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两个月的暑假像溪水般从石溪镇的青石板路上悄悄流走。镇高中锈迹斑斑的铁门又一次吱呀作响，迎接着新一届学生。在这个被群山环抱的小镇里，连时间都仿佛变得缓慢，唯有开学这样的日子，才能让沉寂的街道泛起些许波澜。

"这地方也太寒酸了吧？"一辆黑色轿车猛地刹停在飞扬的尘土中，穿墨绿色百褶裙的叶子青像只敏捷的猫儿般跳下车。她那双锃亮的小皮鞋刚沾地就溅上了泥点。

"怎么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女孩跺了跺脚，扬起一阵细小的尘埃。她皱着眉头拍打裙摆时，圆润的苹果肌随着动作微微颤动，鼓起的腮帮子让这副生气的模样反倒显出几分娇憨。"王叔，你是不是故意停在这种破地方？"

司机局促地搓着手，半个身子还探在车窗外："小姐，前头水泥路太窄，咱们这车会影响别人过……"

"行了行了！"她突然转身，齐耳的短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下午五点半，迟到一分钟我就告诉爸爸你上周在车里偷偷抽烟的事！"

少女头也不回地走向校门，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在黄土飞扬的土路上留下一串清脆的脚步声。

一时间，路上的行人都忍不住侧目望向叶子青——毕竟在石溪镇，能坐着私家车来上学的孩子可不多见。

就在这时，一个骑着老式自行车的少年从她身旁掠过。人群的目光像被磁铁吸住一般，齐刷刷转向他，脸上竟都浮现出亲切的笑容。

“哟！小奇上高中啦？月可怎么没陪着你一块儿来？”一位系着围裙的大婶从早点摊探出头，嗓门洪亮得整条街都听得见。

“蔡姨早！”少年单脚撑地，回头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姐姐今天要负责迎新，让我先来啦！”

叶子青皱了皱眉，心想什么人能这么轻易抢走她的“观众”？她下意识转头，恰好撞见少年明朗的笑容——那一瞬，她竟微微怔住。

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校园拐角，她才猛地回神。

‘哼，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笑得跟捡了钱似的……’她撇撇嘴，心里不服气，脚步却鬼使神差地沿着他离开的方向走去。

石溪镇高中不大，但布局弯弯绕绕，第一次来的人很容易晕头转向。不幸的是，叶子青中招了。

“见鬼，那小子明明是从这儿走的，怎么不是教学楼？！”她第三次绕回同一棵歪脖子树下，终于泄了气，一屁股坐在树荫里。

九月的风带着微凉，轻轻掠过她的发梢。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地上，像碎了一地的金子。叶子青抱膝坐着，不知不觉，竟在这陌生的校园里睡着了。

没过多久，叶子青坠入了一个梦境。梦里，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压垮整个世界，四周尽是断裂的墙壁和扭曲的钢筋。年幼的她蜷缩在一个女人的怀里，那人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让她莫名安心。

“别怕……”女人轻抚她的头发，声音温柔得像风。

可下一秒——

“不要！”一块石板轰然砸落，叶子青猛地惊醒，双手下意识往前一抓，竟紧紧抱住了面前的人。

“姑娘，这、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被她搂住的少年僵在原地，耳尖红得几乎透明，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却并没有推开她。

叶子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脸正贴在他的胸口，甚至能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声。她触电般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指尖无意识地揪住裙摆，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对……对不起！”她结结巴巴地说，声音细若蚊鸣，完全没了先前的骄纵。等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是那个骑自行车的男孩！

“你、你是谁啊？干、干嘛站在这里！”她试图凶一点，可发烫的脸颊让语气软得像撒娇。

林子奇摸了摸后颈，努力维持镇定，可泛红的脸颊还是出卖了他：“我叫林子奇，你呢？”

“子奇……”叶子青喃喃重复，眉头微蹙，总觉得这名字莫名熟悉。但混乱的思绪让她无暇细想，只能别扭地别过脸，小声嘟囔：“叶子青……我叫叶子青。”

秋风掠过，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