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索兰提亚早在百年前崩溃,偌大的帝国一夜间成了废墟。
愤怒的人民在僭越者的加冕礼上暴起,而窃国者在废墟上建立了一个个新生的王庭。
那些还沉溺在帝国昔日荣光的亲王被溺死在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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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以圣灵起誓,我——艾登·冯·阿斯卡隆,帝国血脉铸就的利剑,在此向铁王座与黄金律法立约:当以战锤与巨剑击碎所有侵蚀帝国荣光的阴霾,用圣火焚烧叛国者藏匿的暗巢;当统御铁骑踏平叛逆者的巢穴,令黑铁绞架悬挂背誓者的残躯;当在战旗破碎之地重建律法与信仰的丰碑,用染血的绶带为皇室织就新的冠冕。纵使黑暗遮天蔽日,吾刃所指即为光明降临之路!此誓既立,铁血为证——荣耀即吾命,征服即吾魂!”
然而宣誓者艾登胯下的草原矮脚马正不安地打着响鼻,灰褐色的鬃毛上凝结着黑红的血痂。这匹曾随他数年的老战友,此刻肋骨根根凸起如琴弦,左前蹄的旧伤让它在泥泞中不断趔趄。褪色的马衣下,新鲜的箭痕仍在渗血,磨破的皮鞍边缘已磨出絮状毛边,铁制马嚼口爬满锈迹。
骑士的铠甲早已失去往日光辉,胸甲中央的纹章被利刃斜劈成两半,左肩甲不翼而飞,露出用麻绳捆扎的生锈护肩。数道深浅不一的斩痕如同扭曲的毒蛇盘踞在腰甲,右护臂的铰链断裂后,此刻正用染血的绷带固定着半截残甲。原本的披风只剩三条褴褛的布条,隐约能辨认出阿斯卡隆家族的黑铁十字纹。
他那四位骑士兄弟也如伤痕铸就的雕像环绕四周:独眼的奥托背着三处缺口的陨铁战锤,沾满泥浆的板甲将他的驼背轮廓勾勒得愈发佝偻;断指的康拉德扛着豁口累累的长柄斧,锁子甲下摆被削去半边,露出裹着腐草止血的小腿;瘸腿的伯恩哈德拄着断成两截的骑枪,焦黑的皮甲上还嵌着半支未拔的弩箭;最年轻的莱纳握紧仅剩剑柄的佩剑,麻布衬衣前襟渗出的血迹已凝成紫黑色的硬壳。虽然刚的恶战已经结束,但那四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黄昏中燃烧。
艾登看着奥托的脸,回想起了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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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白蔷薇骑士团的镀银鸢盾撞进泥沼,伯恩哈德膝盖骨发出的碎裂声甚至压过了沼泽蛙鸣。这位瘸腿老兵竟借着倒势将断枪捅进敌人铠裙缝隙,镶着蓝羽的头盔顿时溅起三尺高的泥浆。二十码外的莱纳正被晨星锤逼到枯柳树下,崩断的剑刃在格挡时不断迸发青白色火星。
“围阵!”艾登的吼声传到兄弟的耳边。奥托的驼背如炮弹般撞向持斧骑士的中门,三处缺口的战锤硬生生将橡木盾牌砸成齑粉。康拉德几乎在同一瞬矮身滚进攻击死角,长柄斧的豁口精准卡住对手回防的臂铠关节——这是他们当年在北地猎杀雪虎练就的杀招。
最后那位披金线斗篷的骑士显然慌了神。当他转身欲撤回镇口拱门时,艾登的弯刀已卷着腐叶贴上其喉甲。四道带伤的影子从不同方向完成合围:奥托的锤头嵌在胸甲浮雕,康拉德的斧刃勾住铁护腿,伯恩哈德的断枪扎透牛皮战靴,莱纳染血的剑柄正抵住他后颈王国烙印。
泥水顺着艾登开裂的虎口渗进刀柄纹路。他凝视着面甲下那张与自己毫无瓜葛的年轻面孔,突然想起这些白蔷薇骑士本不必死——如果对方没有固执地坚守这座早王国边陲的小镇。
不过当在柄染血兵器同时绞碎最后那具鎏金铠甲时,艾登弯腰拾起滚落泥潭的贵族印章时,指腹擦过印章边缘新刻的蔷薇纹时,那里还残留着前主人温热的血渍,但他在宣誓后,他们便是高贵的帝国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