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晌午,日头不算毒辣,却也晒得人有些蔫。
蒋家小院的土坯墙,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破败。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几个人影。
为首的正是二德子,脸上带着惯有的痞气,斜眼打量着院子。
他身后跟着三个打手模样的汉子,个个膀大腰圆,眼神不善,手里拎着粗木棍。
蒋腾正在院里劈柴,听到动静,手里的斧头一顿,缓缓转过身。
看到二德子,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嘴唇哆嗦着,却没能说出话。
里屋传来蒋母压抑的咳嗽声,更添了几分凄凉。
“蒋老头,日子到了。”
二德子吐了口唾沫,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催促。
“地契呢?拿来吧。”
蒋腾的身子佝偻着,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
他慢慢走进屋里,片刻后,拿着一张泛黄的纸走了出来。
那纸,就是他家的命根子。
他的手颤抖得厉害,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烧红的烙铁。
他缓缓伸出手,将那张泛黄的纸递向二德子。
二德子咧嘴一笑,正要伸手去接。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
二德子的指尖几乎要碰到那张泛黄的纸。
院门外猛地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
“住手!”
怒吼声撕裂了院中的沉闷。
蒋峰第一个冲了进来,手里那把劈柴的斧头被他抡圆了,呼呼作响。
他额角青筋暴起,眼睛因愤怒而显得有些发红。
紧跟着是杨轩,他不知从哪儿找了根粗壮的树枝,削尖了一头,像握枪一样对准二德子。
陈二胖气喘吁吁地挤在最后,手里也挥舞着一根木棒,肥硕的身躯此刻却异常灵活。
三个人没半句废话,直愣愣朝着二德子和他的手下扑去。
蒋峰冲在最前,斧头举着,大有拼命的架势。
杨轩和陈二胖一左一右,护住两翼。
二德子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瞥见蒋峰手里明晃晃的斧头,又看了看后面两人凶狠的眼神。
他猛地推了一把身边的打手。
“妈的,给我拦住!”
声音透着点虚。
那被打手推得一个趔趄,还没站稳,就看见自家老大已经转身,朝着院门撒腿就跑。
那速度,比兔子还快,哪还有刚才的嚣张。
另外两个打手也懵了。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退意。
跟拿命的泥腿子拼?犯不上。
“老大跑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
三人扔下手里不轻不重的木棍,发出几声哐当乱响。
他们也顾不上什么体面,连滚带爬地跟着二德子冲出了院门。
其中一个跑得急了,被门槛绊了一下,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啃泥,又赶紧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转眼间,院子里只剩下蒋峰、杨轩、陈二胖三人。
还有站在原地,如同木雕泥塑般的蒋腾。
蒋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斧头还紧紧攥在手里。
杨轩警惕地盯着院门口,确认人真的跑远了。
陈二胖弯着腰,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拄着木棒,上气不接下气。
“他娘的……跑……跑得比……比我家那头肥猪受惊了还快……”
他们转过身,目光带着一丝胜利和忐忑,看向蒋腾。
蒋腾手里还捏着那张地契。
他没有看逃跑的二德子,也没有看冲上来的儿子和杨轩他们。
他的脸,一点一点地阴沉下去。
那是一种混合着震惊、愤怒和恐惧的表情。
他的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欣慰,只有彻骨的失望和隐隐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