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段日子我常常做梦,这并非曾经那些毫无头绪,没有逻辑甚至只是说电视荧幕中偶尔出现的雪花般毫无意义的梦。
这些梦境常常荒诞不堪,就像是幼年时期我们曾经幻想的世界那般,但比那些更加的黑暗。
随着时日的推移梦境逐渐的令我印象深刻,我甚至难以说服自己这是个梦境。
.....总之,那些难以言语的预感越来越近了,我想很快我这里或是我的身上就会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也许是好的,也有可能是坏的。
但我别无选择,我只能等待时间的流逝。
——
日出,日中,日落。
夜幕紧随其后,它们吮吸着每一丝明亮直到人无法视物,直到那些本是死物的朦胧黑影蠢蠢欲动。
风穿透枝杈,拂过房屋,抚摸窗户,撞进城市的梦中向着那些尚未熟睡的人大呼。那是黑夜之中未知生物的叫声,那些被刺激到的人常常这么说。白戈看见过那些可怜人,哪怕是身处在明亮的地方也无法消除他们脸上的不安。
最后他们都去精神病院挂了名,或许那里将会是他们余生的终点。
而现在,近期被不明梦境困扰的白戈好像也听到了那些在精神失常的人的口中常常被讲述的东西。
没有灯光的房间里
白戈望着冰冷的镜子,上面反射出了一个憔悴的人所拥有的脸庞。
眼球浮出血丝,肿胀。头发杂乱,被时间和风霜共同拼凑成的脸除了斑点以及皱纹之外别无他物,或许逐渐下垂的脸皮更符合这些特征?
白戈望向了灯具的开关,他近期已经很难接受夜中的辉光了,每当他试图打开梦中的清晰而又空旷的可怖感便会折射出一抹带来不快的回忆。
即黑夜吮吸着明亮,这是梦中常常出现的景象。
明明他尚未彻底衰老,小有积蓄,但不论是金钱还是由年龄而堆砌的阅历在这理智与疯狂的模糊不定的边缘显得足够的无力。
现在已经入夜了白戈想着,那不知名的预感愈发强烈像是有东西逐渐逼近而最糟糕的是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白戈在夜中徘徊不定,焦躁不安,他尝试着让自己安静下来,椅子的舒适与柔软稍微的抚慰了他的心灵但明明是风吹拂窗户的声音白戈却能听到某种怪异的呼喊,恐惧在他心中喋喋不休。于是他迫切地从柔软的椅子上踉跄起身,慌张的手指摸上房屋光明的开关,随后屋内瞬间亮如白昼。
在光明中,白戈的内心稍许安定,但屋内的白昼是更是衬托了窗外的黑夜,他向着窗外望去,那些枯枝烂叶以及不知名的杂草像是在勾勒出一种恶意的不断蠕动的阴影。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戈吐出了他的疑问,他甚至没有发觉自己的嗓音正在颤抖。
恐惧感在内心滋生并牢牢的压迫在心跳上,以至于心脏那不休的回音抵达到了耳朵,擂鼓声如恐惧的前奏,让他手足无措。
现在的他开始发现即便是屋里的光明也并非是安全,那些房屋内长久被他忽略的阴影在光明的沐浴下变得朦胧,甚至可以说是活了过来,像是在被光明滋养着。
“这怎么可能?这难不成是幻觉吗?”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白戈的心脏忽然漏了一拍,他重新定了定神望向那些阴影却发现刚刚好似他的错觉,阴影依然如同死物般匍匐不动而窗外的枯枝烂叶也突然没有了任何怪异之处。
白戈现在站在室内的木质地板上,地板上的纹理温润而又令人安心那是年长的树木所留下的痕迹。床铺被光沐浴反射着微光,现在每一件事物都在向白戈先生诉说着它的平常。
真的是这样吗?先前那些真的只是我的错觉吗?
白戈拒绝了继续思考这类问题,说真的他已经受够了,近几日的折磨与草木皆兵让他的头脑发起了抗议,眩晕感以及恍惚感挥之不去现在与其说继续疑神疑鬼.....他看向了窗外,外面的夜色开始愈加浓厚。倒不如可以说等候命运的到来。白戈颓废着想。
而在他重新爬到床上关上灯尝试着重新入睡的时候。
在白戈将眼睛缓缓的合上后前逐渐细小的眼缝中所能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那原本匍匐现在而又流动的黑暗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
黏稠,压抑。
在目睹了合眼前的最后一瞬间的恐怖,白戈拼尽全力的想让自己的眼睛睁开,想要起身想要逃出屋子,但是却办不到白戈惊恐的发现无法感受到自己的躯体。
而先前的那一幕让他精神备受折磨,白戈开始出现幻觉,阴影在他耳边轻语,绝望篡住他的心脏,恐惧的前奏已然结束但这往往预示着更加癫狂的开始。白戈这才意识到他将中间短暂的过渡误认为了结束。这是一件不被允许的错误,所以残酷的教训来了。
黑暗的寂静使他发狂,白戈先生开始幻听,他能听见阴影的笑声,他开始看见那些自己没有见过的人或者自己见过的人。
他看到的最多的就是他先前为了解决自己梦境的问题而常去的精神病院.....那里的人们多数憔悴且常常不安。
而令他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一名老人,虽然憔悴但是眼神中却充斥着平静。他跟这名老人深入谈过梦境,老人用他枯萎的手指与干瘪的嘴唇,尽力的向他展示了他曾在梦中看到的东西。
银色的月亮,磅礴的白流大气,以及那充斥着黑暗与恐惧的林地,还有无形状的怪异阴影。
在话题的最后,老人只是用他那干枯的脸庞向他微笑并说了一句。
“这并非我们的理性所能理解的事物,如果智慧的国度外没有黑夜,那么我们为什么要用理性筑起我们心灵的堡垒?”
那微笑很怪异,但与他讲述的东西相较甚远。
“黑夜?自此之后梦境里常常出现黑夜,我不确定这是否与他有关,但是我别无选择,我只能更加深入的了解黑夜....”
白戈听到了自己的言语,他那仅存的理性与记忆清晰的向他发出了警示,这并非是他曾经所说的话,但是幻觉从不仁慈。
愈发扭曲的场景,愈发支离破碎的话语,还有那命悬一线的理智。
老人的眼睛被替换为某个朋友,脸庞被替换为某个动物。昏暗的场景四处变幻,墙与墙的间隔也逐渐消融,肢体和石块不分彼此。最后融入变幻不定的漆黑,那里没有一丝光亮。但白戈还能听到一句重复的话
“....更加深入的....黑夜....”
白戈所能看到的东西只有这些了,最后便是杂乱无序的面容,亲缘的样貌,老人的笑脸,阴影张狂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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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即便是闭上眼也无法遮挡的光芒将白戈刺醒。
巨大的月亮出现在他面前,亮银的光彩裹挟着磅礴的白色大气它们照亮了一道由光组成的小径。
白戈发现自己正躺在小径中间,而道路的边缘尽是模糊不定的混沌,它们看上去像是各类色彩的融合,破碎且污浊。
白戈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身躯,五官光滑,四肢透明而又不定但他现在已经很难有什么情绪波动了,苦痛和恐惧的回响仍然在他的心中延续。
他知道曾经不论有着怎样的财富,地位,人脉都将化为乌有,此刻的他除了名字之外别无他物。
于是白戈向前走。
这条途径终点是什么?
“我会变成什么?”白戈自语
路途有的时候很漫长,但有的时候却很短。
这种看上去像是灵魂的身躯行动起来或许很快速,白戈已然行走到这条途径的尽头。
又或者是他根本无法继续前进,在尽头出现的事物是一丝裂缝,一处缺口,一种天堑。
那是一抹活着的黑暗,它在贪婪吮吸着所有的光亮。
在它出现的瞬间,白戈就已然知晓了他自己的结局,那就是被它吃掉。
即便是不想,白戈也无法阻挡它的吸力,透明而又不定的身躯如同气体般逐渐向外排出光亮,又或是丝线,总之随着这些东西的流逝,白戈已然无力思考。思绪在卡顿,意识在朦胧。
正如同在睡眠前的那一幕,白戈再一次被黑暗吞吃了。
但在黑暗中有话语仍在延续。
“我已然更加深入的了解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