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医馆内灯火摇曳。医道天从药柜深处取出一尊小巧的赤铜丹炉，炉身不过巴掌大小，三足圆腹，表面刻着细密的云雷纹，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古朴的光泽。

“这尊青火炉跟了我四十年。”老人屈指轻叩炉壁，发出清越的声响，“今日就给你用了。”炉身上的云雷纹随着敲击亮起微弱的光芒，转瞬即逝。

“记住我的手决。”医道天的话语让秦烽认真盯着。只见丹炉随着老人手决，变成了半人高，而后老人手决一变，丹炉又化成巴掌大小。

秦烽双手接过，掌心传来沉甸甸的凉意。炉底刻着“守心”二字，边缘已有经年摩挲的痕迹。他小心抚过炉身上每一道纹路，指腹能感受到细微的灵力波动。

“当归三钱、赤芍五钱、青灵草七叶。”医道天从药柜取出药材，在案几上一字排开，“按《炼丹初解》第三页的方子，回家之后炼一炉活血丹。”老人枯瘦的手指在每味药材上轻轻拂过，药材表面立刻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

秦烽翻开书页，仔细对照。暮色渐浓，医道天点燃一盏青铜油灯，暖黄的光映在少年专注的侧脸上。油灯里燃烧的不是普通灯油，而是掺了安神香的鱼脂，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记住。”老人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火候三转，药香初现时收丹。早了药性不足，晚了......”

“会炸炉。”秦烽接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

医道天轻哼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里面有几份药材，明日给我合格的活血丹。”

。。。

秦烽推开门时，秦穆正在擦拭他那柄从不离身的“断浪”剑。剑身在烛光下泛着幽幽蓝光，映得墙上水波粼粼。

“回来了？”许燕从内室转出，手中托盘盛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雪耳羹，碗边描着金线，在烛光下闪闪发亮，“先喝点甜的，灶上还炖着鱼汤。”她手腕上的玉镯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饭桌上，秦穆说起今日城中见闻：“黑龙潭的守军抓了个偷渡的采药人，背篓里全是龙须草。”他给儿子夹了块鱼肉，是少刺的肚皮蘸着汤汁，显得格外鲜嫩，“城中已然发过告示，每年这个时候黑龙潭都有灵力波动，有很大危险。”

秦烽筷子一顿：“可是叶带金线的？”他注意到父亲的手腕上多了一道新鲜的伤痕，想必是今日留下的。

“你怎么知道？”秦穆挑眉，额角的皱纹舒展开来。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杯沿留下一个淡淡的唇印。

“师傅教过，黑龙潭的龙须草药效最好。”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沿，节奏与医馆里的药碾声出奇地一致。

许燕笑着盛了碗汤，汤匙碰到碗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咱们烽儿如今跟着医前辈，倒是长了不少见识。”发髻上的银簪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对了，你二叔从北境捎来一包雪参，说是给你补身子。”

。。。

饭后，秦烽来到后院演武场。月光如水，将青石板照得发亮。他深吸一口气，聚起灵气，一拳挥出，感觉灵力运转更加舒适，不知不觉已经打完了一套拳法。

“游云步，起！”

身形如烟，在月光下划出七道残影。自从服用朱果后，他明显感觉到灵力运转更加流畅。身形一闪，长枪已在手中。

“第一式。”

枪身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枪尖在空中勾勒出一条银龙的轮廓。秦烽全神贯注，将近日所学尽数施展。枪势时而如蛟龙出海，时而似灵蛇吐信，在院中卷起阵阵劲风。

练到第五遍时，忽然丹田一痛，他连忙停下调息。看来今日修炼已到极限。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发现枪柄已经被汗水浸湿，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

亥时三刻，秦烽在偏院地上上架起青火炉。月光如水，院中老树的影子斜斜投在青砖地上。

“第一步，温炉。”

指尖凝聚灵力，轻轻点在炉身云纹上。青火炉微微颤动，发出“嗡”的轻响。炉内温度渐渐升高，秦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一颗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啪”地滴在地上。

“第二步，投药。”

赤芍叶片落入炉中，立刻卷曲起来，散发出淡淡的清香。秦烽全神贯注，按照书上记载的手法控制着火候。这时，夜风突然转了方向，将他的衣角掀起，“啪”地打在炉身上。秦烽手一抖，灵力被打断了一瞬。

“不好！”

炉内药液突然剧烈翻滚，冒出刺鼻的白烟。秦烽手忙脚乱地结印控火，却见炉盖开始剧烈震动。

“砰！”

一声闷响，炉盖冲天而起，黑烟弥漫。秦烽被气浪掀得后退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待烟尘散尽，秦烽灰头土脸地爬起来。青火炉完好无损地立在原地，但院中已是一片狼藉。炉盖斜飞出去，咣当掉在青石板上。药烟糊了秦烽满脸。

秦烽抹了把脸，掌心全是黑灰。月光下的青火炉歪在一边，炉口还在"哧哧"冒着白气。

“果然......”

他苦笑着拾起炉盖，忽然发现内壁沾着三颗完好的丹丸——虽形状不规整，却隐隐透着药香。用手指轻轻刮下，放在掌心仔细观察。丹药表面有些凹凸不平，但确实已经成型。

“竟然没全废......”

“烽儿？！”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秦烽转头，看见父亲提着灯笼站在月洞门下，中衣外随便裹了件狐裘，发冠歪斜着，显然是从床上匆忙起身。母亲提着纱灯站在门口，发髻松散，肩上随意搭着件藕荷色披风，显然是被声响惊动。

“烽儿在......”许燕的视线扫过满地狼藉，最终落在儿子沾满药灰的脸上，“烤地瓜？”

于此同时秦穆也扫视过院落：“我儿可是在……炒栗子？”

秦烽举起手中焦黑的丹丸：“炼成了...就是火候过了些...”

秦穆去外面和感到不对的秦家人解释发生的事。而许燕用帕子擦着秦烽额头的药灰，突然从儿子衣领里拈出半片赤芍叶：“问问你师父，为什么《基础丹方》会炼出烧炭的效果？”

“娘，你和爹回去吧，我自己来。”秦烽拒绝了秦穆和许燕的帮助，要自己收拾院落。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更夫的梆子声。秦烽抬头望天，星河璀璨。他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开始收拾残局。月光下，少年专注的身影与老树的影子重叠，在青砖地上勾勒出一幅静谧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