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我父王的手笔吧,他送我来南国的时候便说过会保我平安,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李清风有些感慨。
顾流云赞叹道:“西王公不愧是合真境界的武道高手,竟然能把一部分力量留在你体内,却让你一点都未察觉。”
“你……事先不知道体内有这股力量?”楚寒江蹙眉道。
李清风笑道:“当然不知道。”
“那你还敢替我挡刀?”楚寒江又急又气。
李清风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因为你是我朋友啊。”
楚寒江心中一阵感动,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又害怕显得太过矫情,只能别过头去。
顾流云在一旁打趣道:“两位这情谊真是让人羡慕啊。”
“流云,你也是我宠爱的男人啊。”
李清风颇为“妩媚”地看了一眼顾流云,饮了一口酒。
顾流云心里暗骂自己多嘴,狠狠瞪了李清风一眼,“谁要你宠爱,莫要开这等玩笑。等等……你喝的酒是哪来的?”
“这酒……”李清风晃了晃酒壶,“宋昔去身上带着的,这样香的酒不该浪费。”
“你喝死人酒?!”顾流云差点咬到舌头。
“这你就有点儿大惊小怪了,他还嗑死人瓜子呢。”楚寒江一边赶车一边笑道。
“你离我远点!”
顾流云这个可怜的书生,越发觉得自己跟错了主。
李清风一脸无辜地摊手,“这有什么,又不是毒药。”
顾流云嫌弃地往车厢角落挪了挪,与李清风拉开了距离。
忽然车厢外传来了一阵喧闹。
“追兵来了?”李清风问道。
“不,是一处集市。”楚寒江答道。
李清风闻言,颇有兴致地掀开车帘。
只见集市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叫卖声、谈笑声此起彼伏。
道路两旁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摊位,有卖奇珍异宝的,有卖精美饰品的,还有卖特色小吃的……
李清风眼睛一亮,兴奋道:“咱们下去逛逛吧!”
顾流云一把抓住了李清风,“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在逃难流亡?”
“你看那边!”李清风突然指着集市角落,“那个卖艺的少年,似乎确有几分真章。”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个穿粗布短打的俊俏少年正舞着一杆长枪。
“好枪法!”楚寒江赞叹道,“可惜少有人识得真功夫。”
只见,那少年身姿矫健,枪杆在他手中虎虎生风,每一招都刚劲有力。
周围的观众却寥寥无几,偶尔有几人驻足,也是摇摇头便离开了。
市集喧哗热闹,少年摊前冷清至极,连半文赏钱的都没有。
“这少年的枪法没有那些花哨的招式,全是朴实无华的杀敌之法,在这图热闹的集市上,实在引不起大家的兴趣。”顾流云摇头道。
李清风忽然狡黠一笑,纵身跳下了车,“我去和他聊聊。”
顾流云知道阻止不了,只是翻了个白眼,“清风,我们这是逃命呢,不是来当伯乐的。”
“谁说不是伯乐?”李清风坦然向少年走去,“这小子要是跟了我,保管吃香的喝辣的。”
楚寒江和顾流云相视一眼,无奈也下车陪李清风走了过去。
李清风走到少年面前,双手抱臂,笑着说:“兄弟,你这枪叫什么名字?”
“你总该先付些银两。”少年蹙眉不喜。
李清风从怀里掏出些散碎银两,“五两银子够不够?我身上没有带多少钱,路远还要留下盘缠,你若愿跟着我,日后或许有机会得到白银万两。”
“不必了,五两足够,我现在还值不得万两。”少年停下手中的长枪,“它叫霸王。”
“霸王枪,好霸气的名字。”李清风大笑道。
少年却淡然道:“我将来是要成为天下的霸主的,所以它就应该叫霸王枪。”
楚寒江微笑道:“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凭什么你觉得你能成为天下的霸主?”
“我觉得能,我就能。”
少年的眼里燃着野火,话里藏着刀锋。
李清风拍了拍胸脯,“好个霸主,我叫李清风,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燕羽,燕子的燕,羽毛的羽,也许现在这个名字并不响亮,但总有一天它会响彻九州。”少年骄傲道。
李清风哈哈大笑,“好,我信你!燕羽,我等你成为这九州的霸主。”
楚寒江低声道:“清风,你不是想招揽他做门客吗?”
“我本来是有此意,可天下的霸主怎会做他人的门客。”李清风洒脱一笑,“燕羽,我想做你的朋友,可以吗?”
燕羽低头思索了片刻,“你若要交我这个朋友,却是很贵的。”
“有多贵?”李清风询问道。
燕羽认真道:“至少要两坛好酒,一斤牛肉。”
李清风豪爽地一拍胸脯,“没问题,这顿我请!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吃喝一番。”
说罢,便拉着燕羽朝集市里的酒馆走去。
楚寒江和顾流云无奈地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
……
进了酒馆,李清风点了两坛好酒和一大盘牛肉,几人围坐在一起吃喝起来。
酒过三巡,燕羽醉眼蒙眬站了起来,“这次是你请我,等我成为霸主,定请你吃顿天下最好的酒肉。”
李清风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好!那我就等着你的霸主之宴!”
顾流云忽然道:“听燕兄口音,是从西凉而来?”
“是。”
李清风一愣,暗自赞叹流云心细,也感慨自己离乡三年居然连乡音都听不出来。
“西凉还好吗?”李清风问道。
燕羽一拳砸在桌上,酒杯震得叮当作响:“西凉?那是个吃人的地方!西凉李氏从上到下都是畜生,我早晚必杀他们!”
李清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楚寒江和顾流云也都愣住,紧张地看向李清风。
燕羽却没注意到众人的异样,继续怒骂道:“西王公李巍闭关三年,不理朝政,任由他那儿子李瑾瑜和国师费尤胡作非为。为了修什么‘壁垒’,强迫无数百姓去服徭役,那些人在那又累又饿,还时常被魔族军队骚扰,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那些当官的只知道压榨百姓,根本不管百姓死活,西凉的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燕羽越说越激动,眼中满是愤怒和仇恨。
什么?西凉竟变成了这种样子!
自己走后,父亲居然闭关了三年!
国师费尤又是何人?
为何自己来南国之前从未听说过西凉有这号人?
李清风强忍着心中的震惊和复杂情绪,问道:“你就不怕这些话被人听见,给你招来杀身之祸吗?”
燕羽冷笑一声:“我的父亲死在了徭役上,母亲伤心而逝,我只剩下孤身一人和满腔怒火,还怕什么杀身之祸。我逃出西凉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回去,手刃这些恶人!”
燕羽看到李清风身体不住发抖,以为他也是同仇敌忾,于是问道:“李兄,你说这样的昏庸王朝,是不是该覆灭!”
李清风内心五味杂陈,离家三年,故土竟然堕落至此……但他身为西王公嫡子,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
楚寒江右手已按上剑柄,他随时待命维护李清风的尊严。
顾流云却轻轻碰了碰李清风胳膊,示意不要暴露身份。
李清风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燕兄,王朝的兴衰自有定数,或许事情并非没有转机。”
燕羽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李兄,你为何还替他们说话?”
李清风沉默片刻,举杯道:“燕兄,这杯酒敬你的霸业风流,我等三人,有重任在身,要先赶路……”
燕羽一把抓住李清风的胳膊,“李兄,你莫不是怕了?我看你也是个大丈夫,怎如此瞻前顾后。”
李清风苦笑,“燕兄,非是我怕,只是有些事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燕羽冷哼一声,松开了手,“罢了罢了,我也不强求你与我同仇敌忾,天下总归只能有一个霸主。”
李清风放下酒杯,起身道:“燕兄,后会有期。”
说罢,便带着楚寒江和顾流云走出了酒馆。
刚出酒馆,楚寒江便问道:“清风,我们真就这样走了?那燕羽对西凉李氏恨意极深,若是知道你的身份,恐怕……”
李清风叹了口气,“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先离开这里吧,回去看看西凉要紧。”
三人回到车上,继续赶路。
而燕羽在酒馆里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喃喃道:“清风,你究竟是怎样的人?”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酒杯跌落在地。
西王公姓李,李清风……也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