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冬季的阿拉斯加只有仰天注视着漆黑的夜色中能看见那当季的棱形雪片,室内属于文明的火光只会让这严冬暮色成为窗外流动的纸花艺术。
“切斯托夫,再检查一次实验体的大脑储存单元信息与生命体征。”裘俊恩眼光扫过一行又一行的注意事项,用来警醒他的黄色标签贴已经层层叠叠地将他面前的电子显示屏旁的空间都占去了。
裘俊恩看完最后一行字后不由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透明储罐里的实验体,实验体浑身上下都粘附着电子线管,特别是实验体的那颗光头上几乎就没有裸露的部分。这是“造神计划”正式实施以来的第九个实验体,也是裘俊恩感觉最有希望的一次,作为亚裔的他在这异国他乡之地,只有自己的才华与能力才能让自己立足,他已经无法忍受自己身边那群白种猪对自己的指指点点。
如果这次实验成功裘俊恩也就不需要这些白种猪们的协助,关于“造神计划”之后关于人造“神”的培养他已经有了完整的规划,这个计划的后续他一个人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人?就一辈子陪着那其余的八个残次品吧。
“生命体征正常,大脑信息绝对完善。”切斯托夫哼着小曲走到裘俊恩身旁,“裘,如果这个实验体失败的话,就把他交给我看护吧。”
“什么意思?”裘俊恩不理解一向讨厌看护的切斯托夫怎么会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就是我对人脑储存空间的设想在九号的大脑得到了证实,在最开始对九号的大脑进行信息传输的时候,我尝试对他的大脑存储部分进行元件化,发现原本占地几十个平方米的主机存储信息居然可以全部传输到九号的大脑里,并且远远没有达到极限。我感觉在九号的身上我可以继续进行我来这里之前的实验计划。”
听完切斯托夫自我沉醉的一番话,裘俊恩握紧的右手青筋暴起,要不是因为他外面的那层皮,裘俊恩绝对会一拳把他的鼻子镶在他的脸里面去。
裘俊恩没有理会切斯托夫,直接开启了实验体的意识唤醒,按照前八个实验体的表现,这一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就是因为切斯托夫这个蠢货,所以裘俊恩现在是提心吊胆地盯着透明容器里的“人”。
“影,观察九号情况,随时准备进入与九号接触。”裘俊恩对着耳麦说道。
……
“如此这般多的信息,繁复,杂乱。”
名为九号的躯壳重新苏醒。
“仓罐打开,线路切断,启用远程射线检测实验体生命体征,影进场。”为一个已死之人的躯壳创造一个新的灵魂,这幅情形裘俊恩哪怕已经看过八次了也依旧激动,甚至在下命令的时候都忘记了手底下的人都分去看护别的实验体了,现在只有切斯托夫和影还跟着他。
九号挣脱掉身上所有的粘附着的线管,一丝不挂地走出仓罐,缓步地向前走双臂微微张开置于两侧保持平衡,虽然走路的样子有些滑稽,但是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九号每走一步就越接近常人的体态。
就在九号完全掌握身体情况后,一个黑色长发的少年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影已就位,请求下一步指示。”影在看到九号苏醒之后就立马前往了九号所在的那个房间。
“可以尝试对九号的精神体进行探查。”
影尽力地把面前的九号当做是一个普通人,以尽量柔和的口气说道:“请问是李凭轩先生吗?”
这是每次测试用来检测实验体所唤醒的精神是否正常的通用语。
“是我,请问我现在是怎么了?”
裘俊恩盯着九号张开的嘴,听着耳麦里从影那边传来的声音,裘俊恩敢保证第一次去体验这边的风俗人情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激动。
裘俊恩他终于成功了,他终于成功地唤醒了实验体的正常思维,之前的实验体虽然都唤醒了,但是无一不是思维上的混沌体,也就是所谓的疯子。
不过源自于科学家的严谨告诉他,仅凭这么一句话还无法说明九号的精神状态良好,但是已经是重大的突破了。
“果然‘天命’才是造神计划的关键,影接下来……”
“裘!裘!六号实验体出现暴走倾向,现在守卫队正在尝试对其进行镇压,希望你和切斯托夫能尽快过来一趟。”实验室墙上的广播突然响起打断了裘俊恩的话。
“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裘俊恩虽然很不想离开九号,就连目光都不想离开九号的身体,但是六号那边的却是不得不去,没办法六号的神谕是可以直接进行物理破坏的,这可比九号危险多了。
“裘,你在说什么?”切斯托夫问。
“没什么,只是说我们快点去吧。”
“影,你先陪九号交流一会,看看九号是不是真的精神正常,等我回来之后再进行研究。”临走前裘俊恩转过身又对着操作台的麦克风喊话。
“了解。”
在确认耳麦那边已经没人之后,影也是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正准备打起精神和九号继续交流时,九号先开口了。
“想离开这里吗?影。”
“李先生,你在说些什么?”影早已僵硬的脸上尽力地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
“不必隐瞒,得益于你们的那位切斯托夫博士,完完全全把我的脑子当硬盘用,除了你们想在我脑子里放的东西之外,他还把包括但不局限于造神计划的内容,整个研究所的布局安排放在了这里。”九号指了指自己的头,只可惜光头的他哪怕表情再怎么好看也帅不起来。
“你也可以理解为从我苏醒之前的信息我都知道。类似于全知?”
影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实验体,说实话他刚开始都怀疑九号是不是和别的实验体一样都是精神不正常,不过听到九号的解释,独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思想让他觉得这家伙说不定真的可以做到。在研究所辅助多年培养的理智告诉影,除了六号和七号的神性外,没有别的实验体的神谕可以正面突破离开这里。
“我需要做什么?”影终究还是说了这句并不符合规范的语句。
说完这句话之后影都叫就有些后悔了,为什么自己下意识就相信了眼前这个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实验体。是因为他什么都知道,所以相信他有把握吗?还是说这是来源于自己那属于青春少年的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影不知道。
“第一,给我你的身份卡,这里的门禁有些麻烦;第二,晚上九点去找德里斯,让他外出带上你;第三,现在带我去给实验体休息的地方,还有给我一件衣服。”
……
是夜二十一时,九号坐在一辆军用越野车的副驾驶上拿枪指着主驾驶的德里斯。
“怎么样还算准时吗?”
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大概在八点半左右他就因为没事做,以及怕出现什么意外所以提前坐在车的后座上。
然后整个研究所就相继传来了二百零一声枪响,所有枪声都是一次性连响三声,这个过程持续了约半个小时,直到最后三声枪响后,德里斯从研究所里连滚带爬地跑到车上准备发动汽车时,九号就刚好出现在车外,自顾自地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上来。
“抱歉了,还有好多人要上车,所以就请你腾腾位子了。”
“别杀我,别杀我,我会开车,我会开车,你们要去哪都可以,我……”
随着三声枪响。
“两枪胸口一枪头,脑子里的信息告诉我这个叫莫桑比克射击法可以有效防止诈死,从你们研究的生物构造上来说也是如此,虽然不知道到底死没死透,但至少研究所里面的那些还没有复活的预兆。”九号面无表情地说着。
“影,劳烦你来开车了。”
影还没有从近距离枪声的震鸣中缓过来,只是朝着车窗外瞥了一眼后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其它八个实验体居然也在车外。
“不用理会,都是些孩子,放在后排挤一挤还是上的来的。”
影不理解九号到底在干什么,既然他知道整个研究所的信息那就应该也知道,这八个实验体说白了就是八个有着枪炮的幼童溜进了原始部落中,他们的思维没有丝毫逻辑因果可言。
九号看着影坐在主驾驶座上还透过后视镜盯着后排的那群孩子们,“我只是感觉这些孩子们留在这里有些麻烦,所以等下你把他们送到救助站去,你可以继续跟着我。”
“当然,如果你觉得有哪个孩子看得上眼的也可以带走,同样的如果你自己想走的话也可以。”
影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最后只是低沉地嗯了一声,用引擎的轰鸣声盖过了心里的那些低声细语。
阿拉斯加驻军处,奥利安迪靠在自己的鹿皮大椅上,房间里壁炉的火焰照映着在桌旁汇报着研究所情况的文员惨白的脸上。
“十八名科研人员,和五十名在役士兵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全部死亡,九个实验体全部消失,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清楚敌人是谁,你们这群弄调查的文员是不是就是群只知道赌博喝酒玩女人屁股的混蛋?”
奥利安迪作为驻守阿拉斯加长达八年的地方最高级长官,他的势力早已深入到各大赌场酒吧,但是他不想就这样每天喝着龙舌兰,披着貂皮大衣躺在壁炉旁边然后就这样一辈子掩埋在阿拉斯加的灯红酒绿和风雪中,这次的造神计划是他调往本土的唯一指望了,毕竟整个地方就是一座孤城,没有任何功绩可言。
“我们第一时间没有发现线索是因为敌人太过于了解研究所的构造了,不论是明面上的监控室里的信息库,还是我们暗中装有的针孔摄像头都被损坏了。如果不是我们的放进去的内应切斯托夫死了,我们都怀疑切斯托夫是不是和敌人一起策划的这件事。”文员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抱起怀里的资料案直了起身子说:“不过我们发现研究所的军用皮卡少了一辆,后续我们可以调取各地监控来查看车辆去向。并且敌人在士兵的枪械上留下了指纹,经过核验不久我们就能知道敌人的具体身份。”
“既然知道了这么多,那就赶紧继续去查!”奥利安迪怒吼道。
“是!不过……”文员将手中的资料档案放在了桌上,“这个透明袋内是在研究所里面发现的一个定位仪,并且到现在这里还有一个在外的定位在显示,根据研究所里留下的资料显示,这个定位的人似乎被他们称作零号。我们现在怀疑这个零号可能和这次研究所的情况有关。”
“那就先去这个所谓的零号那边调查看看,同时再去查那辆车到去向,我稍后会派兵协助你们的。”奥利安迪抬起双脚搭在桌上,右手支起自己的下巴,摆了摆左手示意文员离开。
“那我就先告辞了。”文员行以军礼后带着定位仪走了出去。
……
晚上九点四十七分,一小巷子口前。
影将那其余八个孩子放在了救助站后立马就往九号说要提前下车的地方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去找一个不稳定的实验体去合作,但是影潜意识地就开车往回走。是因为九号有能力把整个研究所的人全杀了吗?不是,这早就不是那个会杀人就有口饱饭吃,有安全的地方睡就可以无法无天的年代了。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就这样想着,车前银白色的灯光突然照到了什么,反光照着影感到有些刺眼,直到光调小之后才发现已经到了,车前的是九号一如既往的扑克脸和那颗锃亮无比的光头,只是九号那嘴角的一抹笑意让影想一脚油门把那颗光头像保龄球瓶一样撞翻。
下车后影还没有说一句话就被九号伸出的手给弄愣住了。
“怎么了?”
“子弹。”
“什么子弹?”
“某人装作开车不熟练为由,在摆手的过程中把我枪顺走了,甚至还能在我下车时又把空的枪还回来,厉害厉害。”九号面带微笑由衷地赞美道。
“就这么害怕我吗?”
影老实地掏出子弹放在九号的手心,说实话他可以说子弹已经扔掉了,但是在面对九号的那张笑脸时感到有些瘆人。
九号将子弹上膛,然后上了车主驾驶位放开了手刹,然后跳了出来。车辆由于停在下坡的位置所以开始在缓慢地向下移动。
“你说这辆车会在这条路的哪里终结?”
影不懂九号这句话的意思,直到九号用手枪把车的油箱打穿了。一般来说将油箱打穿的那颗子弹并不会引起爆炸,只有子弹在油箱里面擦出火花之后才会。过了一会后又是一枪,这一枪打在油漏在地上的起始点,子弹在地面擦起的火花顺着汽油在追逐着自己的目标:油箱。
影虽然知道这辆车为了防止追踪肯定是要丢弃,但是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虽然这附近没人,但是引起了爆炸肯定会被警方注意到,这并不像是这个给人一种聪明的感觉的九号的做法。
影注视着火苗渐渐要回到油箱,做好面对爆炸的心理准备的时候,突然他的眼前一片雪白,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就连之前几条街外人们那白噪音般喧嚣声都没有了。
“神性?怎么可能。”
只见九号漂浮于半空中,周围一片雪白,时不时有着些许白鹤的虚影掠过,然后影就看见一位模糊不清的白色人型身影从天而降,伸手将什么东西融入了九号体内。
“上古真人,东方的神,祂怎么会来到西方给予神性,而且还是一个已经获得神明青睐的个体。一个人获得两次神明青睐,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是获得两份神性,还是说增强之前的那份神性?”影死死地盯着浮在半空中的九号,脑子里不断地在思考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和他的现在的脑子一样混乱的事,怎么突然九号就被神明青睐了?为什么会是东方神?九号的神性发生了什么变化?这些想法源于他在研究所中生活不知多少年岁后的自然反应。
刚逃出生天的紧张,油车爆炸的害怕以及神性突然降临的震惊将影的脑子搅成了浆糊,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几乎是以无法思考的状态看完了整个神性赋予的过程。
不知何时整个过程结束,九号重新回到地面上,九号用手抓起来身前的一缕白发说:“鹤发童颜?真人给的东西倒也真是及时啊。”
“哦,对了还有你。”九号看了眼还愣在原地的影,伸手把他拖进了小巷子里面,拖得过程中还遮住了他的眼睛说:“现在就不可以再去看那个爆炸什么时候发生了,我已经给过你机会说了,我还特意把真人的事往后挪了挪。好了你以后就只能跟着我了,不管结果如何,知道了吗。”
九号突如其来的转变像是这时才认可影是他的同伴。
“所以这家伙就只是为了盖过爆炸的声响,就利用了神明青睐过程中无声无色?但是一辆军用吉普的爆炸残骸停在路上不管怎么样都会被发现,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影已经开始怀疑面前这个九号是不是和其他实验体一样都是疯子。
但是影不知道的是,他和九号的旅途今后就会像那抹火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终点,又或许像是九号说的那样,不去管它,就永远不会到终点。
骰子在盅筛里的翻动声,洗牌时的踢踏声,以及赌客们的叫喊声充斥着这昏暗灯光下的大厅,这是在风雪掩盖下男人们发泄着精力的常态。
影手里攥着九号从研究院里搜刮来的钱换来的筹码,一共换了三千的筹码九号就给了影两千。两千美金如果精打细算足以在这里生活一个月,但是在赌场这三千美金最多也就只是三十枚陶土做的玩具片。
影站在赌厅的中央看向四周,总感觉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自己在那个研究所里不见天日也有好几年了,自从有记忆开始就在那里给那里的人“打工”,哪里能想到自己还能到这种地方的机会去喧哗。
“也罢,既然都叫我随便玩玩了,那输了也就输了吧,与其谨小慎微地观察半天还不如去实际来试试。”影暗自叹了口气,径直走向一张玩的还算小的21点赌桌。
影站在下注侧的人群之中,看着赌桌上画的条条框框,不知怎么的突然浮现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与知识,像是和概率有关。
“先生要入座吗?”
就在影还在理清楚那股突如其来的记忆里有什么的时候赌桌上的荷官突然对着他说了句话。
“不,不了。我先看看。”影有些发愣。
“好的,希望您的今晚能够获得幸运女神的关注。”荷官朝着影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影只能讪笑地点了点头,说实话引起荷官注意这件事影觉得很正常,甚至觉得没有直接叫人重新核实他的身份都是好事,毕竟哪有正规赌场里有未成年人的。当然这也是九号搞的鬼,从那个小巷子里出来之后九号就把他带到了这里,理由是在这里凑钱买船票,不过在进来的时候发生了点小意外,不过在九号见了这赌场的主管之后就没事了,具体发生了什么那影就不知道了。
在白种人和黑种人看来黄种人显得特别年轻,甚至二三十岁的都会被他们认为是还在读高中的学生,更不用说他们这两个本来就是的了。所以心善的人希望眼前这个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攥着几十个陶土片的小崽子能尽快赢点钱离开这里,贪图着更大利益的赌徒则是希望把这个可怜虫那手中说不定是最后一点的血汗也榨取过来。
影没有在意旁人的眼光,只是注视着赌桌,分析着里面的信息。终于在第十三场的时候桌子有了空位,影也就顺势坐了下来,他每一场下的不多,遇到那种直接能allin他全部筹码的局,影也早早就弃了牌,因为他并没有多少本金,如果下的太快的话,那可能就只能坐在老虎机面前喝汽水了。
听说曾经有过一个数学家研究出了一个关于21点的数学策略,能够让客家在面对庄家时高出0.12%的优势,而他也正是用这一点点不起眼的概率杀到了所有赌场的黑名单上,但是他当时收取数据的地方却是在拉斯维加斯。
“这么快就输完了吗?”
不过很可惜的是,在支撑起极小概率发生的背后是庞大的本金或是超乎寻常的运气,而影恰巧没有那个本金和运气。
“先生请问您需要补筹码吗?”潘迪朝着眼前的那个看起来还很小的长头发亚洲小哥问道。
这是潘迪在这里做荷官的第三年了,赌场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她也算见的挺多的了,像面前这种家境贫穷把家里或是哪偷出来的钱拿出来准备拼一波的小鬼她见过的太多了,他们之中当然不乏成功赢了回去的,但是他们立马就又会回来继续搏一搏那不义之财,所以结局总是一样的,只是说今天遇到的这位小哥的运气太差了,差到连再博一次的机会也没有了。赌场里面虽然没有窗户,但是潘迪知道外面的很冷,阿拉斯加的冬季都很冷,这位小哥甚至他的家人如果没有别的转机的话可能就会冻死在这个严冬之中。
“不需要了。”影起身从路过的侍者手中的托盘里拿过一支香槟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虽然通常都是胜者才开香槟庆祝,但是影并不认识酒,至少仅凭看的话。影只知道研究所里的人都说酒能消愁,而现在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是想通过酒液去逃避一下。
赌场里从来不会吝啬酒水饮料,不论你是白身进来看看,亦或是已输的身无分文,只要你愿意,赌场里的酒水任取。不过侍者还是迟疑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明显还未成年的孩子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应对,毕竟有过孩子进赌场,可没有过孩子来直接拿酒的。
最后还是一旁的潘迪给了侍者一个眼神,示意这边她会处理的。
……
“发现那辆车了。”
“在哪?”
“就在距离零号的定位点几条街的位置上,不过根据监控显示车辆似乎已经因爆炸而报废了。”
“什么?爆炸了?这么大的动静警方那边一点动静没有,他们那群家伙晚上就只会灌满酒然后睡到白天吗?看这样子敌人可能在零号身边,或者就是零号。”科里斯摸了摸下巴沉思道:“让去零号那边的人原地待命,我也过去一趟,如果能引发那种事故的敌人也在那的话延时指挥将会是大忌。还有,顺便带一支武装小队过去。”
“明白了,我这就联系。”
巧爵赌场,一个阿拉斯加中平平无奇的赌场,或者说几乎所有的赌场都一样,别的赌场能做的,那个赌场也能做,不能做的,那么另外的赌场也差不多不能做,相差较大的不过只是内部的装潢罢了。
科里斯带着身后几个便衣士兵穿行于赌场的大厅内,带来的那只全副武装的小队现在正在外面待命,如果在这里大张旗鼓地去抓捕无疑是拿人命开玩笑。原本不论是接触零号还是侦察敌人的情报都不是指挥做的事情,但是科里斯不一样,他曾是部队里面的精英,是先遣部队的指挥官,后来由于上面看他指挥方面比他的正面作战能力更加可贵才调往了指挥层,但是科里斯还是经常这样利用职权让自己再回归前线。
“长官,我们连零号的样子都不清楚,怎么去找?”科里斯身后的一个士兵问道。
“从那个研究所里面出来的人自然会和这些常年流连于赌场的赌徒们不同,仔细点看。”科里斯说着话的时候也在心里盘算着,如果真的找不到那就只能在外面蹲守了,直到零号的定位点显示离开这里为止。
“长官你们再找谁?”
耳旁突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吓得科里斯差点拔出衣服内的手枪对着声源处进行美式居合了。反应过来后的科里斯才看向身侧,说话的是一个亚裔的少年,很明显还没成年,对于这个不应该出现在赌场里的陌生少年科里斯眯了眯眼睛刚准备开口就又传来了少年的声音。
“长官来这应该是来找在研究所那边动手的人吧。”
科里斯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低着头俯视着这个小鬼。
“长官如果是顺着在研究所那边找的定位仪过来的话,那我应该就是那个被定位的了。”少年微笑地注视着科里斯的眼睛,很自信地确定科里斯就是军方的人。
“你就是零号?”
“是。”
“你知道我们要找的人在哪?”科里斯原本想问这个零号和研究院之间的关系的,毕竟在籍的实验体和研究人员里面都没有他。
“就在这里。”
“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零号笑了笑说:“长官,这站大厅里说话不太好吧。借一步说话?”
“行吧,不过如果你的答案不能让我满意的话,你可能就走不出这里的大门了。”科里斯一见面就感觉面前的这个小鬼有些不对劲,虽然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是就是感觉这个小鬼让自己很不爽,有些被牵着鼻子走了。
一个包厢内,科里斯坐在零号面前,其他的士兵们则是分别站在两人身后,确保出现情况时能第一时间扭断零号的脖子。零号作为才见过面的小鬼甚至是不是零号都不确定,科里斯可不会置自己于危险之中。
“谢谢长官赏脸,这是我在研究所的身份卡也是对应那个定位仪的定位器,您可以核对一下。”零号首先从衣服里抽出一张卡片顺着赌桌推到了科里斯面前。
“身份是真是假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你现在只需要说出你知道的情报就可以了。”科里斯看都没看一眼就把卡片推了回来,在科里斯看来能主动申请核验身份的东西多半是真的,哪怕面前的人不是零号,这个东西也会是真的。正如他所说,面前的人是不是零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给他提供有用的信息。
“承蒙长官信任了。”零号认真地将身份卡从赌桌上收回到衣服内的夹层之中,看得出来他很珍惜这个东西。
“首先造成研究所这一系列变故人的身份,他其实就是研究所里最新一期的实验体‘九号’。他放出了其他所有的实验体,并且看我年纪还小并没有杀我,将我也带了出来,并胁迫我帮助他离开阿拉斯加。他现在就在这个赌场,他的目的是赢取足够逃亡其他国家的船票和路上的经费。”
“慢着。一个区区实验体就能将整个研究所屠戮一空?我记得自从七号之后研究所那边就宣布不再要进攻性的神性实验体了,这样的实验体能够把五十人的护卫队全杀了?”
“那是因为九号是那项计划唯一成功的实验体,不仅继承了过去的战斗经验,而且还获得了新的神性,我相信你们已经调查到那辆车了,之所以爆炸了警察那边都没有一丝反应,就是因为九号获取到新的神性所产生的无色无声。”
“实验的成功产物?一个人有两份神性?”科里斯开始有些踌躇了,如果真的如零号所说那么这件事就已经不是他能决定的,他需要上报给奥利安迪大校。同时这个九号一定是需要活捉的,不惜一切代价。一人两份神性的先例,想必祖国那边甚至都愿意花一只航母为代价来换吧。
看到科里斯许久没有动静,零号又开口道:“长官,如果您想活捉九号的话,我有一个计划,在今夜九号说不定就能赢到足够的钱,而且他也说过会带着我一起走,所以您回去后可以根据我的定位来确定九号要从哪个港口离开,然后您再提前布置以便活捉九号。”
“哦?你为什么会这么帮我们?”科里斯越听越不信零号的话了,反正他已经打算回去后就开始派人前往所有港口对上船的人一一进行排查。
“我这如果跟着九号,那倒是异国他乡的肯定还是没有这土生土长的地方好啊,更何况我什么事都没做就让我跟着九号颠沛流离,放谁身上都不愿意啊。”零号略显激昂地说道。
“哦?就只是这个?”
“就是……研究所那边的工作太累了,如果可以的话事成之后能不能……”零号的手比了个钱的动作,这倒是把科里斯逗得轻笑了一下。
“这个放心,我们不会亏待祖国的功臣的,这是我个人的银行卡里面有五十万美金,密码在卡后,事成之后上面肯定还会有别的奖赏。”科里斯起身走到零号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将一张卡放入了零号的上衣口袋,脸上一副欣慰的表情,顺手还从旁边的士兵衣服内侧扯下了一部对讲机。
“这个你拿着,看定位的话还不如你之间跟我们联系,频率已经提前调好了,你直接可以和我们联络。”
看着科里斯手里的对讲机零号并没有收下。
“长官,神性拥有者的观察能力想必您应该是清楚的,说实话您的这张银行卡我等下或许都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在整件事完成之后再去拿,何况这个东西呢?”
科里斯眯着眼睛看了眼零号,迟疑了一会后将对讲机又插回了士兵的裤兜里。
“说的不错,那就希望一切如你所计划的那样了。”
“当然,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在出了赌场之后,科里斯的第一件事是去申请调取赌场内所有的监控,并且安插些新面孔进入赌场以监视零号,虽然零号的动机和目的都很正常,但是科里斯多疑的习性还是让他这么做,反正谨慎点总是不错的。
“给我接通上校。”
“上校您好,我是科里斯,关于研究所那边的情况又有了新进展,是……”
……
凌晨两点。
影不知道在坐在老虎机前坐了多久。他望着屏幕上不时跳动的水果、铃铛什么的图案,手里还拿着不知道多久之前就从侍者那里拿来的果汁。自从第一次拿到过香槟之后,侍者们似乎就不在愿意给他酒精饮料了,充其量也只是会让别的侍者带着一杯热牛奶过来,只不过影还是固执地顺走了他托盘里面的冰镇橙汁。“咕咚。”影随手将手里已经空了的玻璃杯搁在老虎机的台子上,不知道是因为台子上的凸起坑洼太多了,还是最开始的那杯香槟的缘故,亦或者只是因为自己着实是太无聊了想听些响声之类的,刚刚放在台子上的玻璃杯朝着地面摔去。只可惜赌场的地面上都铺满了厚厚的羊毛地毯,玻璃杯摔下去几乎都没有什么声音。影朝着身侧望去,一排排整齐的老虎机铺展在他面前,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来玩。说来也是来赌场玩老虎机的一般都只是最开始进来的时候测测所谓的赌运的,哪有人会把自己的时间和金钱放在这些电子系统中,乞求着这看不见的回报。“该走了。”影感觉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转身望去就看见九号正站在他的身后。这次再见九号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一套还算得上得体的西装,配上九号那清冷的脸倒是令他有那么些许引人注目。
“虽然没时间给你也弄一套合适的,但如果只是一件走的时候避风的衣服还是有的。”九号将另一只手臂上搭着的一件皮草大衣递给了影。“船票已经弄好了,就在你大衣左边的内侧口袋里。现在,该走了。”
影起身披上大衣,或许是一直都在研究所里生活的缘故,影那瘦弱的躯体并不能很好地撑起这件用来挡风的大衣,他只能双手插兜尽可能地用大衣将自己包裹起来,免得外面剧烈的寒风将他的大衣吹落。影比九号的年纪要大一些,但是就看现在反倒是影像个被照顾地像鹌鹑一样的孩子。
影静静地跟在九号的身后,身子尽力地蜷缩在大衣之中,御寒的大衣那高高的衣领竖起遮住了影的脸和视线,令他只能看着前面九号那新生出来的白色长发在寒风里面飘摇。
“这件事之后,该去哪呢?”
影不自觉地说出这么句话,不过由于风雪的原因,九号似乎并没有听到。然而一直到他们抵达码头为止,影都没有查看过九号所说的藏在他大衣内侧的船票。
……
凌晨四点二十四分,阿拉斯加的朱诺港口。
影和九号从赌场那边转了不知道多少趟车才到了这边,然后到附近之后才发现还没有公路到这里,于是两人又只能一路走过来。
其实这里说是港口,给影的感觉反倒是像一处渔村。这里围绕着海域的地方才建了一圈建筑物,而在这些建筑物的另一侧则是连绵的山峦叠嶂。至于海面上的也大多也只是小游艇,并没有什么很夸张的大邮轮。
随着脚步越来越接近海边影也是越看越不对劲,就是这海上的游艇没人所有没有开灯也就罢了,为什么这些建筑物里也没有一丝灯光,难不成这里的人晚上全都在规律作息?
“发现了吗?”九号突然冷不丁地开口。
“还能离开吗?”影看向已经开始和自己肩并肩走着的九号。
“走不了了,现在就是看他们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动手了。”
其实这样倒也是正常,毕竟如果过了这么久军方还没有在这个信息化的城市里找到他们的话,那就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就在影还在看着四周黑夜里的阴影想找到些什么东西的时候,九号突然抓住他的衣领梦的向后一拽。
“咚。”
一声什么东西洞穿脚底下木板的声音从影的侧后方传来。
不过所幸影一直都是将大衣裹得紧紧的,要不然九号这一下或许就只能扯下他的大衣了。
还没等影从慌乱之中反应过来,远处就又传来了一道声音。
“射击!”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影第一时间就往身旁最近的一处房屋扑了过去,哪怕在枪林弹雨之中背靠着一面墙壁也能给人莫大的安全感。下一瞬间,周围的山林中一道道枪声伴随着子弹喷涌的火舌响起,影知道他们被包围了,此时四面八方全是敌人,该如何突围。影低着头望向地面,空中甚至还传来了直升机的声音,上空的探照灯不止一次地扫过影,这意味着这次是真的无路可逃了。
正当影蹲在墙边低着头还在想着怎么在这这种情况下找到唯一逃跑的可能的时候,他的头顶传来了九号的声音。
“该走了。”
影正一脸疑惑地准备抬头朝着声源处望去的时候,撇了一眼地上。此时的地上不知何时铺满了一圈子弹,而在这个圈的正中央正站着九号。
“不走出去的话,他们是不会停火的。”
影呆呆地望着九号,身体居然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跟在九号的身边,在跟着九号一起走向海边港口的过程中,他们身边像是覆盖了一层看不见的护盾挡住了射过来的子弹,扑面而来的子弹像是雨点一样不断地落在他们脚下,直到他们走出了建筑群到了视野开阔的港口。
“停火!”
又是一声命令,四周顿时又安静了起来。要不是上空继续盘旋着的直升机的轰鸣声和影与九号身后一路的子弹堆积出了一座小的山脉,仿佛刚才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影和九号望向港口的另一端,奥利安迪正站在那里,身后还有着不少于五十人的护卫队正环绕着站在那。哪怕影知道了这些子弹对自己没用,但是正面被几十条枪那黑漆漆的枪口对着也不会好受。
“你新获得的神性还能支撑多久?”影突然小声地问九号。神性这种东西虽然由神赋予后就和自己本能一样,但是像九号这种可以违背物理规则的神性使用通常都极耗体力,如果九号撑不住的话,那么影就需要自己去做些什么了。
“这不是神性。如果需要以之前那个频率消除子弹的动能的话,极限应该是五分钟。”
这句话把影震惊到了,这种超自然的能力如果不是神性,那还能是什么。影突然想到了在研究所正式开展这项计划的时候自己提出的假设,不过在这种时刻,已经没有给他第二次说话的机会了。
……
阿拉斯加市区临时搭建起来的指挥中心。
科里斯在亲自查看了巧爵赌场的监控之后正在发火。
“你们这群废物!让你们盯着人就是这么盯着人的?这两个人与各自身份这么反常的举动都不上报?”
“长官,当时您只是叫我们盯着那个零号,说时刻注意他的定位与监控的位置是否相同,以及看他是否逃跑了,至于这些反常举动,您并没有下命令让我们注意。”
“滚出去,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得到命令的文员立马就逃离了这里,生怕愤怒的科里斯会把他给活剥了,他可是听说了科里斯把自己那五十万美金的银行卡都给那个零号了,现在他可不敢再触科里斯的霉头。
“果然那个零号有问题。”科里斯回想起再监控室里看到的东西。
首先是从底下文员那通过之前他们出逃时街道上的监控,和赌场里以谁和零号一起离开的监控录像,来判断谁是九号,并将其传达给了奥利安迪大校。然后多疑的科里斯就又回去翻看了一遍录像,就看见了一开始就输得精光的“九号”,和利用他给的银行卡取钱,然后通过侍者和赌场老板买到凌晨离开阿拉斯加的船票,还有一身得体西装的“零号”。
看到这里科里斯就知道自己被骗了,而这么做的“零号”肯定有原因,“零号”通过他得到的无非就是那五十万美金,还有晚上身份卡定位所在的港口会被军队把控的消息,其中“零号”并没有利用第二条信息,他明知如此还是买了今天凌晨的票,也没用混淆试听地去别的港口,也就是“零号”除了缺钱之外,没用任何害怕军方的地方。
想到这里科里斯的怒气以及消去了一半,他立即朝着门外大喊:“给我接听奥利安迪大校。”
一阵短暂的等待后,联络员看着科里斯有些颤巍巍地说:“大校本人似乎没有时间回应。”
“那就立即直接传达消息,就说九号与零号身份反了,然后说九号本人就有着巨大危险性,并极有可能有着巨大范围杀伤性神性。”这是科里斯想到的最后的补救办法,如果只是那个九号的匹夫之勇那也就算了,那么抓到九号之后自己虽然汇报信息有误,但毕竟结果是好的,说不定还能有奖金。但是如果那个九号真的有应对军队的办法,那别说奖金了,就自己给出去的五十万美金军部都不报销,甚至连以后给自己发工资的人可能都没了。
“大校那边回话了。”
“回什么了?”
“大校那边的参谋说,大校带了八百人的全武装联队……以及两架武装直升机。”
“啊?”科里斯双手撑在桌子上,弓着上半身说道。
……
“零号?不对,应该是叫你九号,或者说是李凭轩先生?”
奥利安迪望着没有说话的九号,嘴角自顾自地翘了起来,这时的奥利安迪根本就已经收不到科里斯传来的消息了,但是面对麻醉弹洗地的场面,奥利安迪还是很容易就判断出了那个血洗研究所的九号是谁,或者说九号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有着那般才能的人是谁就够了。
“你的计划很不错,用研究院里面的信息和工具来构造出一个子虚乌有的零号,然后同科里斯来混淆自己的身份,然后到了目的地之后再将那个被包装好的“九号”交出去,虽然那个交出去的“九号”最开始我们无法逼出他的神性,但是我们也只会当作他对于自己的保护,不愿意展现,而你自己再拿一笔钱逃出海外。这样的计划着实不错。但是我的眼睛从来不会漏下任何一个有才能的人,不过一次小小的试探就让你的才能展现,真是令人愉悦啊。”奥利安迪说完之后心情大好,好像是为自己那能捕捉逸才的眼睛而自豪,亦或者是强如这般的九号,也只能在自己的现代军队面前俯首。
“放弃吧,我从来不会亏待有才能的人,哪怕是滔天大罪,只要有着足够的才能,那么一切都是可以原谅的。”说完奥利安迪摊开双手,仿佛要将一切揽入怀中。
“所以你说了半天究竟在说些什么?第三时空的土著。”九号皱了皱眉头,似乎把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说了出来。
奥利安迪愣住了,都没有反应过来九号所说的“土著”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知所云,也罢。土著,接下来的一幕用你那浑浊的眼睛好好看着,然后刻进你愚钝的大脑里,何为真正的才能与伟力。”
“天瀑。”
一时间整个港口上空的夜色都被一道道蓝白色的圆环与纹路划破,青蓝色的光顺着那些纹路透过穹苍的夜幕渗入人间,一切就像是日出拂晓时晨光透过山峦照向大地时破晓的光,凡人望向太阳眼中也只会有残留的光晕。但这光没有日光那么温暖,这一切也没有拂晓那么安宁,有的只是头顶穹顶破裂,天外银河落于人间的天瀑。
奥利安迪痴迷地盯着天穹那一道道纹路的中心,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就宛如此时此刻倾下的天瀑,直到一层又一层从天而下的水幕遮挡了他的视线,淹没了他的身躯,撕裂了他的血肉,切断了他那震撼之后癫狂的言语。
“伟力,伟力!堪比神明的伟力,我终于找到了!计划的终点,有着人类之躯的神!哈哈哈!”
天瀑所带来的洪灾冲毁了山石和部分港口,但是唯独没用接近影和九号,哪怕是从山区那边泄洪下的水流也绕开了他们,就好像那个之前那个可以挡子弹的立场还在。
影站在九号身边看着他的侧脸,九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知何时变成蓝色的眼睛也是像水一样平静,就和那时九号从研究所里出来上车时的表情一样。
影突然想起来最开始被奥利安迪打断没能说出口的话。
“你不是地球人吧。”
九号侧过头看了一眼影,轻轻笑了一下说:“当然,我甚至都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不过说实话我本以为你会更早意识到这一点。”
“之前听那个军官的话的意思,是你故意把他们引到这里来的吗?为什么?难道只是想报仇杀了他们吗?”影望向已经开始放缓的洪流,里面除了士兵的残肢断臂之外还有一开始就被冲下来坠毁的直升机残骸,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堪称人间悲剧的一幕,影的内心却很平和。此刻的他就和九号一样像是一个彻底的旁观者一样,听着,看着,然后谈笑着。
“报仇没有任何意义。其实束缚着我们的只是那个不知所云的计划,而那个计划的完全知情者只有那些研究所里的博士们,和那个奥利安迪,其他人只知道些皮毛。在杀光他们之后,哪怕再有势力想追查也只是有头无尾。”
“既然你这么怕别人知道,为什么还留下我。”影不自觉地会想起九号杀人时那一脸平静的模样,影觉得他不会是一个还念及一起从研究所里逃出来的这种可笑的情谊。
“为什么吗?”九号少见地露出了一副深思的表情。
“原因有很多,总的来说应该是你足够的优秀吧,不过更多的还是因为你在研究所里提出的那个假设吧。”
九号所说的假设其实是影在研究所准备正式开启计划时提出的,影指出在将有着神性的无意识的躯壳,也就是尸体进行意识复苏后,那个重新诞生的意识可能会是其他个体流散的意识。不过后来其他的博士以意识与躯体的神经细胞有着密切关联这一观点将其反驳后,影就再也没提起这个假设了。
“既然能提出那样的假设的人,我想肯定会是一个能接受多时空这一说法的人。这样一来我想他应该也会更能接受我这样的存在吧。”九号望向已经被夜幕重新铺平的天空,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是影却觉得九号有些不对劲,就是说不出来是什么地方。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谁?”影可以不知道九号从哪来,刚刚用的那些是什么?但是总该知道他是谁,毕竟听九号的语气,似乎自己还需要在他的身边呆一阵子。
“这个的话,你就记住风轻音这个名字就好了。说不定在你的有生之年你将会听到这整个时空称颂我的名讳。”
“风轻音?怎么这个名字这么像个女人的名字?”影只是低声念叨了风轻音这三个字,后面的这句话他是着实不敢在这个刚将这整个山谷屠戮一空的人面前吐槽。至于九号后面的那句话则是被影自动省略掉了。
“难不成这个名字是他原本世界的恋人的名字?异世界这么早熟吗?”影刚想问就被海平线远端的光亮给憋了回去。
“特意还留了这么一小处港口,应该也够了。”风轻音扫了一眼眼前所剩无几的木板拼凑成的海岸边的凸起,以及原本停靠在岸边但已经被水流冲得四散的小游艇,其中还有一些已经去和海床亲密接触了。
五点零二分。
船只靠岸,不过与影所想象的超大只巨型邮轮不同的是,靠岸的居然是一艘民用的二层游艇,倒也不是说它小,毕竟现在整个海边上就没有一艘比它还大的游艇,只是这东西会有船票吗?
“对了,船票。”影掀开自己的大衣找出了风轻音之前说放在大衣内袋里的船票,发现居然就只是一张手写的船票,关键是背面居然还有一个“李凭轩”的签名。
“该走了。”风轻音此时正站在游艇的甲板上朝着影喊道。
“不是,这船票真能过去的啊?那个站在岸边的老爷爷怎么感觉还有些面熟啊,喂!”影深深地皱着眉头,手里捏着船票朝着老爷爷走去,心里都开始想是不是风轻音就不想让自己走,所以就弄了一份假的船票给他,影都在心里默默地在设想一切的可能。直到老爷爷认真仔细地看了看影递过来的船票让他进船后跟他说话。
“抱歉了,您救了我家少爷出来,到最后还要陪他胡闹。”
这时影才认清楚这个老爷爷是谁,这不就是那个赌场里的老板吗?怪不得放他们进去。
“请问您是之前那家赌场的老板吗?”
“哪里配称得上您啊,看得上老朽就叫我三儿就好了。之前那处赌场是因为少爷失踪之后家族在各国各地都置办了产业以方便在各地寻找少爷,而老朽就被排到这里来了。不过幸好天见尤怜,居然真的让我找到了少爷。”
影听后直接愣住了,之前看李凭轩的资料的时候,不是就显示他只是一个“天命”的神性的携带者吗?原来家世这么庞大吗?影回过神来立马朝着游艇的二层追去。
此刻风轻音正坐在上面吹着海风,银白色的长发正随着海风一起摇曳着,水蓝色的眼睛倒映着海面的微光,只可惜那身西装太过于厚实了,所以这原本恬静的一幕并没有给影太多的不真切感。
“你一开始就知道这里是李家的产业?”
“当然。那些博士们给我脑子里装的信息实在太多了,让我把这种有用的信息挑出来科花了我不少时间。”
“所以,你去赌场根本就没有考虑过通过赌博赚钱?”
“嗯,不仅如此,我顺便还从一个军官那顺走了五十万。”
“实际上你根本就不怕奥利安迪的追捕,我们也本就可以直接离开?”
“是的,但是这样更安全。”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一切的?”
“应该是在问你是否要离开研究所的时候吧。”
“所以你一直都瞒着我?”影难以置信地说道。这一切看着多么合理,因为没钱,所以去赌场。因为被枪击,所以展现实力。因为要被杀,所以去杀。影本以为他和风轻音是同伴,哪怕其他人都被送往救助站后,都留下了自己。当着自己的面展现神性的二次获取。所以自己才潜意识里相信他,连那封所谓的船票就没有拿出来看一眼,连坐船去哪他也没有问过。
“你不是也瞒着我吗?零号。”风轻音站起身来走到了影的面前,将最开始影给他的身份卡从上衣口袋里抽了出来,又插到了影的口袋里面。
“零号,造神计划正式开始前的试验品。除了没有过去的记忆外一切都趋近完美的试验品,不过由于失去的记忆中包含神性的使用,所以弃置。但是由于其年纪小加上没有记忆,所以被当作了研究所内的助手,并且还有独自制止其他实验品暴走的记录。”风轻音摊了摊手说:“这些资料可都是记载在纸面上的,如果不是我在烧毁资料房前提前看了一眼的话……”
“你看,我现在至少把一切都摆在你面前了,但,你又会瞒着我到什么时候呢?”
风轻音又重新找到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只不过这次椅子的朝向是背对着影的。影看着眼前的那道身影,明明他的西装还是那么厚实,为什么这次却给了他那种不真切感,就像是风轻音随时会站起来从栏杆那里跳下去一样。
突然一道光照在了影的身侧,不同于之前港口那的冷色,这次的是温暖的阳光,影回头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港口处的那片山峦之上已经开始了破晓,日光照在波涛的海面上掀起暖色的涟漪。影再看向风轻音,此时的风轻音已经完全照耀在日光里,银白色的头发反射着耀眼的光。
“其实我并不在意你瞒着我什么。至少我以后再也不会瞒着你。”
影盯着风轻音撇过来的侧脸。他蓝色的眼睛里不像是之前那样平静,倒像是此时的海面一样,闪着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