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德菲斯学者作出道别之后,瑞普齐森即牵着奥布的手,离开小镇返回森林。路上,他对奥布说道“孩子,我知道你有许多话语想对我讲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话语多是关于你从那名为德菲斯的学者口中所听闻,关于山外世界的描述。我说得没错吧?不过,现在还是先让我们回到树屋所在的森林,我有些东西要给你。”
瑞普齐森的声音疲惫无力,他的心中充满不舍。奥布意会了养父不舍的思念,点了点头后就不再多说什么了。随后他静静的跟随在瑞普齐森的身后,返回森林。
领着奥布回到熟悉的森林。瑞普齐森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返向那间昔日居住的树屋,而是带着奥布前往幽逸寂静的秘林深处。
繁盛的草木映入眼帘,茂密的枝叶遮天蔽日。金色的霞光穿透树梢照进林间,如同散发神圣气息的光柱,使得这里显得幽静异常,给人呈现出童话般的幻境。凝望树冠缝隙间降下的柔和光纱,飘逸在林间的空地上,奥布炯亮有神的双目,顿时显出梦幻般的光芒。可见这美丽的景象已经深深地摄入他的思念当中。
“孩子,用心去感受自然,并认真地聆听草木的低语。轻抚那些斑斓七彩的花朵,它们都是心有灵性的存在。”瑞普齐森说完,随即漫步到秘林中的一处空地上。
只见他静静地站立在那里,神情悠然地唤起森林的歌声。
森林感受到了他的呼唤,流淌溪水的石潭接而响起悠扬的乐曲,四周的草地和树木亦升逸起绿色的萤火。森林发出了低语,和侍奉它的仆人瑞普齐森轻声交谈。
伴随着森林的低吟与交谈,瑞普齐森轻步迈向一棵大树的根须前。他举起辛劳沧桑的双手抚摸屹立在他前面的树木,就如同伴随过他半生的亲人,抚摸得是那样的亲昵。
奏响在溪流和枝叶的乐曲之下,大树伸展出了纤细的木枝,瑞普齐森即双手将它抚握在手中。只见他双手合拢,向着森林作出虔诚的姿势。为他的真诚所感动的树木,即将树枝非常规律地缠绕成一根的木杖。
随后瑞普齐森再将那支木杖取拿下来,递送给他最牵挂的孩子,并以真挚的语气对奥布说道“我牵挂的奥布,这根木杖是来自森林的馈赠,亦是大地对你的情谊见证,也是我能够给予你最好的思念之物。或许对生活在尘俗世间的人们来说,这只是一根没有什么价值的曲木杖。然而它对于我们森林术师来说,却有着非比寻常的重要意义。这根由树枝扭缠而成的木杖生长于我们的身上,等同我们的血肉。”
“我现在将它交付予你的手中,让它见证属于你与我、与森林的情谊。愿你以后还能像曾经一样热爱森林,因为这是养育你长大的家园。希望你在老去的岁数还能记起,曾经有位默默无闻的森林术师,将你抚养长大。”说罢,他泪俱雨落,即抬起衣袖掩盖住自己泪流满面的头脸,低声呜咽哭泣不止。纵使心中万分不舍,瑞普齐森亦不忘先知的嘱咐。当下他顺手掏出玉壶,递送到奥布的嘴边。
年少的孩子最能感尽亲缘分离的悲伤,只因他无法在世上自力更生,需要上辈的老人作为伞盖,庇护他的成长。见望如此,奥布即刻颔首哭述起来“养育我长大的森林父亲,你给予我的这根木杖,我将待它如同我身上的骨肉,终身形影不离。希望曾经的森林祝福还与我同在。只愿这份幽绿的慈爱,毕生能与我相伴随行。”
说罢,他捧起玉壶,心含悲伤与眼泪,高畅饮下。虽然奥布现在没发现身上的变化,但那些孩童时期的森林记忆,开始在他的脑海中逐渐忘却。此刻他那心中原本想谈说的山外世界之言,现在已经再无心情可说,奥布非常清楚这对他的意味。
三天后的清晨,笼罩石镇的清凉晨雾,早已把一切说透,这注定是一条充满孤独与悲伤的送行。那雕刻着些许风化痕迹的破残城墙,尽透出苍凉的气息。两位即将分离的身影显现在迷雾的彼端,那便是森林的慈父与星光的孩子。
即使父亲与孩子形影相伴,那身影也尽述说着分离的彷徨,这是离别前最后的陪伴。两人同站在石镇的门口,等待着德菲斯学者的到来。
不多时,他们看见了缭绕薄雾的街角处,显现出熟悉的身影。德菲斯学者的仆从驾驭着牛车从街角行驶出来。
“让你等候许久了,森林的慈父与星光的孩子。乘上车来,我们一同前往那充满美丽与浪漫的学城,你的见识会因此更加开阔。”德菲斯对着父子二人说道。
他坐在牛车的后面,向着奥布展开怀抱,并伸出双手。奥布拉拽着德菲斯的双手,跃上了由健壮公牛牵引的牛车。
而瑞普齐森则以悲伤的语气,透露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很遗憾,我是大森林的仆人,不能陪伴奥布前往学城。我无法遗舍森林,祂是我信仰的一切,使我的心灵苏醒,我终生都必有大地之神,米林格伽伦的光辉伴随。”
德菲斯听闻后,他为瑞普齐森的虔诚所感动,尽管他对文明外域的信仰知之甚少。亦毫不吝啬地以颂扬的语气,对瑞普齐森作出安慰“来自森林的慈父,你不必过于悲伤,不要感到不舍,奥布终会成长为让你感到欣慰的博识大士。”
依旧不放心的瑞普齐森,为奥布在山外世界的生活感到担忧。
他再次叮嘱德菲斯,告诉他大山之外的世界,没有森林中的纯真与美丽,这位年轻的学者将是奥布在世俗风雨中唯一可依靠的雨伞。奥布不能失去他。将孩子交付出去,只希望这位学者日后可以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奥布。这是瑞普齐森唯一的心愿,也是他毕生最后的心愿了。
听罢,德菲斯学者紧握着瑞普齐森的双手,自信地作出保证“森林彼方的慈父,请你尽管放心。大地四处的人都知道,拥有学城籍贯的博识之士,终生不能有婚,我没有生育任何孩子。童年至今,我身依旧为童处之身。而现在奥布就是我唯一的养子,我必将所有的慈爱倾授予他。广阔的光伦大陆上,再也没有比洛瓦颂学城更能让人安心的城邦了。他若去往那地晋修,必将获得星天之神艾尔朗达的理义,开阔眼界去看透世间万物。”
瑞普齐森听罢,他对着德菲斯送出祈祷般的颔首礼,随后便站在石镇远郊的路边,望送着德菲斯领着幼小的奥布,驾驶着牛车远去,直到消失在那苍凉朦胧的薄雾彼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