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域帝国议会大楼的走廊里,光洁的地面反射着穹顶华丽的灯饰,空气中浮动着高级香氛和纸张的味道。史昂手里拿着一份报告,封皮上印着“关于成立超自然生物应对部的紧急提案”,以及一个鲜红的、代表着“驳回”的印戳。
他并不意外。
对于议会那群平均年龄超过六十岁的老家伙们来说,“史昂·爱德华斯”这个名字本身就比报告里的任何内容都更值得警惕。一个劣迹斑斑的纨绔皇孙,在搞出一场啼笑皆非的绑架闹剧后,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忧国忧民的战略家?这在他们看来,要么是更离谱的恶作劇,要么就是精神出了问题。
他转身,走向另一座更显森严的大楼——军务部。
军务部长是个体态微胖的中年人,制服的扣子绷得很紧。他脸上挂着公式化的、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显得谄媚,也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疏离。
“殿下,您能关心帝国安危,我们深感欣慰。”部长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推到史昂面前,纸张的触感光滑而冰冷。“关于应对新型怪兽的预案,军务部已经连夜制定完毕,并得到了内阁的初步认可。您不必为此太过操劳。”
话里的潜台词清晰明了:皇孙殿下,玩闹该结束了,这里是专业人士的地盘。
史昂拿起那份所谓的“预案”,随意翻动着。
【爱丽丝,分析。】他在意识中平静地下令。
【正在扫描文件内容……分析开始。】
纸页上,是熟悉的军事术语和作战流程:第一、第三、第七装甲师团呈品字形包围,利用大口径高斯炮进行饱和式火力压制,空军“雷隼”编队携带重型钻地弹进行高空突防,泰坦小队作为最后防线,负责近身牵制与补刀……
史昂的眼底,这些文字分解成了一串串可笑的数据流。
他的神性视角中,这套方案简直像是一群原始人用石矛讨论如何击落一架高科技机甲。
“饱和式火力压制?针对一个可能存在能量偏导护盾的个体?”他内心冷哼,“现在的高斯炮的动能伤害在穿透能量场时衰减率超过百分之九十,剩下的那点动能是给它挠痒痒吗?”
【爱丽丝评估:在遭遇能量护盾时,现有动能武器的理论有效性低于11.2%。】
“重型钻地弹?怪兽是从空间裂隙里出来的,谁告诉你它遵循我们这个维度的物理法则?万一它的身体结构是非碳基的能量聚合体,钻地弹和往水里扔石头有什么区别?”
【补充分析:若目标为能量形态生物,物理攻击成功率将趋近于零。建议采用高频粒子束或相位武器。】
“最可笑的是泰坦小队近身牵制……让驾驶员开着二代机去跟一个能徒手撕开空间的怪物玩肉搏?这是嫌帝国优秀的机师太多了吗?”
【结论:该预案在遭遇‘饕餮’级新型怪兽时的理论成功率不超过28.7%。若怪兽具备能量武器抗性、空间跳跃能力或精神污染能力中的任何一项,成功率将无限趋近于零。】
“胡闹。”史昂在心里下了定论,脸上却依旧平静。他合上文件,对军务部长点了点头,没有争辩,转身离开。部长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似乎为自己轻松打发了一个麻烦而感到满意。
史昂需要一个真正的盟友,一个能听懂“人话”,并且有足够权力打破常规的人。
记忆数据库里,一个名字浮现出来——刘淼淼,圣域帝国现任首相,女王陛下的得意门生,也是少数在“前身”闯祸后,没有直接把他当成垃圾看待的高层。
首相办公室的风格简约而高效,不像议会和军务部那样充满了压迫性的装饰。刘淼淼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听到通报后抬起头,看到史昂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殿下。”她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示意史昂坐下。
“刘姨。”史昂开门见山,这个称呼带着几分旧日的亲近,却又因他此刻的郑重而显得不同寻常,“我的报告被驳回了。军务部给了我一份废纸。”
刘淼淼的表情没有变化,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史昂,这个年轻人最近的转变让她感到困惑,甚至有些警惕。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动用首相的权力,强行通过你的提案?”她的声音沉着冷静,带着职业政治家特有的质询意味,“史昂,成立一个全新的、独立于军务部和警务部之外的特殊部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资金从哪里来?技术支持谁来提供?那些超越现有科技的武器和装备,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锐利:“还有你,你凭什么来主导这一切?别告诉我,就凭你档案里那份‘刚拿到’的,横跨材料学、能源工程、量子物理等十一门专业的毕业证书。你知道伪造帝国最高学府的文凭是什么罪名吗?”
史昂的突然“全知全能”,在务实的首相看来,是最大的疑点。
面对一连串的质问,史昂没有丝毫慌乱。他只是平静地迎着刘淼淼审视的目光。
“资金,暂时不用帝国出一分钱。”
刘淼淼愣了一下。
“前几天祖母来看我,给了一些零花钱。母亲也把她名下几家跨国公司的季度分红提前转给了我。”史昂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这些钱不多,但支撑一个原型实验室和几台原型机的初期研发,应该是够了。”
刘淼淼的表情凝固了。她太清楚女王的“零花钱”和四皇子妃名下的产业分红是个什么概念。那笔钱……可能比军务部一整年的常规武器采购预算还要多。用这笔钱来搞“初期研发”?
她看着史昂,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吹牛或开玩笑的痕迹,但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至于技术,”史昂继续说,“理论和设计图,我来提供。人才,我会亲自去招募。刘姨,我需要的不是您的钱,也不是您的技术,我只需要您的一份授权。一份允许‘超自然生物应对部’合法存在,并能调动必要资源的最高授权。”
刘淼淼沉默了,她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史昂展现出的逻辑、远见和这匪夷所思的财力,彻底颠覆了她对这个年轻人的认知。她感到一种巨大的荒谬感,但直觉又告诉她,眼前的史昂,或许真的能创造奇迹。
就在她准备开口的瞬间——
“呜——呜——呜————!”
尖锐、刺耳、如同要撕裂灵魂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栋大楼,响彻了整个圣都!
那是最高级别的灾难警报!
一名秘书连滚带爬地冲进办公室,脸色惨白如纸:“首……首相!圣都西郊……出现空间裂隙!代号‘饕餮’级怪兽!体型……体型预估是‘裂空者’的三倍!常规火力……完全无效!”
刘淼淼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她抓起外套,快步向外走去,史昂紧随其后。
帝国最高指挥中心内,已是一片混乱。巨大的全息屏幕上,一个令人绝望的景象正在实时转播。一头仿佛由山脉和噩梦构成的巨兽,正迈着沉重的步伐,从郊区的工业园走向市中心。它每一次落脚,都让大地哀鸣,成片的建筑如积木般倒塌。环绕在它周围的,是一层肉眼可见的、扭曲空间的暗色力场,军方发射的导弹和炮弹在接触到力场时,便如同泥牛入海,无声无息地消失。
屏幕的角落,伤亡数字正以一种令人心跳停止的速度疯狂飙升。
“第一装甲师团百分之七十单位失去联系!”
“‘雷隼’三号机、五号机被未知能量击中,凌空分解!”
“怪兽正在接近三号能源供应站!一旦被毁,西城区将全面瘫痪!”
指挥中心里,军务部长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但他那份被史昂评为“废纸”的预案,在真正的灾难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刘淼淼的双手撑在控制台上,指节发白。她看着屏幕上那不断扩大的破坏,感受着整个指挥部里弥漫的绝望,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她的脊梁压垮。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而清晰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刘姨,给我权限。”
刘淼淼猛地转过头,看到史昂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身边。在这一片末日般的混乱中,他的眼神镇定得可怕,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剧。
“让我去驾驶‘泰坦’。我向您保证,能解决它。”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的话。
“而且,是无伤解决。”
刘淼淼死死地盯着史昂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和恐惧,只有绝对的自信。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一边是节节败退、伤亡惨重的正规军,另一边,是一个背景成谜、行为诡异,却又似乎胸有成竹的皇孙。
赌还是不赌?
她想起了景春国王牺牲的那一天,想起了雪君女王含泪的誓言,想起了这个帝国在废墟之上重建的艰辛。
最终,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所有的犹豫都化作了决绝。
她抓起通讯器,用尽全身力气,对整个指挥系统下达了一个让军务部长目瞪口呆的命令。
“……好。我以圣域帝国首相之名,授予史昂·爱德华斯皇孙殿下最高作战指挥权!所有单位,即刻起无条件听从他的调遣!开放S级机库,把‘泰坦’交给他!”
她放下通讯器,最后看向史昂,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去吧。但是,史昂……你必须活着回来!”
她将帝国的未来,将无数人的生命,押在了这个曾经最不靠谱的纨绔子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