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寒气像针一样扎进骨头缝里,又冷又疼。
蒋峰靠着的土墙冰冷粗糙,硌得他后背一阵阵发麻。
杨轩的牙齿还在轻轻磕碰,咯咯作响,更多是吓的,不是冷的。
肚子里空空如也,胃壁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小手反复抓挠,一阵阵抽搐着疼。
他们不能一直猫在这里。
这个鬼地方又冷又饿,还不知道安不安全。
二德子那家伙,看着就不像轻易放弃的人,说不定回去叫人了,或者就在附近哪个旮旯等着。
“轩儿,咱们得找点吃的,不然撑不住。”蒋峰的声音低哑,嗓子眼像被砂纸磨过。
杨轩用力点了点头,小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睛里满是惊恐,却硬是把哭声憋了回去,只是抓紧了蒋峰的胳膊。
“嗯,峰哥,我不怕。”他小声说,声音带着颤音。
两人互相搀扶着,像两只受惊的小兽,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挪到巷子口。
他们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向外张望。
外面的街道空荡荡的,月光惨白,只有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看起来,暂时是安全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二德子骂骂咧咧地一脚踹开一扇摇摇欲坠的破旧院门。
“咣当”一声巨响,惊得屋檐下几只宿鸟扑棱棱飞走了。
“妈的,两个小兔崽子,滑得跟泥鳅一样,真他娘能跑!”他朝着地上啐了口唾沫,脸上横肉因为愤怒而抖动。
刚才居然把人追丢了,这让他觉得在手下面前丢尽了脸面。
“都给老子精神点!”二德子转过身,对着身后那十几个站没站相、歪歪扭扭的地痞无赖吼道。
这些人都是刘地主豢养的打手,平日里在镇上横行霸道,欺负老实人是家常便饭。
“一个瘦猴,一个稍微壮实点的小子,眼睛都放亮点,给老子仔细搜!”
“就算是钻进耗子洞,也得把他们给老子挖出来!”二德子唾沫横飞。
他眼里闪着凶光,像饿狼看到了猎物。
胳膊上那道旧疤仿佛又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当年的耻辱,还有主子那能冻死人的冰冷眼神。
今天说什么也得抓住那小子,新仇旧恨必须一起算清楚!
他自己也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握在手里掂了掂,走在最前面,鼻子使劲嗅着,像一头循着血腥味追踪的恶狼。
十几个地痞无赖应和着,咋咋呼呼地散开,有的还打着哈欠,显然没把这当回事,开始在附近的街巷里胡乱搜索。
几把破旧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毫无章法地晃来晃去,把墙角的阴影照得奇形怪状。
蒋峰拉着杨轩,身体几乎完全贴着墙根的阴影走。
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他们实在太饿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点能填肚子的东西,哪怕是馊的。
空气中隐约飘来一阵食物腐烂的馊味,源头似乎是街角一个堆放垃圾的角落。
也许,那里能找到些别人丢弃的食物残渣。
就在蒋峰屏住呼吸,刚刚弯下腰,准备伸手去扒拉那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时,旁边一个巷口突然传来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二德子那粗鲁不堪的叫骂声。
“这边!这边也看看!别他娘的偷懒!”
一道刺眼的手电筒光柱猛地扫了过来,正好落在他们身上。
蒋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的血都仿佛凝固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杨轩也看到了巷口那个提着刀、面目狰狞的身影,正是二德子!
“峰哥!他…他们来了!”杨轩的声音带着哭腔,吓得一把死死拽住蒋峰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二德子也看到了他们。
昏暗的光线下,垃圾堆旁那两个瘦小的、惊慌失措的身影,显得格外清晰,无处遁形。
“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二德子脸上露出狞笑,那道刀疤像一条丑陋的蜈蚣,扭曲着爬满了他的脸颊。
他高高举起手里的短刀,刀锋在微弱的光线下闪过一道冰冷的寒芒。
“小杂种,我看你们这回往哪儿跑!”
二德子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一挥手,带着身边几个反应过来的手下,如狼似虎地猛冲了过来。
“跑!”蒋峰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字,所有的恐惧和绝望都化作了求生的本能。
他死死拉住杨轩的手,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猛地转身就往反方向的黑暗中狂奔。
身后的叫骂声、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利刃划破空气的咻咻声,像一面面催命的鼓,咚咚咚地紧紧追着他们,敲打在他们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