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冰粒刮过祁连山脉的脊线,在海拔1000米的雪坡上发出尖利的呼号。电热服颈后的碳纤维加热片正发出轻微的嗡鸣。面罩内侧的呼吸阀结了层薄霜,每次吸气都能尝到金属特有的铁腥味。如果不是因为有人来这里偷偷滑雪而被雪崩活埋,或许都不用来这。
"B组,发现信号。"
腕表震动起来显示:【体感温度-10℃,风速5m/s】。江明拉开背包准备拿出工具,一声巨响引发第二次雪崩,江明也来不及跑就被大雪掩埋了,同行的人也一一被大雪覆盖。
失重感持续了整整六秒,江明在坠落中蜷身护住后颈,全身重重的砸在雪堆上,腐殖质的腥气混着铁锈味涌进鼻腔,他吐出嘴里的冰碴,手电筒的光圈扫过冰壁上的金属舱门。剥落的辐射标志下方,锈迹正以血管分叉的形态蔓延,黄漆翘起的边缘像是某种爬行动物的鳞片。
"见鬼..."吐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眼头顶的裂缝,不过已经被积雪遮住了。检查下装备,全部电子设备都坏了,地热导管从冰隙两侧的岩层中钻出,铜管表面渗出的荧绿黏液在黑暗中泛着磷光,如同巨兽的淋巴液在静脉中流淌。
往深处走,舱门大开着。37℃的暖风裹着陈年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面而来,江明扯开电热服拉链,手电的光束刺入蒸汽弥漫的走廊,照亮墙面上大片大片的菌斑——那些墨绿色的苔藓状生物正随着他的呼吸频率明灭,仿佛整条通道都是活物的气管。
培养舱区的玻璃罐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不少玻璃罐都破裂,显出里面的生物,也有空的。冰晶包裹着的人形生物让江明胃部痉挛。那东西的皮肤被霉菌覆盖,脊椎处爆开的珊瑚状增生物中,另一边观察室内,无数萤火虫大小的孢子正在苏醒。它们撞在玻璃内壁上,发出细密的叩击声,像是冰雹砸在停尸房的铁皮顶上。
通风管道的铁栅栏突然崩裂,血管状的根系瀑布般倾泻而下。江明后退时撞翻了操作台,泛黄的实验日志散落一地。某页被黏液黏连的纸片上写着:【12月24日,供体的胚胎开始畸形变异,建议立即终止妊娠】。
冷藏库的密封门被冰晶封死,铁棍砸落的碎冰中混着暗红色冰碴。当第三下撞击震开缝隙时,婴儿的啼哭从门后渗出,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折射出千百道回声。江明的瞳孔在手电的冷光中收缩起来——成排的圆柱舱体在寒气中显现,最近的舱壁内侧,一只苍白的手掌正贴着玻璃,无名指上的衔尾蛇戒指泛着幽光。
那是母亲下葬时消失的遗物。恍惚间,自己似被关在舱体内才看到那戒指。
菌丝网络突然在脚下亮起,荧光的脉络指向实验室深处。江明跟着光芒移动,听见防寒服纤维被黏液腐蚀的嘶响。在某个转角,手电光圈里浮现出巨大的沙漏浮雕,流沙是无数小玻璃球,映射着江明的脸。沙漏底部的铭文淌着黏液:【祂在时序中分娩】。
当第一声非人的尖啸从通风管道传来时,江明终于看清菌丝网络的真相——每根发光脉络末端都连接着每一个培养舱,而那些珊瑚状的增生物,正在玻璃上拼凑出他童年卧室里窗帘上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