一脸丧气的楚朝夕就知道他最终还是服从了楚柯的安排。

玛格丽特并不反感和楚朝夕睡一起，不如说她很享受被楚朝夕抱在怀里的感觉，温暖，柔和，和他平时表现的冷淡平静完全不一样。

是的，趁着楚朝夕睡着的那段时间里玛格丽特已经蜷缩在楚朝夕身旁睡过一觉了。

不过玛格丽特也确实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楚朝夕都能睡的那么香，昨天就不能安心入睡呢？

看着身旁不断打着哈欠，走路摇摇晃晃的楚朝夕，玛格丽特也是不由分说再次抱住楚朝夕的手臂。

“……你这是干嘛？”

“保护你。”

“你这样我没法好好走路啊。”

“唔……我不管，反正楚柯先生特意嘱咐要保护好你。”

得，又是那个混蛋老爹在出馊主意了，也不知道为啥他对撮合自己和玛格丽特这件事这么上心。

虽然嘴上说着影响自己走路，但不难看出玛格丽特也是在刻意放缓脚步迎合楚朝夕，真要说影响走路确实也算不上。

时间还早，东方才显出一抹鱼肚白，楚朝夕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冰寒的空气，这使得他的精神都不由得振奋了几分。

雪停了，是个好天气。

……

待到两人走到巴尔的房屋时，那一抹鱼肚白已然覆盖整个世界，初升的红日尚且稚嫩，不晃眼，也不黯淡。

楚朝夕知道巴尔一般都会起的相当早在屋外做运动，但今天倒是罕见的没有看到那老头挥洒汗水的模样。

“莫非还在睡觉？真稀奇。”

“唔……难道巴尔先生生病啦？”

“我还真没见过那老头生病的样子。”

“那我去看看屋子那边的情况吧。”

说完，玛格丽特便立刻朝着房屋的方向跑去，而楚朝夕则像是发现了猎物一般蹲了下来，仔细观察起了雪地。

“有脚印，痕迹很淡，从方向判断应该是从屋子向外走的，没有回来的脚印……他出门了？”

“楚医生！这里有张纸条！”

听到玛格丽特的呼唤，楚朝夕这才起身走到了玛格丽特的身旁，并接过了她手中的纸条。

“哪里来的？”

“门上贴着的，上面的字看着好乱，我看不懂。”

“这是那老头自创的字体，除了我和他之外应该没有第三个人能认出他写的字。”

纸条上的内容很普通，无非不过就是告诉楚朝夕自己要出门一阵子，房屋照打扫不误，别偷懒。

“明明是这老头叫我来打扫卫生的，为什么反而自己跑了？”

“唔……或许巴尔先生有急事？”

虽然对巴尔的离开感到有些惊讶，但他的确是愚者中与外界接触最密的人，听楚柯说他不止一次面见过艾尔斯琪亚的王，突然有急事要离开也不是没可能。

“或许吧，总而言之先打扫卫生吧。”

“好哦！打扫卫生喽~”

“你为啥能这么兴奋啊……”

……

“这是你第几次来这座城市了，巴尔·坎斯特。”

“第三次，可以的话我希望这辈子都不会再来。”

博尔萨斯，柯兰特（意为世界）教认定的圣城，是一座被宗教气息覆盖的大型城市，虽然明面上仍然隶属于艾尔斯琪亚王朝，但明眼人都清楚实际上的掌权者是柯兰特教廷。

这里居住的人们每天都虔诚地对着圣城中心的巨大教廷进行祈祷和跪拜，一日三次，如同被控制了一般准时，无论在做什么都必须放下手中的工作进行祈祷。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先前看到过在火中因为祈祷而失去最佳逃跑时机的群众，巴尔对这座城市的恶意也不至于这么大。

此时的他站在一座住房的屋顶之上，俯瞰着这城市中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隐藏在斗篷之下的眼神中是纯粹的冷漠。

“你在等什么？”

“等钟声，你看着就好。”

话音刚落，四座矗立在城市四方的高大钟楼同时在正午时分响起了钟声，其声巨大，即使被“帷幕”所阻挡，巴尔依然能感觉到那震人心魄的钟鸣带来的恶心感。

而那些直接听到钟声的群众则是直接跪倒在地面，朝着位居博尔萨斯正中山巅之上的教廷主殿——圣堂顶礼膜拜。

“这似乎是某种可以控制思想的魔法，那钟声中带着玛娜，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这个城市的地下应该是一个巨大的法阵。”

“这就是所谓的内行看门道吧……你说的没错，我之前来的时候特意去地下的排水管道看过，墙壁上都是传导玛娜的刻印，并且只会在钟鸣时才会显露出来。”

“按你的性格，你没有试着搞点破坏？”

“呵，我倒是想，但比起搞破坏，还是在十几只马拉顿的追击下活下来更重要。”

“你怕了？”

“没理由不害怕，我只是个药人，法术天赋也不高，唯一说得过去的也就只有医术了。”

“呵，别妄自菲薄，巴尔·坎斯特，你可是日冕惨剧的直接参与者。”

“……闭嘴，臭猫。”

……

“日冕惨剧？那是什么？”

“嗯？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个名字？”

正在将地面上的书堆一本一本在书架上分类摆好的楚朝夕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转向了一旁拿着前几日报纸看的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也立刻向楚朝夕举起报纸，指向了那大大的标题：

《日冕惨剧50周年，克雷斯陛下亲自前往纪念碑进行缅怀》

“楚医生，五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嗯……我也只是听那老头说过，似乎是人类最恶劣的一起连环杀人事件，简单来说就是一群邪教人士在帝都对群众展开了无差别猎杀。”

“诶……为什么啊？为了喝血？”

“你以为谁都像你们血族啊。”

“呃啊~”

楚朝夕轻轻用手刀在玛格丽特头上敲了一下，拿过她手上的报纸并平整地铺在了报纸专柜上。

玛格丽特则摸了摸自己被手刀敲过的地方，不疼，但是莫名觉得有点开心。

“那杀人总得有个理由吧，不是为了吃喝的话……难道是玩乐？”

“这我倒真不清楚，巴尔他也没跟我详细说过此事，只说这个邪教本来就不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好像还有句口号……”

“诶？什么口号啊？”

“嘶……他应该说过的，但是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不应该啊。”

“嘿~楚医生也有健忘的时候啊~”

“有时间笑话我不如先把你那堆书放到书架上，从刚才开始你就在偷懒吧。”

“唔！又敲我！”

很明显，这次楚朝夕特地加大了些许力度，玛格丽特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脑袋疼了一下。

不过那摞书确实让玛格丽特觉得头大，她一点不想一本一本放进书架，明明可以一股脑全塞进去，干嘛非得分类。

而楚朝夕看着神游的玛格丽特，原本应该严厉的眼神竟下意识流露出一丝宠溺。

“好了，我这边整理好就来帮你一起整理，怎么样？”

“嘿嘿~楚医生你最好了~”

不过那句口号……楚朝夕很清楚地记得巴尔是对自己说过的，但他每每回忆到那个场景，那句口号就如同静音了一般消失在记忆中。

“为了……为了……为了什么来着？”

……

“看来你已经做出觉悟了。”

“我的觉悟从那晚就未曾变过，猫。”

竖瞳从巴尔的斗篷之下显露注视着他的侧脸，而那张侧脸的主人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山顶之上的巨大教堂。

“那就让我见见你的觉悟，巴尔·坎斯特。”

没有回话，巴尔深吸了一口气，左脚踏在楼顶的边缘之处，钟声仍在继续，祈祷尚未结束。

“走吧。”

“如你所愿。”

巴尔张开双臂，以自由落体的姿态从楼顶跃下，漆黑的斗篷也在同时释放出黯淡的光芒。

“抱歉，德罗斯特，我失约了。”

在空中坠落的巴尔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一块护符，整体呈太阳的形状。

“为了逝去之人与未尽之事。”

巴尔默念着，身体在即将与地面接触到的一瞬间，融入了黑影之中，恰似一条跳入水中的鱼一般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