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无法再继续靠近，同意了撤退。

回到我们之间驻扎好的营地，并在挂好信号灯于营地之上。信号灯像是风筝一般在天上飘动，明希同学设置成绿色，我则趁着太阳还在摆放好充电宝。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开始思考起那味道的来源。虽然可以感受到还离得很远，可即使这样也令人……

“甜腻腥臭味，本质是蛋白质腐烂的酸败。”

明希同学在身后说到，她在我身旁坐下，毫不在意的撕开压缩饼干的包装。

“……”

我被这番细致的描述吓得无言以对，似乎明希同学曾经也见到过同样的场景。

“嗯，很多次。”

她咬了一口压缩饼干，碎屑散落在混泥土上，看着远方停在废墟之巅的鸟儿无忧无虑。

“那些物质上，悬浮着细小的、半透明的坏死组织碎片，如果营养物质不足就会大批量死亡。粘稠得……如同融化的劣质蜡烛油，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不过现在的蜡烛都不会有这样的材质吧……反正，恶心。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吐了。”

“……”

我没想到会在明希同学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语，而且还是在她冷静吃着压缩饼干的同时。

“那些生物……不，那不能算是生物。那些物质作为毒电波的携带者，作为战争机器存在于此。他们于高空被丢弃，落地后的疼痛、对死亡的生理性恐惧、更有甚者进化出了饥饿——总总的不安与焦躁成为了毒电波的养料。”

她在我不经意间距离把压缩饼干吃完了，一点水没喝。她看向了我。

“铃，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们可以直接让男生去做——他们的课程是有专门培训课的，再说，你是专科机器拆解，不需要去接触这些。”

“可是……”

“我说白了，我不想让你去做这样的事。”

“……”

明希同学的眼神变得浑浊，没有看着我。

“就算是我，应该也能做到吧……和机器拆解有什么不同，如果只是恶心的话，那么我想我可以。”

接着，我又补上一句：“那些肮脏的工作，总是要有人做的。”

“那不是肮脏不肮脏的问题!”

明希同学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沉重，仿佛来着内心深处。

“那……那和机器拆解肯定不一样啊，那是生物电子的肿瘤……说白了，‘拆解’的说法不适用在这里——是杀死。我们要做的是杀死。”

“最好的方法当然是用火烧，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要亲手处理的。”

“处理……怎么处理?”

“就是直接切割，把他们分解成小碎块，加速死亡。”

“这……”

“然而等待自然死亡也至少需要一晚上……一个人趁着月光看着它们，不断颤抖、扭曲、呼吸，涌出腐烂的酸臭味——但最大的问题还是……还是声音!”

她越来越激动了，声音也开始颤抖，甚至有些忘记了他人的迹象，只是一味地发泄情绪般吐出这些符号。我不敢说话。

“最害怕的还是……声音啊。带着耳机……什么也听不见……”

“这样……不好吗？”

“不，听不见才是最大的问题!你必须不断地凝视着他们；听觉的主动抛弃使得我们必须主动的吸取这些恶臭味，听觉的丢失使得我们必需把感官投入到那些非物质非生物非精神的混合物上……我……我不要啊……”

明希同学的状况变得很糟糕。

夜里，我想起了关于生物电子技术的话题。

生物电子技术，一项使得人类文明再次进化的科技。但这只是说起来如此美丽而已，那时的人们对其的评价两极分化；“人类的希望”、“道德泯灭的脓疱”等等说法比比皆是。

社会舆论压力国家明面禁止，但文明旗子恐怕早就由这些“生物”来掌舵了。它们到底是生物，还是物质，还是精神的实质化，哪怕那场战争到来也没有歇息如此的争论。

我不善于这些哲学问题，只是，这样的科技实实在在的改变了我们的生活。生产力的高度发展，更是促进出了毒电波的存在，使得人类进入精神上的战争，而不是物理消灭那么简单的事情。

我们能活下来，也全都靠国家提前布局……

恐慌，然后适应。

简单而言就是如此，但这样又无视掉了那些为其而死的人们。

好麻烦啊，干脆不想了。

我睁开眼，适应这夜色。

明希同学坐在高处，还是没有去睡觉。我没有想要打扰她，因此只好闭眼。我能怎么办，我知道她的恐惧，可无能为力才是常态。可就是苦难嘛，并非无能为力便只是困难。

第二天，我们和大部队汇合。报告了当前情况，“……发现的电子群因人手不足没有处理，而且……我们与花见成员失去联系……”

最主要的是，花见不见了。

我们本以为在晚上她就会回来，然而即使第二天，哪怕是一晚上没有睡觉的明希同学也没有见到她的消息。如何消息都没有留下，明明早就应该定性为突发事件立马上报的才对。

都怪我太松懈了，又是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又是和崇拜的前辈一同……

诗千里冷冰冰道：“明白，先发信号灯紧急集合，男生那边开一下设备找花见的铭牌位置，电子群先不管。”

这时，明希同学来了。

“千里，我有话和你说。”

她的脸色很糟糕，黑眼圈一晚上便出来了，但眼神又多出了一种尖锐。

诗千里看了看我，便与明希同学离开了。

我和一名男生进行核心的解析。对方专科是文职和历史唯物解析，非常厉害的两项专科呢。

“把你刚才说的再汇总一样，我认为就差不多了。”

“那我再说一遍——”

我看了看眼下工作台的各种小零件，以及一小桶扭曲小触手道：“功能为发送毒电波，生物电子技术较低，属于最低级别，以生物电子技术发展表推测为最早一批产物，可认定当前位置为第一次生物电子战战场，具体待核实，当前时间……2238年，5月……23日。”

接着，我问他怎么样，对方微笑着点头，“嗯，分析很全面，工作完成了——我去交文件，帮忙和诗千里队长汇报一下。”

“所以，这里真的是第一场生物电子战战场吗?”

他听到后倒像是听笑话一样。

“推测出来的答案，不信也要信了——先走一步。”随后往营地走去。

第一场生物电子战战场……我果然还是感觉有些不自然。自己居然就站在曾经的战场上，2042年时候的战场……距今196年前的战争，没有人能意料的战争——可它又是情理之中的。

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破败但并不荒芜的城市。

去诗千里那吧。我向她们的临时帐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