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心灵的威压

“想必这次的事因你早有预谋”爱洛依丝质问罢,即以尖刻的语气高傲地要求“你可是侍奉我的执事,现在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消灭掉他们。”

听罢,黑暗之神逐渐失去了耐心。祂怒火顿发,用脊骨缠起爱洛依丝的脸颊,并尖啸起凄厉的恐骇声“愚蠢,你面对的是至高无上的黑暗之神伊扎迪歌斯。哀怜的爱洛依丝哟,你是否把自己女公爵的虚伪角色,代入得太过深刻了呢?”

血神的语调异常冰冷,再次提醒着爱洛依丝,她与伊扎迪歌斯的关系。恍惚之际,黑暗与死亡的气息,在毫无知觉中汇聚起来。无论是爱洛依丝,还是方圆数里津范围内的生物,似乎都听见并感觉到了无尽的绝望与哀嚎。覆笼在血神的威压与死亡的怨念下,荒野中觅食的野兽,皆惊恐得俯身伏地,埋头颤抖。

回想起烙印在心底深处的恐怖,爱洛依丝惊畏地避开伊扎迪歌斯的目光,不敢与惨酷的血神对望。她左手紧捏自己断掉的右臂,肩膀不停颤抖地蜷缩起身体。

覆笼在神识无形的威压下,爱洛依丝的呼息异常急喘。她绝望的精神状态,目前处在癫疯的边缘。逐渐地,她忍受不住神的威压,落下了瞳孔涣散的泪水。岁月长久的相处,使得爱洛依丝忘记自己本来的份位,理所当然地把祂当做是恪守职责的执事。

“我恩赐予你在这尘世乐园获得的所有乐趣,是我将你视作幸存种族血脉延续的必要媒介,别太放肆了。”面对伊扎迪歌斯的提醒,爱洛依丝回想起来。作为吸血鬼幽影国度仅有的纯种血脉,她过得太舒适,四处迎临旁人的附和与侍奉,早已忘记缭绕在身边的黑雾。

缭绕黑雾的伊扎迪歌斯说罢,祂即伸出锐利的脊爪,捅穿爱洛依丝的胸膛,拽出那颗鲜血淋漓的心脏,连带缠绕的血管也扯出几团。剧烈的疼痛穿透过爱洛依丝的意识,致使她双目失色,看起来犹如被玩坏的木偶,无力地垂落在伊扎迪歌斯的脊爪中。

紧盯着搏动在脊爪中的搏动心脏,混乱的伊扎迪歌斯,却又透露犹豫“如果就这样死掉实在可惜。吸血鬼这个种族,还等着你去给他们生育血脉纯净的孩子,繁衍后代呢。”

缭绕黑雾的伊扎迪歌斯叹惋罢,祂又将心脏塞回爱洛依丝的胸膛中。

远在天空世界之外,众月神的首席,海神迦希迪基亚,恰巧把这一幕和血神的混乱举动看在眼中。作为至仁温善的庞博神君,祂亦是所有生灵血脉延续的保护者。每当有强悍的种族拔地而起,势要消灭娇弱种族的时候,庞博的海神就会暗中出手干预,制造灾难敲击蛮横的种族,以确保那些遭受欺凌的弱势种族,得以繁衍生息,使平静的世界幻梦得以长久。干扰于祂平衡的大法之下,光伦大地的众生万灵,自创世至今只有濒临而无灭绝。

为此祂每隔三差五都会去注视,保护那些濒临灭绝的种族血脉。刚好祂看到伊扎迪歌斯作出如此混乱举动,扒开爱洛依丝的胸膛扯出心脏,即刻心怀不悦地说出指责,出言诅骂伊扎迪歌斯“你这个疯神的心思,总是那么的变幻无常,对待吸血鬼最后的纯种血脉竟然如此狠毒。却不知出众的绘画,必有绚丽的色彩。倘若众生万灵的命运,皆同巫师的养蛊术法那般筛选,偌大的世界将显得何等单调?只有单色的绘画,又怎能称作斑斓?倘使你觉得那孩子碍你心悦,不妨将她交送至我的怀抱当中,我定会给予她无微不至的关怀。”

“把她交给你?”伊扎迪歌斯听闻后,不断打量着在幻视中显现的海神幻象。看着这宛若珊瑚般奇异的扭曲身影,祂随即放声大笑起来“吸血鬼天性怕水,你这个海神看来是要把她活生逼入疯狂处境。”

从死亡幻视中缓过来的爱洛依丝,满头大汗地喘着呼吸。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胸膛。然而令她更感震惊的,居然是她的心脏不再跳动。

如今再次清楚地感受到,真神那无可匹敌的力量,她情不自禁地伏在地上颤栗,任凭泪水浸湿衣裳也不敢去试擦眼泪。重拾对神的敬畏之心,爱洛依丝硬抵颤栗的身体,姿态显得有些惶恐,抓狂地忏悔起自己的狂妄与恣肆。直至缭绕在她身上的黑雾驱散,她才缓慢地从地上站立起来。当然伊扎迪歌斯知道,爱洛依丝的忏悔,无非是她的意识被恫吓的黑暗,折磨得神志不清之后的本能反应,并非作为生物本身发自理性选择的行为。

惊怖中缓醒过来的爱洛依丝,本着认为伊扎迪歌斯会对她继续呵叱的时候,却出乎意料地迎来温暖她心巢的举动。缭绕黑雾的异形怪物伸出的脊爪,卷起爱洛依丝的断臂递到她的面前“这个是你刚才遗失在森林深处的手臂,我替你把它捡回来了,可否需要接上?”

如此情景无疑让刚受完精神折磨,尚未缓过情绪的爱洛依丝感到轮阵的割裂,但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她亦多少地体会到血神意识深处的混乱本质。

哭泣着抹拭完眼泪的爱洛依丝见状,她露出释怀的微笑,那照顾她长大,温暖她心巢的伊扎迪歌斯再次从混乱中回来。她抬起自己断掉的右臂,柔声轻说“你给我接上吧。”

接合断臂的过程中,伊扎迪歌斯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事情“啊,对了,还有一句话。如果我出手干涉就会少掉很多乐趣。”

听罢,爱洛依丝郁闷地扭气道“你的话,实在让人火大。”

爱洛依丝抬起自己的臂膀,安静地等待伊扎迪歌斯帮她把断臂接上愈合。

偶然的抬头,她注意到了伊扎迪歌斯身后,那浮游在天空中的光影。这湛蓝色的光影有六只长手,穿着缭绕璀璨夺目的星光帘纱,持握着四把无名神剑。而环绕在光影周围的是漂浮着的九把刃树。她立刻反应过来,回想起了伊扎迪歌斯之前给她讲述的消讯。

随即她陷入深沉的思绪“第二位星灵?今天午夜汇聚的食命生灵,莫非规模很大?抑或说周围有祂要保护或干涉的其他存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仅是军势般的阿努精灵,居然陆续地出现两位极境星灵,伊扎迪歌斯到底在想什么?”

思索着完全没有头绪的问题,爱洛依丝望向沉默的伊扎迪歌斯。却见祂接完手臂之后的状态非常奇怪,漫不经心地飘荡在原地。“感觉祂的意识,好像在远方和谁交谈着。”爱洛依丝的直觉如此地告诉她。

回想起一直以来,时不时听见的星天之神名号,爱洛依丝即抬头望向高天。覆幕漫天夜空的璀璨星海中,其中的一颗不起眼的星辰吸引了她的注意。那虽然是一颗崭新的天星,但看着是如此的令人感到熟悉。她似乎有从那里见到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漫步在幽逸午夜的秘林间,阿努精灵突然止步,他们转首回望,似乎感受到了自身后传来的无形呼唤。“还有个活着的人,他的名叫特若兰提,是来自北地的勇士。”回荡的幽鸣声传过郁郁葱葱的凌夜森林,这是来自意识深处的回荡鸣响。

领会真神的意志,阿努精灵即刻蹬着刚猛的步伐跳出遮挡视线的树梢,跃上高天,跳落到高陡的山坡上。站立在山坡上的阿努精灵,没作任何停顿地开始环顾四周,见望到有块沉甸的磐岩深根岗崖的时候。他们想都不想便顺势伸展巨臂,紧实地抱住沉甸的巨石,并张展五指抠入刚硬的石体中。

站稳马步之后,阿努精灵大力地拔持起这块泥岩,将深根的巨石从半山的坡地中生硬拔掘起来,随后举高过头顶,凶狠地朝着远方逃跑的北地壮汉掷去。

作用在阿努精灵蛮横的力量之下,沉甸的巨石,划破间隔四里津的天空,如同陨落的流星那般,坠向歇息在幽林溪河边的北地壮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