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南侧极远处的山崖边缘,两道漆黑的幽影潜伏在突崖旁边的树木上方。祂们的行动没有踪迹,万物皆无法注意到祂们的存在。两位黑影凝视着远方“我说你啊,看到这种景色,难道不懂心疼吗?那可是你的造物。伊扎迪歌斯。”漆黑的斗篷内部,遮隐着一位银白色长发的女性。掩盖在黑色兜帽的阴影之下,她露出了猩红的双瞳。
“安静地看着吧,爱洛依丝。”令人恐惧的声音开了口。祂的呼声携带着不可名状的恐怖,若让平凡的生灵听见,定会受到剧烈的惊吓,随后在癫疯与绝望中死去。“与其称呼我的负位真名,我更希望听到你唤我作菲宾嘉·赫利卡斯亚。回想初次相遇的时候,我是以圣洁冷酷的冰封之川,为你带来极冻与奇寒。”
爱洛依丝念起这个酷寒的真名,微笑地说道“菲宾嘉·赫利卡斯亚,虽然夜晚的景色非常舒心,但我浮躁的性情终究难以坐住,无法在这里待太久,无所事事的陪你看风景。那样实在太无聊了,岂非你就喜欢整天在光伦大陆游荡,到处去往大地四周观望山川?”
黑暗少女的话音尚未落下,黑雾缭绕的怪形即开口辩驳“非也,唯有这次发生异事,特地领你出来,到这里观望有趣的景观罢。若无异常事情,我很少降临在凡尘世间。自古老的大河纪元宣告结束,古莱纪开元至今已过往接近一千六百个光伦年,约二万一千个泛凡生灵岁轮的时间。我的本质从古莱纪中期就开始感到厌倦,该到更换新纪乐章,延长永恒幻梦的时候了。”
“下一个纪元,我可能会频繁来到这个凡尘世间的淫欲乐园走动,可惜那个时候,由于寿命的限制,你已经不在。我将你带于此地,单纯是想告诉你,我最近的近百个岁轮内,会频繁降临凡尘世间,完成古莱纪更换乐章的闭落帷幕,为这个陪伴我渡过接近一千六百个光伦年的纪元,奉送出最后的道别。而你则是我少数分享的生灵,仅此而已。”
伊扎迪歌斯说罢,爱洛依丝注意到远方的细微动静。她立刻转过头去,看望发出声响的北部方向。于她猩红的血色双瞳注视下,漆黑的夜空犹如白昼那般明亮。终于,她在彼方山沟的树林里看见了巡逻队的身影。
见罢,爱洛依丝那双充满乏味的血瞳,顿时显得精神起来。捕猎者遇见猎物总是会感到兴奋。只见爱洛依丝嘴角上扬,露出了尖利的獠牙。她对伊扎迪歌斯咧嘴笑道“那边的巡逻队归我了,不准插手,即旦你插手,我就会瞬间失去乐趣。”爱洛依丝说罢,她即跳下高突的山崖,身影直接消失在陡崖下的树林里。
“你之讲述,完全正确。我插手必定会失去很多乐趣。一路走好。”笼罩在树梢间的伊扎迪歌斯,意味深长地看着爱洛依丝消失在突崖下方森林里的背影,呢喃出捉弄的低语。
鹰翼军团的驻地,不知道何处发起的惊呼声,惊醒了沉睡中的士兵“天呐,孕育我们的长河之神,艾汀维托斯在上。那究是何等的神异显象?”话音刚落,军营里随即响起好一阵骚乱。听到帐篷外发生大规模营啸,罗伯希德大团长再也按耐不住烦躁的心情。他纳闷地自言自语道“奇怪?一会电闪雷鸣,接着又是地动山摇,今夜怎么会发生如此多的怪事?”短暂宣泄心中的不满之余,他赶忙从睡床起身,披好御寒的兽皮斗篷,走出主帅居住的阔帐。
瞧见所有士兵陆续地走出帐篷,抬头望向高天时。于老仆人的搀扶下,望到此状的罗伯希德大团长,即顺着众士兵的视线望去。仅见在高天之上,那灰蒙蒙的低矮阴云里,似乎有隐潜着浮游的烈光。
罗伯希德大团长双目皱眉,紧凝地注视着上方变得光亮的乌云,想看清楚其中到底有什么端倪。顷刻间数十道光磊穿透过阴云,划破长空直落而下,轰击在周围的高坡上,截断掉所有人的退路。
紧随其后的烈火缭绕着光柱焚起,漫延至营地的四周,将所有人包围起来。
接着令所有人毕生难忘的壮丽时刻到了,圣明高洁的光影破云而下,缓慢地降临在所有人的眼前。环绕在光影周围的空气,仿佛扭曲起来,毁灭的旋律开始奏鸣。
伫立在周围的所有人,无不没因惊异而呆愣在原地,凡人们连跪伏忏悔都忘记了,没人有反应过来应该去做些什么。在这之后光影发生变幻,扭曲祂周围的环形视界,形成烈眼的白色光球,就像青光色的太阳,降临在山丘之上。
刹那之余,轰烈的光球震撼大地,掀起狂岚的飓风,荡倒任何站着的人。整座山丘被刺眼的光暴所笼罩,在这响鸣之下,伴随着的是大地的颤抖。
“孩子小心,快卧倒。”在炙热的光球爆烈的瞬间,忠实的老仆人千钧一发地扑向他的主人罗伯希德。从惊吓中缓过来后,罗伯希德抱住扑倒在他身上的老仆人,但老仆人早已失去知觉,再也不会醒来。触摸老仆人后背的是罗伯希德那沾满鲜血的粗糙手掌。
缠绕在手指间的触觉中,他能清楚地感到老仆人那被烧焦的骨骸与内脏。
惊慌之余,罗伯希德连续地呼唤老仆人的名字“我忠实的老仆,我祈求你醒过来。那怕只是睁开眼睛看望我最后一眼也好。”见到同如自己长辈的老仆,逝去在自己的怀抱里。罗伯希德的身心,顿时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他悲痛欲绝,禁不住放声嚎哭。
此刻周围幸存下来的士兵,莫不是嚎哭盈野,四处高呼“高洁的大河之神,我们信奉的艾汀维托斯啊。你为何要降下神罚?”
而那些信仰最为虔诚的士兵和随军牧师,则跪伏在地上以带着苦泣的嚎哭声,祈祷出凄凉的话语“我们的信仰最为虔诚,每日聚餐之前都向你敬祭,每次睡觉之前均谨遵教诲向你祈祷。高洁的大河之神,你为何要向你的子民们降下惩罚?”
还有的是被大热的炽火,所烧烤的无信仰之人。他们此刻便大声地亵渎那些有权掌管灾厄的古神,然并不悔改将灵智尽归于永恒的幻梦。
先前掀开主帅帐帘的那个壮汉,是来自北地苔原的野人。
焦急之余,他仍不忘兽人大师教导给他的忠诚,以及恪守荣耀的精神。他四处去寻找失散的元帅罗伯希德,最终在一处被炙火烧烤的开阔地带看见了军团长。此时的罗伯希德情绪反常,睁瞪着眼睛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见状,北地壮汉迈过烈火,推开老仆的遗体,扶起罗伯希德,要带着他一起逃跑。回过神来的军团元帅,即对着来自北地的壮汉大声呵斥“滚开,特若兰提你这个混蛋,我是军团长。”遭受自己元帅一顿谩骂,北地壮汉顿然变得不知所措。
所有人全覆笼在绝望中,罗伯希德知道已经毫无希望。纵然他悲痛欲绝想哀悼如同老去长辈那般的仆人,为他举行得体的葬礼。但他是元帅,清醒的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想到这里,罗伯希德猛然站起来,抱起老仆人的遗体,抚摸着他的额头,悲痛欲绝地苦泣片刻,随后平稳地放下了老仆的遗体。
在离去之前,他依依不舍地瞟过自己老仆最后一眼。尽管心中万分不忍,罗伯希德也不可以像那些受尽惊吓而失去理智的士兵,盲目地四处乱窜,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过他亦已经放弃了期望,纵然自己可能有机会苟且存活,但丢弃这个军团的罪名,足够都兰王给他扒皮拆骨。他无法向王交代,今天夜里发生的荒唐怪事,任凭说破嘴皮子均不会有人相信他。唯有死亡才可保全名节,至少不祸及居住在都兰城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