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新军与鸳鸯阵
深夜，望着眼前的北齐地图，高洋陷入沉思。
高洋的新政中。
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组建新军。
按照他的计划，这支军队将会发挥很大的作用。
新军分为几部分。
其中，人数最多的一支，是由上百万农夫组成的“保丁”。
他们并没有受到什么特殊的军事训练。
在农忙时种地屯田，与普通农民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他们的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高洋也并没有对这支部队抱有什么希望。
在他的计划中，这支部队的最大作用，便是增强高洋对地方的控制。
除此之外，就是在战时配合十二万半正规军“团练兵”，以及每郡的500名兵马使军作战。
保证北齐对地方的控制。
尽管保丁部队人数多达百万，但是高洋并不认为，他们能对随时可能爆发的北齐内战起到什么作用。
第二支新军，就是预计将在首都邺城建立的新军。
这支总数有2万人的军队，由杨愔的亲信郑子默负责。
所以，这支部队大概率会被杨愔控制，变成不折不扣的“杨家军”。
而高洋真正寄予厚望的，则是“虎贲”军队。
“虎贲”军队，总数有1.8万人，由“禁卫”和“虎贲”两部分组成。
“禁卫”是由原百保鲜卑和汉人勇士部队改组而成，这批精锐都是冷兵器时代的精英中的精英，都是可以以一当十甚至当百的存在。
尽管只有6000人，却是高洋最为看重的一支力量。
“虎贲”则是挑选军中精锐组成，共有1万人，奉命驻守齐地重镇临淄。
还有一支由1万人组成的禁军，分兵驻守邺城和晋阳。
除此之外，在淮南高洋还重建了几年前几乎全军覆没的南征部队。
而高洋还打算将娥永乐统领的1.2万“天雄军”，训练为一支超时代的“铁军”。
思索良久，高洋便要来毛笔和纸张，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适应了一下毛笔，高洋就开始根据前世记忆中的戚家军鸳鸯阵，画鸳鸯阵示意图。
这也是在他计划中的一大利器。
……
清晨。
高洋在苍头刘桃枝、陈山提的随从下，来到晋阳城郊。
这里是“天雄军”的驻地。
“娥永乐效率还挺高……”
“这才几天，就被他弄出个雏形来。”
高洋不住喃呢道。
从高洋下定决心准备变法，到现在不过十天的时间里。
娥永乐竟然将天雄军基本建成了。
高洋环顾四周，空旷的谷地上，已经搭建满了简陋的军营。
从军队中抽调出的士兵，整整齐齐地站在军营旁，等待高洋检阅。
高洋笑了笑，便在娥永乐的随从下，走进营帐。
“永乐，这天雄军你可要好好训练。”
“朕，还指着它大破黑濑呢。”
娥永乐不由憨笑，在他眼里高洋就是天，陛下交代的事情理解也要做，不理解也要做。
他并没有看出高洋与往常有什么不一样，无论如何他都无条件忠于高洋。
刚落座，高洋便拿出昨夜画的鸳鸯阵示意图，开始给娥永乐讲解。
“还记得，朕前几天跟你说的制胜方法吗？”
“就是这个。”
听完高洋的话，娥永乐捧起纸张仔细观摩。
过了一会，他尴尬地眨了眨眼睛。
娥永乐这才想起来，作为一个鲜卑武将，他不认字！
高洋无奈地看了一眼娥永乐，随后便开口道。
“别瞅了，朕来亲自给你讲讲。”
“鸳鸯阵阵形以12人为一队，最前面为队长。”
“再往后2个人，一个手执长牌，一个手执藤牌，”
“长牌手手执长盾牌遮挡敌军的重箭、长枪，藤牌手手执轻便的藤盾并带有标枪、腰刀。”
“长牌手和藤牌手主要掩护后队前进，藤牌手除了掩护还可与敌近战。”
“再往后2人为狼筅手，手执狼筅。”
“狼筅是利用南方生长的毛竹，选其老而坚实者，将竹端斜削成尖状，又留四周尖锐的枝桠杈，每支狼筅长3米左右。”
听到这里，娥永乐突然打断了高洋的话。
“陛下，我大齐在北方，从哪里找南方毛竹？”
“淮南啊！”
高洋没好气地瞪了娥永乐一眼，说道。
娥永乐挠挠头，他忘了大齐已经吞并淮南了。
“狼筅手利用狼筅前端的利刃刺杀敌人，以掩护盾牌手的推进和后面长枪手的进击。”
“接着是四名手执长枪的长枪手，左右各二人，分别照应前面左右两边的盾牌手和狼筅手。”
“再跟进的是使用短刀的短兵手，如长枪手未刺中敌人，短兵手即持短刀冲上前去劈杀敌人。最后一名为负责伙食的火兵。”
高洋顿了顿，忽然看见了，娥永乐不断眨巴的眼睛。
他明白了，娥永乐这个大老粗没听懂。
高洋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样吧，朕给你演示一遍。”
高洋挥了挥手，一旁的刘桃枝和陈山提便将提前准备好的藤牌、长牌和狼筅送了上来。
高洋对娥永乐说：
“你挑上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士兵带过来。”
娥永乐点点头，随后退出了营帐。
陛下交待的事，理解也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虽然他并不明白这个所谓“冤殃阵”到底有何作用，多年带兵的直觉告诉他。
这个阵形只不过是个花架子，在战场上，起不到什么作用。
但他仍然不会反驳高洋。
不一会，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士兵就被带到高洋面前。
天雄军中的士兵本就是从军中精挑细选来的，都称得上是精兵。
而眼前这些士兵，则是在天雄军中的精锐。
堪称精兵中的精兵。
示意娥永乐学着点，高洋开始给他们排阵形。
最前面是指挥全队作战的队长。
队长身后是长牌手和藤牌手，再往后是两个狼筅手。
然后是四个长枪手，左右各两个。
紧跟着是两个短刀手。
队伍的最后，还有一名伙食管理员。
这群士兵在军中并不算笨，甚至都属于聪明伶俐的。
但是依旧被高洋弄得晕头转向。
花费半天功夫将鸳鸯阵排好之后，高洋很是满意。
但娥永乐就是不信邪。
尽管高洋讲得天花乱坠，但娥永乐却对此嗤之以鼻。
虽然陛下交待的事理解也要做，不理解也要做。
但他对这个鸳鸯阵，着实没有什么好感。
“陛下，可否允许末将派遣一二十名士兵。”
“尝试着进攻此阵。”
“来尝试此阵的威力。”
听了娥永乐的话。
“当然可以。”
“不要说一二十个，就算来四五十个也没问题。”
高洋立刻，笑呵呵地答应了。
他对鸳鸯阵，充满信心。
要知道，在历史上，戚家军可是凭借着这一个阵法。
在抗倭战争中屡出奇迹，他们经常以几十人的伤亡，歼灭成百上千的倭寇。
很快，娥永乐便组织起自己的二十名亲兵。
开始向“鸳鸯阵”发动进攻。
在比试开始前，高洋提前说好了规则。
总结一下，就是点到为止，不许出人命。
他们的武器也都被换为木制。
没办法，在场的每一条命都弥足珍贵。
无论是天雄军士兵还是娥永乐亲信，都是军队中的尖子，历经百战。
这种老兵，在战场上能够发挥巨大的作用。
高洋可不忍心，让他们死在这里。
战斗开始。
娥永乐的亲兵凭借着数量优势一拥而上，迅速将“鸳鸯阵”包围。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令娥永乐张目结舌。
他的亲兵的武器打在结实的长牌、藤牌上轻飘飘的，根本造成不了任何伤害，没有任何武器能够突破最前面的盾牌，攻击到后方的士兵。
而躲在盾牌后的狼筅手，却可以轻而易举地伤害到娥永乐的亲兵。
同时，狼筅手后的长枪手也起到了巨大作用。
没过多久，就有好几个亲兵受伤。
娥永乐心中着急，却也只能干瞪眼。
他的目光却一直朝向鸳鸯阵的后方，娥永乐认为这个阵型最大的缺陷就是后方。
在娥永乐的疯狂示意下，亲兵们像是找到了破绽一般，向鸳鸯阵后方包抄。
却又遭到了短刀手的无情迎击。
过了好几炷香的时间，娥永乐的亲兵全部战败。
而他们却也不是一无所获，还解决掉了一名对方士兵——那位伙食管理员。
尽管自己的亲兵吃了亏，但娥永乐的眼睛却像是放出光来一般。
这个阵法竟然真的有用！
娥永乐知道，自己的亲兵都是百里挑一的壮士，却仍旧被打得落花流水。
这样的阵型，若是用在对付宇文黑濑上。
高王也就不至于兵败玉璧！
现在，他算是对鸳鸯阵的真正威力，有了了解。
娥永乐不是小心眼的人，尽管自己的侍卫吃了亏，但他却由衷地感到高兴。
娥永乐看向高洋，却看到高洋脸上又泛起一抹微笑。
这就震惊了？
还没完呢！
高洋心想。
于是，他清清嗓子。
“永乐，现在知道了吧？”
娥永乐点了点头，但他仍旧不明白，陛下是如何想出这样威力的阵形的。
“永乐，现在我再教你鸳鸯阵的变形。”
听到高洋的话，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味来的娥永乐，再一次瞪大了眼睛。
这就已经够变态的了，竟然还有变形？
高洋看了娥永乐一眼，继续说道。
“鸳鸯阵好虽好，却只适用在平坦空旷之地。”
“将鸳鸯阵与下面说的阵法结合，就可以适于多种地形的作战。”
“变一阵为左右两小阵或左中右三小阵。当变成两小阵时称"两才阵"，左右盾牌手分别随左右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护卫其进攻;当变成三小阵时称"三才阵"，此时，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居中。盾牌手在左右两侧护卫。”
听完鸳鸯阵的变形，娥永乐便兴冲冲地退出营帐。
他要将鸳鸯阵在全军推广！
而此时，军中一个普通士兵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叫吴少。
吴少是军中的一名小兵，他身体强壮，在作战中常常能以一当十。
但他所在的军队，却因为百夫长的愚蠢，从来没有打过一次胜仗。
同时，他参军多年却也没有领过几次军饷。
这并不是因为高洋吝啬，而是因为军饷都被长官们扣下了。
而他的伙食、衣物，也是差到了极点。
但进入天雄军后，吴少不仅能领到足额的军饷，吃到黄澄澄的粟米饭。
甚至还在被选入鸳鸯阵后，打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胜仗！
这是第一次，他感到了看到敌人如丧家犬般逃窜的乐趣。
以往，这样的角色都是反过来的。
吴少虽不聪慧，但也不是白痴。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是因为谁改变的。
所以，他望向高洋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士为知己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