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碎叶城的街道上,三道人影踏着青石板疾行。
木琰在城主府门前停下,玄铁铠甲上还沾着洞窟中的潮湿气息。他朝医道天和秦穆拱手道:“二位,我先去安排文书,传信周边各城戒备。若有发现,立刻通知。”
医道天微微颔首:“毒理未明,我去医馆再研。”老人从袖中取出个青玉小瓶递给木琰,“将此物混入墨中,若文书被人动过手脚,字迹会变红。”说罢,白袍一拂,转身消失在长街尽头。
秦穆目送二人离去,抬头望向秦府方向,府邸上空仍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青色光晕,那是医道天的复苏大阵尚未散尽的余辉。
。。。
秦府最高的望楼屋顶,秦烽盘膝而坐。新得的玄铁枪横放膝前,枪尖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寒光。夜风掠过他的鬓角,带来远处更夫的梆子声。
自黄昏起,他便一直守在这个能俯瞰全府的位置。复苏大阵虽稳住了全府上下的毒性,但他仍不放心,尤其是母亲和二叔伤势未愈,弟弟妹妹们又年幼,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月光如水,洒在院落里。秦烽运转《游龙诀》,灵力在经脉中流转,将五感提升到极致——厨房灶膛里柴火的余烬声、马厩里战马偶尔的响鼻、甚至后院古井中细微的水波荡漾,都清晰可辨。
忽然,一股熟悉的气息突然闯入感知范围。秦烽猛然起身,枪尖挑起时带起一缕劲风。待看清月光下来人的面容,他才将长枪重新横握。
“爹。”
秦穆跃上屋顶,落在儿子身旁。他眉宇间的疲惫掩不住眼中的锐利,玄色劲装的袖口多了几道裂口,身上带着洞窟特有的阴冷潮气。
“怎么不去休息?”秦穆问。
“守着安心些。”秦烽收起长枪,目光落在父亲身上,“查到了什么?”
秦穆沉默片刻,在屋脊上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秦烽会意,与他并肩而坐。
“洞窟里的东西,比想象的麻烦。”秦穆开口,声音低沉,“毒不是黑蛛门的手笔,有人借他们的名头行事。”
秦烽皱眉:“那真正的下毒者是谁?”
“暂时不知。”秦穆摇头,“但对方用了一种叫‘七煞夺灵阵’的邪术,以七名修士的精血养蛊,再混入蜜髓粉和楚园春,炼成噬灵之毒。”
“楚园春?”秦烽想起药柜里那个贴着红签的陶罐,”那不是普通药材吗?”
“是,但用毒之人将它逆转药性,成了透支生命的剧毒。”秦穆冷笑,“更麻烦的是,对方还故意留下黑蛛门和药王谷的线索,混淆视听。”
秦烽心头一紧:“那岂不是很难追查?”
“难,但并非无迹可寻。”秦穆从怀中取出一片叶子,月光下,叶片边缘的金纹清晰可见,“这是金边瑞香,只有碎叶城几家贵族才种。另外,洞窟里还留下一道剑痕,用剑的是个左撇子,修为不低。”
秦烽接过叶子,指尖摩挲着叶脉:“爹是怀疑,城里有内应?”
“嗯。”秦穆点头,“而且对方对秦家、对碎叶城都很熟悉,否则不会精准地在福来客栈下毒,又故意引我们去洞窟。”
夜风骤起,吹得秦烽衣袍猎猎作响。他沉默片刻,忽然问道:“爹,三年前剿灭黑蛛门时,可有什么漏网之鱼?”
秦穆目光一凝:"你怀疑是复仇?"
“只是猜测。”秦烽低声道,“对方的手法太刻意了,像是有旧怨。”
秦穆沉思良久,缓缓道:“黑蛛门主当年确实有个儿子,但据说早已死在北荒。不过……”他顿了顿,“若真有人借尸还魂,也不无可能。”
父子二人一时无言。远处传来几声犬吠,秦府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
良久,秦穆拍了拍儿子的肩:“去睡吧,明日还有的忙。”
秦烽摇头:“我再守会儿。”
秦穆看了他一眼,没再坚持。“你娘怎么样了?”
“无碍了。”秦烽神色一转,“师父的阵法很有效,娘睡前还念叨你呢。”
秦穆嘴角微扬,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耳尖一动——府墙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父子二人同时转头,只见一道黑影从街角闪过,速度快得惊人。
秦穆眼神一厉,瞬间跃下屋顶。秦烽紧随其后,长枪已在手!
秦穆落地时如一片枯叶般轻盈,脚尖在青石板上轻轻一点便窜出三丈远。秦烽紧随其后,手中长枪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色轨迹。父子二人一前一后掠过府墙,却见那道黑影已闪进西侧小巷。
"分头追!"秦穆低喝一声,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东侧巷道。
秦烽会意,枪尖在地面一撑,借力跃上巷边的槐树枝桠,深吸一口气,灵力灌注双腿,游云身法全力施展。屋瓦在脚下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夜风在耳边呼啸。追至城南牌坊时,那黑影突然折身转入一条死胡同。
居高临下间,他清晰地看到黑影正贴着墙根疾行,斗篷下摆翻飞时露出双绣着金线的靴子——这绝非寻常刺客的装束。
树枝轻颤,秦烽如鹰隼般俯冲而下。枪尖即将触及黑影后心的刹那,对方突然反手掷出三枚黑钉。"叮叮叮"三声脆响,秦烽旋身挥枪格挡,黑钉竟在枪杆上灼出三道焦痕。
“砰!”
一团紫雾爆开,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秦烽连忙屏息后撤,枪尖在身前舞成光幕。待雾气散去,巷子里只剩下一件黑色斗篷,内里爬出数十只黄豆大小的黑蜘蛛。
“烽儿!”秦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可有受伤?”
秦烽摇头,用枪尖挑起斗篷:“跑了。但留下这个。”他从斗篷内侧扯下一块布条,上面用金线绣着个残缺的蜘蛛图案。
秦穆接过布条,指尖在图案上摩挲:“是黑蛛门的标记,但...”他突然将布条凑近鼻尖,“有股药香。”
“药香?”秦烽凑近细闻,果然嗅到一丝熟悉的清苦气息,“像是...金边瑞香?”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想起洞窟中发现的那片叶子。秦穆将布条仔细收好:“先回府。这事得从长计议。”
回府途中,秦烽忍不住问道:“爹,那人为何要来秦府?”
“要么是探查我们的伤势...”秦穆目光深沉,“要么就是来确认什么东西。”
秦烽父子俩回屋之后,就听见许燕的声音:“大半夜的,又去追什么了?”
内室里,许燕披着外袍坐在床边,手里捧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见二人进来,她眉头微蹙:“你们父子...一个伤没好全就上房揭瓦,一个中毒了还逞强!”
“哪有,娘子啊,你怎么起来了?”秦穆笑呵呵地迎上去。
“睡不着就起来了,还有你别转移话题。”
秦烽看着父母这般模样,默默退到门外。抬头望见东方已现鱼肚白,这才惊觉竟折腾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