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大学,男生宿舍302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汗味与泡面混合的奇特气息,这是属于大学男生宿舍特有的“芬芳”。窗外,已是傍晚,残阳如血,将天边烧灼出一片壮丽而诡异的橙红色。
陆铭正伏在桌前,聚精会神地摆弄着一台半残的无人机。这架无人机是他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机翼断了一根,摄像头也有些失灵。但他乐此不疲,各种螺丝刀、镊子、焊枪摊了一桌子,专注的神情仿佛不是在修理一件废品,而是在雕琢一件艺术品。他手指修长,动作却异常沉稳,每一个细微的调整都显得小心翼翼。这是他的爱好,也是他排解课业压力的独特方式——沉浸在机械的世界里,能让他获得一种掌控和创造的快感。
“我说老陆,你这破烂玩意儿还能飞起来吗?都快包浆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上铺传来。赵拓,外号“坦克”,一个身高一米九、体重接近两百斤的壮汉,正赤着膀子,挥汗如雨地做着俯卧撑。他古铜色的肌肉块块坟起,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每一次撑起,都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他是校篮球队的主力中锋,也是陆铭从大一就同寝的死党。
陆铭头也不抬,声音平静:“快了,核心陀螺仪校准一下就好。这可是‘开拓者三型’的经典款,修复好了比你那几双限量版球鞋值钱。”
“切,能有我隔壁老王新交的女朋友值钱?”赵拓一个翻身坐起,抓起毛巾擦了把汗,露出憨厚的笑容,“话说回来,今晚的天气预报说有狮子座流星雨,还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要不要去天台瞅瞅?说不定能看到外星人飞碟呢。”
陆铭手中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那越来越妖异的晚霞,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流星雨?最近天文异象是有点多。”他并非天文学爱好者,但作为户外探险的爱好者,他对天气和自然现象有着比常人更敏锐的直觉。这几天的天气一直有些反常,白日里闷热得像蒸笼,夜晚却又骤然降温。
“可不是嘛,新闻上都说了,专家预测这次流星雨会非常壮观,还可能伴随一些小型陨石坠落,不过都说会落到无人区,让我们不要惊慌。”赵拓拿起水杯猛灌了几口,“走吧老陆,看完流星雨,去撸串喝啤酒,我请客!”
陆铭想了想,手头的修复工作也差不多到了尾声,便点了点头:“行,等我把这最后一个模块装好。”
大约半小时后,两人来到了宿舍楼顶的天台。此刻,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但城市的光污染依旧让星空显得有些黯淡。即便如此,当第一颗拖着长长尾焰的流星划破天际时,天台上稀稀拉拉的几对情侣和天文爱好者还是发出了一阵惊呼。
陆铭和赵拓也抬头望去。
最初只是天边几道微弱的划痕,如同孩童用荧光笔随意涂抹。但很快,流星的数量开始急剧增多,亮度也越来越惊人。它们不再是羞涩的点缀,而是变成了主角,一道道、一群群,如同神话中的天火流星,争先恐后地奔向大地。
夜空仿佛被撕裂成无数燃烧的伤口。
“我靠!这……这也太壮观了吧!”赵拓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爆了句粗口。
陆铭的眼神却凝重起来。他注意到,一些较大的“流星”在坠入大气层时,似乎并不仅仅是燃烧,它们的尾焰中夹杂着一种……诡异的幽绿色光点,若隐若现,如同鬼火。而且,它们的轨迹似乎并不完全符合自由落体的规律,有些甚至在空中发生了微小的、不合常理的偏折。
“不对劲。”陆铭低声道。
“啥不对劲?这不就是流星雨嘛,就是大了点。”赵拓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依旧沉浸在视觉的震撼中。
就在这时,一颗拳头大小、燃烧着幽绿火焰的“陨石”碎片,竟然直直地朝着他们所在的天台斜插下来!
“小心!”陆铭瞳孔骤缩,一把拉住赵拓,猛地向旁边扑倒。
“轰!”
一声闷响,那块小小的“陨石”砸在距离他们几米外的水泥地上,没有想象中的巨大冲击,反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掉进了黄油,瞬间将坚硬的水泥地面熔出了一个冒着青烟的小坑。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腻中带着铁锈味的奇异气息弥漫开来。
赵拓惊魂未定地爬起来,看着那个小坑,心有余悸:“我……我操!这玩意儿怎么还带追踪的?差点就开席了!”
陆铭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快步走到坑边,蹲下身仔细观察。坑底,那块所谓的“陨石”已经冷却,呈现出一种暗沉的、布满细小孔洞的黑色物质,像是一块多孔的火山岩。但让陆铭感到不安的是,那些孔洞中,似乎有微不可察的、如同孢子尘一样的绿色粉末正缓缓逸散出来,融入空气中。
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拉起赵拓:“快走!这东西不对劲!回宿舍,关好门窗!”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天台时,城市各处突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警报声和尖叫声。远处的街道上,几辆汽车像是失控般撞在一起,燃起了熊熊大火。更多的“陨石”拖着绿色的尾焰,如同密集的冰雹般砸向城市的各个角落。
天,仿佛塌了下来。
回到302宿舍,陆铭立刻反锁了房门,又和赵拓一起用桌子、柜子死死抵住。窗外,原本繁华的都市夜景已经被火光、浓烟和混乱所取代。凄厉的警报声、汽车的碰撞声、人们惊恐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一曲末日的序章。
“老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流星雨吗?”赵拓脸色发白,第一次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眼前的景象已经超出了他对灾难的认知。
陆铭打开手机,信号时断时续,网络也几乎瘫痪。好不容易刷出几条本地新闻推送,标题都触目惊心:
“突发!江城遭遇大规模不明物体撞击!”
“紧急警报:全市进入一级灾害状态,市民请勿外出!”
“部分区域通讯中断,疑似EMP攻击?”
但很快,这些新闻链接也点不开了。
“EMP?电磁脉冲?”赵拓对这个词有些印象,“难道是……战争?”
陆铭摇了摇头,他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些幽绿色的孢子粉末,让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走到窗边,小心地拉开一丝窗帘缝隙向外望去。
楼下的校园里已经乱成一团。学生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奔逃,哭喊声、求救声不绝于耳。一些人身上似乎沾染了那些绿色粉末,开始剧烈地咳嗽,皮肤上泛起诡异的红疹,甚至有人痛苦地抓挠着自己的身体,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
突然,宿舍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整栋宿舍楼陷入一片黑暗。
“停电了!”赵拓叫道。
陆铭摸出他那支用了好几年的强光手电,拧亮。他桌上的台灯也灭了,那是一盏老式的金属台灯,灯泡早就坏了,他自己换了个LED灯珠,用充电宝供电。此刻,他下意识地伸手在那老旧的开关上拨弄了几下,手指触碰到金属和塑料时,一种奇妙的“通感”油然而生,仿佛能“听”到电流在内部的微弱悲鸣。他凭感觉调整了一下接触点,又拍了拍灯座,那盏用充电宝供电的台灯竟然又奇迹般地亮了起来,发出柔和的光芒。
“咦?”陆铭自己也愣了一下,他只是习惯性地修东西,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了。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野兽般的低沉喘息声。
“咚!咚!咚!”
宿舍门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门板上的木屑簌簌落下,门锁在剧烈的撞击下开始变形。
“老陆,外面……外面有东西!”赵拓紧张地握紧了从床底下翻出来的一根金属棒球棍,那是他参加比赛用的。
陆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今晚发生的一切,绝不是普通的自然灾害。那些从天而降的“陨石”,以及它们携带的绿色孢子,恐怕才是这场灾难的真正源头。
“顶住门!”陆铭低喝一声,迅速扫视着宿舍内可以利用的东西。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台刚刚修复了一半的无人机残骸,以及散落在桌上的各种工具零件。
“嘭!”又是一声巨响,宿舍门的一块木板被撞裂开来。透过裂缝,他们看到了一双闪烁着非人绿光的眼睛,以及一张因极度扭曲而显得狰狞可怖的脸。
是宿管大妈!
但此刻的她,和蔼可亲的模样早已荡然无存。她的身躯似乎臃肿了数圈,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上面布满了跳动的青筋和恶心的脓包。她的嘴巴张得极大,发出不似人类的嘶吼,指甲变得焦黑尖锐,正疯狂地抓挠着门板。
“妈的,这……这是什么怪物?!”赵拓惊骇欲绝,他认出了那是平时总爱唠叨他们不要晚归的宿管大妈,但眼前的景象让他无法将其与记忆中的形象联系起来。
“她被感染了!”陆铭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那些绿色孢子,它们在改造生物!
就在宿管大妈再次猛撞房门,整个门框都开始松动,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撞开的危急时刻。突然,宿舍楼内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仿佛有什么重物从高处坠落。紧接着,是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以及某种硬物被生生撕裂的声音。
撞门声戛然而止。
陆铭和赵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和庆幸。
“外……外面好像有别的怪物,把宿管大妈给……解决了?”赵拓声音有些颤抖。
陆铭没有回答,他知道,危险远未结束。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他走到门边,通过裂缝小心地向外观察。楼道里一片狼藉,血迹斑斑,宿管大妈的……残骸,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倒在不远处,像是被什么更强大的力量撕碎了。而在楼道的尽头,黑暗中,似乎有几对幽绿色的光点在缓缓移动。
“我们不能待在这里。”陆铭沉声道,“这里不安全,食物和水也撑不了多久。必须想办法离开。”
“离开?去哪儿?”赵拓茫然四顾,“外面全是那种怪物……”
“总有办法的。”陆铭的目光再次落在他那些工具和无人机零件上,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我们得活下去。而且,我还要找到我妹妹。”他的父母早逝,妹妹陆瑶是他唯一的亲人,在另一所大学读书。灾变发生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妹妹的安危。
赵拓看着陆铭坚毅的侧脸,心中的恐惧也消散了不少,他用力点了点头:“好!老陆,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大不了跟那些狗娘养的怪物拼了!”
就在此时,陆铭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显示收到一条延迟的短信。发信人是林曦月,他们班的学霸,也是生物学院的研究生,据说参与过一些保密级别很高的科研项目。
短信内容很短,却让陆铭瞳孔一缩:
“陆铭,赵拓,如果你们还活着,立刻想办法去学校的生物基因研究中心!那里有地下避难设施!陨石携带的是‘噬星孢子’,极度危险!不要接触绿色粉尘!快!——曦月”
短信发送时间,是半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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