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村里唯一亮着的房屋度过了那个夜晚,余下的时间则紧张的讨论着下一步应当采取什么行动。
一只斑纹黑影,究竟是怎么在宵禁时刻叼走一个成人女性,又是如何瞒过我们在黑暗中杀死猎犬的?或者说他为何选择攻击体型最小,对它伤害也最小的猎犬呢?
如果它不是觉得犬吠太吵闹,就一定是聪明到可以分清灵敏鼻子与迟钝鼻子的区别。它知道用口水掩盖血腥味也佐证了这点。
若我们的猜想是真实的,那他要么是一只伟大的虎王,要么是“斯潘戒喇”那样的神话角色。
三年以来,好奇的生物学家总是尝试着用学问的理论解释着印度次大陆的种种不可思议。
而如今,我们似乎正在靠近一个令人激动的发现,将成为一个被印度人所膜拜的英雄。
我们总是不断的想着这些,以至于这个猜想的诱惑不断翻倍,最终到达一种枉顾事实的地步。
可内心的那种恐惧,那些令我不安的矛盾感始终挥之不去。
天亮时,我们终究怂了胆,选了个折中的方案:
先去探寻那位中年妇女的失踪之迷。
3月22日上午七点,阴,多云。我与尼德兰开始挨家挨户访问,向他们讲述我们昨夜所经历的骇人之事,希望有人能提供线索或一起去搬运尸体。
可人们反应平平,对于死者还不如麝香鹿上心,话语也只是冷漠地忠告我们“于日光下行事”(当地谚语,引申为小心行动)
虽无人帮助,但很快,我们在一所典型“Pahadi”风格(类似干栏式)的建筑发现异常:
二层门户大开,房内不见人,透过黑暗还能看见些碎掉的瓦片,这在卡拉瓦尔村是极为奇怪的。
尼德兰本想贸然闯进,但由于我阻止了他,并提议向周边人打听,这才得知屋主是个中年丧偶的寡妇,膝下无子,平日里以制陶养羊为生。
我又开始隐隐不安,可大脑一直在替我找借口,说不定她只是去洗漱了呢?而且一层畜栏没有得到任何破坏,山羊们都很安静,这不是也证明了吗?
对啊,怎么会有生物会选择吃人,而不是去偷山羊呢?
带着这种想法,我们开始爬上二层的梯子,确认木门没有人为破坏后,便往屋内走去。
里头摆满了瓶瓶罐罐,以及一张床和放有两张大饼的餐桌。地上掉落着插闩以及些食物残渣。周围门框、窗棂和立柱上则是刻着印度常见的几何雕刻和宗教符号。
床板被撞歪了一角,但并没有找到动物毛发或血迹。捡起陶片,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我又看向窗户,猜测“斯潘戒喇”是否是从这里钻进来的。
可窗户是为了保暖特意做小的,也就比婴儿的手臂大一圈。根据我印象中“斯潘戒喇”的体型,这窗户它是绝对钻不进来的。
可是,如果不是钻进来的,那他是怎么进来的?
于是我又一次检查大门,重新确认门板除了被雨水腐蚀出洞以外便没有任何破损后,脑中开始不自觉浮现出超自然这几个字。
在我重新思考时,尼德兰则捡起地上的插闩,说:“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
又指着上面一处三瓣形刻痕,“印度人能刻出这样的图案吗?”
最后向我展示那些痕迹,“末端呈锐角,间距较窄。”
我便把头探过去,确实发现这痕迹细长,形成清晰的“V”形排列,甚至给我一种反光的错觉,绝不是当地的钝刀可以刻成的。
我立马意识到问题所在,伸出指甲抠抠刻痕,却连一点灰尘也没摸到。
也就是说,它是崭新的,近期造成的。
“这是谁做的?”
我当时有些糊涂,本想说这是怎么做到的,可嘴里说出来就变成这样了。
而尼德兰则思索良久,最后严肃地告诉我,这绝对是老虎所为。
但它更小、更窄,掌垫分叶明显,因而便怀疑这是孟加拉虎的特色,或是别人口中的崭新猫科动物。
我不敢相信这番话,怎么可能有生物摸到这个呢?
又扭过头去盯着小窗,再次确认没有任何生物可以从那里伸进手把插闩打开。
但随后,我猛的回头望着大门缝隙:
那里涂着朱砂线,塞着经文纸条,而门缝旁的门板则木被雨水腐蚀,露出一个个洞。
如果,如果只是把指甲伸进去,好像确实可行……
是的。
一个令人不敢相信的真相已经开始在我脑海里浮现:
它从门缝里伸出爪子,打开了里面的插闩,然后再进入房间内。
——那只生物,已经学会了自己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