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首席贤士的提议,众人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向了里波顿。被整个澡堂的视线注意到的那瞬间,里波顿暗在心中感到惊讶“这白衣老者好生厉害,世人无法把我察觉,他竟然能把我的位置向人群标示。”
暗藏心中的惊讶之余,他的举止依旧轻盈。藏匿自己真实内心的里波顿,从人群之中迈步而出之余,立刻活动起自己的脑筋。绞尽脑汁答出令人满意的答案,并以高洁无暇的咏唱音调,隐蔽地夹杂神秘的音节,说出了颂赞般的话语。以免被这群自大的学师,举起扫帚赶出澡堂,致使自己暴露出真实身份,从此变得声名狼藉。
“神在创造大地之初,把众生万灵也一并创造。可惜凡间的万物,寿命不会漫长。为让它们繁衍后代,神赐予众生孕育后代的天赋。我们皆是生来有死的凡人,无论做出什么样的改变,到头来终究会落下一场虚无。每个行走的生灵皆是天神搭设的舞台上的一员,纵使心中如何争强好胜,想要与天地万灵相争斗,我们的命运,始终被限定在一个框架之内,无法改变。世间唯一会变化的只有神的意志,而神的意志和行为是无法预测的。若古时的主神早已把世间的理律给框住。那么无论在过去还是未来,人们的生活不会有生太大变化。同理,世界也不会变化,只有永恒不变的世界,才是能安心居住的地方。”
里波顿的话音刚落,四周随即响起了认可的掌声。就连大智慧者也暗在心中,感到无比的惊讶。虽然此次见面只不过是一次简单的试探,但由此已经足以得知,这位陌生来客不光很有对本源认识的才能,也非常识得尘俗世间的事务。
随着澡堂上的争论,开始朝着里波顿提议的话题进展下去。两人也趁着周围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溜出人群。当人们再次回过神来,想要请他们再次作答的时候,却发现那名来自远方的风尘旅客,早已消失不见踪迹。不单只有里波顿早早隐匿了踪影,就连那位白袍的智者亦不见了足迹,这让澡堂里泡澡的诸位,感到好生奇怪,不由得低下头失望叹息,他们本想扒光这两位能人志士的衣服,邀请他共入澡堂一起高谈阔论。
刚刚离开澡堂的里波顿,即迈着匆忙的脚步。他非常清楚来到此地的目的是什么,不同于那些观光的旅行者去到处游荡,也不是为了和那些闲得渗慌的哲学家,脱光衣服去澡堂里参与什么奇葩的辩论。就在里波顿思绪万分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刚才白衣老者的声音“神学大师,你应该去问询森林的孩子。”
听罢这莫名的呼唤,里波顿心中激起万分惊讶的浪涛。有人摸出了他的底细,这可是非常不妙的事情。司区主教主动巡往异教徒的都城,顷刻就可让他身败名裂。
怀着焦虑的心情,里波顿赶紧回头看望,却不见有老者踪影。他默默在心中记下刚才的话语,带着谨慎的心态悄声离开,来到了藏书大殿。在这里,他翻阅了各种有关东域森林的书籍和地貌游阅的记录。
历时三天的查阅,从东域的风俗历史到各种地貌游录,当前的记载之中,里波顿没有不知晓的东西。各种有趣的知识摄入脑海,使得他为此沉沦陶醉。如今他总算知道为啥这许多的学者,均喜欢浸泡在这广阔的书籍大殿当中。
足不出户就能获晓万物万事的感觉,居是如此的令人愉悦不已。无论是哪家国王对何方公爵宣布战争,还是子爵和男爵因为分配问题上供不均,而组织三五十人进行一场领地间的小型战役,他们当中的阴谋诡计,恩怨情仇,日常生活的琐事,宫廷斗争等许多内容,透过各个领主的日记自传,均被记录在分类整理好的书籍内。
从位高权重的王公贵族到身份渺小的贫穷盗贼,从文明邦国的列王纷争到冒险小队的探索世界,学城几乎涵盖了古莱纪元大部分能查阅到的典故。自己虽然只是一个精彩故事的旁观者,但透过书页上的文字,里波顿真的能体验到某种身临其境的神奇感觉,仿佛自己在与书中的角色进行互动,切身感受这个多彩的世界一样。
置身于这个文明水平低下的落后世界,人们的娱乐相当稀少,除去各种典庆节日里的杂技表演、游吟诗人的美妙演奏,日常活动的最大娱乐,无非就是进食和穿着打扮,披上令自己身心愉悦的靓丽衣饰,跟漂亮异性上床做爱。
跋山涉水去感受世界的广阔,看望各种令人惊艳的自然奇观,是极少数勇武之人才有资格体验的乐趣。对于弱小之士来说,愉悦度最高的持久娱乐,仅剩书籍。可惜在这个识字程度百里挑二的人族文明里,阅读书籍变成了某种门槛极高的技艺。
意志坚定的里波顿,并无在书海里沉迷多久便回过神,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此行的目标。
正当他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有卷不起眼的记录引起了里波顿的注意。
随后他拾起这卷书页,打开来细细查阅。上面记录着在很久以前,有一位学士在远方带回了森林的孩子。这使得他立刻想起了三天前,那位白衣老智者的话语。他随手即拿起了这捆卷轴从书室间走出,来到藏书厅的大殿内。
学城每个岁轮都会举办一次授衔仪式,专门对那些通过考核的伶俐人士,授予他们大学士的头衔。而举办授衔仪式的地点,就在这座藏书大殿的主厅内。
今天刚好是授衔之日,厅堂内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聚集在这里的所有人,大部分都是慕名而至的旅行者,又或者是本地的平民,还有途行经过的商人,各种打探风俗的冒险者和游吟诗人,很少见有领拥学籍的本地大学士。
毕竟这些授衔仪式每个岁轮都有举办,比起观阅这些无聊的世态人事,学者们更喜欢聚集在澡堂里,倾听大师们没日没夜地讲授理学。学者们的配偶观念,相比于大陆上的其他邦国,显得奇特异常。由于学城的法律限制,他们极少会去瓜葛那些凡俗女子。也因为对非学者人士的偏见,学士们更喜欢与有识之士交朋友。
经常与大师们交流理学心得,是求学人士们最喜爱的生活方式,这也导致学城内的智性恋非常多。比起肉体上的交配,他们更喜欢来自精神方面的纯粹交互。闻名于洛瓦颂学城的贤士们,总是喜欢身穿披袍,聚集在澡堂里相互接触,然后高声扳谈他们所擅长的学问。
综所上述的原因,去澡堂沐浴成为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纠合在里面的所有人,没有不是博学之人。这也使得那些普通的市民从不敢去澡堂,毕竟要进去那里,首先得拥有极高的口才,否则就是个格不相入的异类,被霸占澡堂的骄横学士鄙夷。
站在穹殿的厅台之上,是即将被授予头衔的学者,他们将是新晋的洛瓦颂法衣贵族。所有大学士都相同,从他们接受这个头衔的那天起,他们就必须发誓终生不结婚,并且严禁生育子女。同时还必须永久地保持中立的立场,不得参与世俗邦国的政治斗争,但允许作为安邦治国的参谋大臣。而对于异地的邦国,还有那些来自它邦的异邦人,学士们与学城始终都会站在相同的立场上,即使是背叛他们侍奉的国主。
观望着厅台上的授衔仪式,里波顿拍了拍一位陌生人的肩膀,问道“在这上面授勋的人是谁?”
陌生人听罢,即以不屑的语气回答了里波顿的疑惑“听说是一个妓女生的孩子,被遗弃在森林之中。传闻他有四位父亲,说不定只是被转售过四个家室的奴隶而已。”
听闻陌生人如此讲道,里波顿当即在心中默谋“来自森林的孩子?这可真是一个奇妙的巧合,简直可以说是命运安排的机遇。”
思虑之余,他拾起深长的目光,包含意味地看向那位站在台上的森林之子,并暗地在心中牢牢地记住他的面貌。接着里波顿迅速地打开手中的卷轴,找到了在卷轴右下方的记录者著名;这个记录者著写的名字,即是德菲斯·曼因利·普洛泰多恩。
当下他就在心中作出一番权衡,究竟先去寻找先前那个称呼他为神学大师的老者,还是追踪这个森林的孩子,以及跟他相关的人,打探一下其中的消息。两个念头在心中扭拧挣扎三分,最后里波顿还是决定先找到这位著名者,了解一下对方的经历和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