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发生在我还真实地活着的年月里,那时候我是一名声名狼藉的次子,自出生时便过着冰荔枝泡牛奶的生活,我的母亲很溺爱我,她给我戴上可爱的罂粟花冠,吻我又抱我,接纳我的一切坏脾气。
我那时候习惯于颐指气使,以至于对父亲也并不顺从。所以在我成年后很快被停止了关于财务上的供应,被逐出家门,居无定所。然而在手上的余钱花完之前,通过一些微妙的手段和世人对我德高望重的长辈的敬从,我居然摇身一变成为门多萨城最新锐的艺术资助者,我所支持的剧团在当年的演出大受欢迎,不由得让我进一步膨胀和自得。
财务上的收益让我在短暂时期保持花天酒地的生活,财富如流水般在我手上经过却不加珍惜,很快我就在两年之后自食恶果,债务最终使我入出不敷,也就是说——我要破产了。
父亲仍然没有原谅我,但母亲从不需要原谅我,我很快就搞到还债所需要的钱,剩下的我打算借助时光,等世人都忘记我曾经的蠢事再去出风头。这是我一开始原定的计划,这方法我百试不爽,他们没有记忆,而我懒于去回忆。
不过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件事打断了我对未来的精心规划。
这件事发生在我二十三岁的时候,那时候我宅居家中,虽然并不太出门,但仍然是城里有名的浪荡子。这当然不是因为城中的那么些娇俏寡妇都与我有染,也不是我还在报刊上还发表些文艺评论,更不是帝国的公主特意绕道拜访我高贵又死板的父亲时提到一定要见上我一面,而是因为我在母亲的偷偷资助下,早就变得小有资产,即便是我那注定继承一切的哥哥都会偶尔嫉妒的分量。
没错,我是一个阔绰的投资者,不管你是久立街头的游莺,还是身无分文的士卒,我都乐意和你见上一面——如果你说话动人,嗓音甜美,相貌姣好,我或许还能勉为其难的留你住上几天,共享宴会春宵。
但这次客人不是我所期待的对象,她是一个贵妇人,一个三十来岁的寡妇,名声远扬的程度虽暂且不及荒唐的我,但也算薄有恶名:将三位外国大使、四名总包税人、两位主教、一位枢密主教、三位御前侍卫骑士害得倾家荡产。
据说她是破落贵族出身,这样倒显得她的品德败坏无遗,目睹罪恶大奏凯歌,自己的心灵因而全然腐朽了。她觉得自己就是为犯罪而生的,至少她本来就是攀高枝的材料,早就应该抛弃在低人一等的境况中奄奄一息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只是让她犯同样的错误,同样使她堕落,却根本不能让她同样获利。
我喜欢看这样的蛇蝎美人在名利场上叱咤,上流社会人士就是这样盲目,这样的一个女人表现得越邪恶,他们就越巴不得列人她宠幸的名单,她卑劣腐朽的程度成了人们争先恐后向她奉献热诚的尺度——也是我肆意讥笑他们的程度。
我厌恶蠢货尤于厌恶邪恶,但我不喜欢蛆虫太靠近我,哪怕我的袍子上穿满了窟窿,也不是这样鄙薄之辈应当靠近的。不过坦诚来说,我还是好奇这种人怎么会不在久立街的剧院和银行待着,而是来找我这个败家子——她不会胆大妄为的将我选为下一个猎物了吧?
“尊贵的伊比利亚公爵,门多萨的专制君主,”这位寡妇倒是知道她在这个庄园不受欢迎,她的语气谦卑恭谨,对我近乎五体投地,“我来是为了乞求您的帮助,”
“我觉得你应该资助我。”那个厚实的男人直率的向我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你肯定得同意。”
作为一个白人,他没接受过出色的教育。我首先在心中挑剔的做出评判,其次,此人有着南特兰大陆的口音,我在他的身上看不到浓厚的军队气息,倒是更像一个强盗。所以他可能是一个逃犯——至少可能曾是一个罪犯。
一个工于心计沉迷利润的荡妇和一个罪犯混在一起,大约会是怎样的违法勾当?我一时间被挑起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