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叶城的清晨还是那个清晨，只是比往日多了几分肃杀。

秦烽推开院门时，正看见一队城卫军踏着整齐的步伐从街角转出，铁甲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色泽。领队的什长见到他，抱拳行了一礼：“秦公子。”

“辛苦了。”秦烽点头回应，目光扫过他们腰间新配的银牌——那是木琰特制的“验毒符”，据说能感应三丈内的蛊毒气息。

转过两条长街，医馆门前的风铃在微风中叮当作响。秦烽刚要推门，忽听里面传来医道天冷肃的声音："龙血藤性烈，需以寒玉刀切片，入药前还得用雪水浸泡三日......"

门缝里飘出浓郁的药香，混着一丝铁锈般的腥气。秦烽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师父，我来了。”

医馆后院，一方青玉药池蒸腾着血色雾气。池边石台上摆着三样物件：

一截赤红如血的藤蔓，表面布满龙鳞状纹路。

七根冰晶凝成的长针，寒气逼人。

一本泛黄的竹简，封皮上写着《医家避毒诀》。

“脱去上衣，入池。”医道天头也不抬，正用寒玉刀将龙血藤切成薄片。刀刃每落下一次，藤蔓就渗出几滴猩红液体，滴入玉碗时竟发出“嗤嗤”的灼烧声。

青玉药池已蒸腾起血色雾气。秦烽刚踏入药池，龙血藤熬制的药汁立刻如活物般缠上他的四肢。皮肤立刻传来针刺般的痛感。池水看着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每一滴都像是有生命般往毛孔里钻。

“运行功法，引药力入体。”医道天弹指将三片龙血藤射入池中。

“轰！”

池水瞬间沸腾，秦烽闷哼一声，医道天眼疾手快，七根冰针凌空刺入他背后大穴。

极寒与极热在体内交锋，秦烽咬紧牙关，恍惚间仿佛听见龙吟。他的瞳孔不自觉收缩，竟隐约泛出淡金色......

正午时分，淬体暂歇。

秦烽瘫坐在药池边，浑身皮肤通红如烙铁。医道天扔来一条冰蚕丝巾：“擦汗，别沾水。”

丝巾触及皮肤的刹那，“滋啦”腾起一股白烟。秦烽这才发现，自己排出的汗液都带着淡淡的金粉——那是龙血藤在改造他的体质。

“看好了。”医道天突然并指如剑，在空中划出七道青色轨迹。灵力凝成的符文悬浮不散，组成一朵莲花形状：“这是《避毒诀》第一式‘青莲护心’，可阻九成剧毒入腑。”

秦烽凝神记忆，却发现符文走势与寻常功法截然不同：“师父，这灵力运行路线...”

“逆脉而行。”医道天回答道，“正是避毒决的特点。“说着又演示第二式“金蟾吞煞”，掌心竟浮现出一只虚幻的蟾蜍，将桌上毒丹散发的黑气吸食殆尽。

窗外日影西斜时，秦烽终于勉强掌握了前三式。医道天收起竹简：“今日到此为止。记住，这套功法...”

“不可外传。”秦烽接口，“弟子明白。”

。。。

暮色四合，秦烽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途经醉仙楼时，忽然听见屋顶传来熟悉的咔嚓声——像是有人踩碎了瓦片。

“秦老弟！”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李安笑嘻嘻地落在面前，手里还拎着个油纸包。他今天还是熟悉的黑衣，腰间玉佩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粗糙的草绳。

“一个月不见，想我没？”李安凑近嗅了嗅，“嚯，龙血藤？你都开始炼体了？”

秦烽挑眉：“你去哪了？全城戒严不知道吗？”

“戒严？”李安眨眨眼，“我今早刚回城，感觉气氛不太对。”他掰开油纸包，露出里面金黄的炸糕，咬了一口，“你吃不？”

秦家后院的老槐树下，李安听完讲述，炸糕渣掉了一身：“医无命？那个被东震医家除名了一百年的老毒物？”

“你认识？”秦烽敏锐地抓住重点。

“那倒没有，只是听说过。”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你们搞错了一件事——”指尖蘸着茶水在石桌上画了个蜘蛛图案，“医无命的毒傀，核心不在心脏...”

“在脊柱第三节。”医道天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传来。老人不知何时站在月洞门下，白袍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你怎么知道？”

李安的眉头一挑，玩世不恭的说：“回来路上捡了个，研究了一下。”

医道天缓步走近，白袍在夜风中微微鼓荡。他手指轻敲石桌，目光如刀般刮过李安的脸：“捡的？”

李安摊手一笑：“就在城南破庙，那傀儡被斩成两截，脊柱里嵌着颗血丹。”他指尖一翻，变戏法似的摸出一颗暗红色的珠子，“喏，就是这个。”

医道天接过血丹，灵力一催，丹丸表面立刻浮现出蛛网状的金纹。他眼神微凝：“确实是医无命的手笔。”老人突然将血丹捏碎，一缕黑烟腾起，在空中凝成个模糊的蜘蛛形状。

医道天深深看了他一眼，甩袖离去前丢下一句：“明日辰时，你来医馆一趟。”说完转身离去，白袍很快融入夜色。

“这老头儿脾气还是这么冲。”李安抓起最后一块炸糕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

。。。

夜深人静，秦烽正在房中研读《避毒诀》，窗棂突然被石子击中。

推开窗，李安倒挂在屋檐下，手里晃着个玉瓶：“好东西，要不要？”

李安从怀中掏出一个皮囊，解开系绳的刹那，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皮囊里装着半袋金色液体，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这是...”

“龙血藤的伴生露，”他晃了晃皮囊，“每天淬体前涂在身上，效果更好。”见秦烽迟疑，他补充道：“你明天给你师傅，他知道怎么用。”

“别问来路。”李安摆摆手，“反正不是偷的。”

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李安打了个哈欠：“走啦！明天见！”话音未落，人已翻上屋顶，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秦烽将皮囊放在案几上，正欲熄灯休息，忽觉丹田处传来异样的灼热。掀开衣襟一看，白日里被龙血藤淬炼过的皮肤上，竟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如同鳞片般随呼吸明灭。

他下意识运转《游龙决》，那些金纹却突然游动起来，在胸口汇聚成一个模糊的龙首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