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管怎么说，就算朝野内外的反对声此起彼伏，陈玖现在也不会中止计划，以后也绝不会为自己定下的宏伟蓝图而后悔。

试问这样的惠及全民的伟大工程，又有谁会不乐意呢，反对者终归只是少数，而支持的人一定会占据绝大多数。

那群老学究们要去反对的话，那就让他们反对去吧，等到时候真正给须弥国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之后，他们喋喋不休的嘴自然会紧紧闭上。

只要能够做出实打实的成果出来，把须弥国这块蛋糕做大，把越来越多的人拉入分蛋糕的行列之中，想必这些刺耳的声音便会销声匿迹。

随着陈玖一道道命令传达下去，行政院便火力全开，在国家机器的全力运转之下，集中全部力量针对性的完成某件事，就能势如破竹。

经过数日的破土动工，一条横贯须弥国东西国土的长达数百里的输油管道便如一条巨龙一样，冲破地形的桎梏，遇山挖山遇水搭桥。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精炼好的高纯度燃料输送进须弥国的经济中心和政治中心，以供陈玖开展下一步计划。

至于石油精炼后的那些仍可以利用的副产物，例如塑料之类的，便储存在位于沙漠海岸的精炼塔群附近，这些东西暂时并无用武之处。

不过等到陈玖拉开须弥国第一轮工业革命的序幕之后，这些堆积如山的副产品就有了去处，不论是民用还是军用，亦或者出口，都能够派上大用场。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如今暂且放一放，集中精力着眼于更要紧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比如普及石油燃料之类的。

但这种事情更是急不得的，任何一次能源的更深入利用都是一场涉及方方面面的巨大社会变革，稍有不慎就会受到反噬，万万马虎不得。

至于如何展开呢，陈玖心中早已有了设想，前世的历史已经完整的将一系列过程尽数上演了一遍，直接原封不动拿来就能够在须弥国复制。

不过要开展大规模的工业生产的话，首当其冲便是土地问题，这无疑需要占用大量的空地来建设机械设备和工厂厂房，同时还需要十分庞大的劳动力群体。

恰好须弥国自建国以来国土面积和人口数量便是尘世七国之中首屈一指的，雨林地区暂且不提，主要农业生产区是不能换成工业用地的。

但是西边的半壁江山那可全是尚未被开发利用过的一望无际的平坦土地，在解决了用水问题和能源问题之后，沙漠地区将会成为全大陆的工业中心。

于是陈玖事不宜迟立马找来一张宽大干净的纸平铺在桌上，抄起笔和各种工具便在纸上画下提瓦特大陆可能是有史以来的第一台非元素力驱动的机器的图纸。

在陈玖流畅的一笔一画下，一台设计简单但实用的机器便跃然纸上，这是一台经由陈玖改造后的半自动纺纱机，只需要一个人便能同时操控上百锭子同时工作。

另外这台机器在陈玖设想之中使用电力提供动力，只要电能供给源源不断，生产效率可以达到如今大陆普遍的人力纺纱机的数百倍乃至上千倍。

虽然按照常理来说，第一次工业革命的主角应当是蒸汽动力和蒸汽机，但是既然具备了条件那为什么不一步到位直接借由石油一脚迈入电气时代呢。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隔壁邻国枫丹无疑已经抢先一步迈入了蒸汽时代，取得了时间和基础设施上的巨大优势，须弥国想要在这条赛道赶超还是痴人说梦了点。

所以做出这种决定并非是陈玖抱着赶枫丹超至冬的不切实际幻想之类的，而是确确实实经过深思熟虑过后才迫不得已选择了这条略微激进的路线。

饮完最后一口提神醒脑的茶水，陈玖放下笔，满意的检查着面前的这张草图，随即将之录入虚空主机之内，如此一来学者和工匠们也可以随意查阅了。

顺带一提，虚空终端如今即便是在须弥国内也是只有经过行政院审核的人才可以合法持有和访问虚空网络，所以图纸泄漏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况且即便图纸泄漏出去，陈玖也可以立刻画出更先进的来，对那些被他国得到的机器实现代差碾压和技术封锁。

不过这种原理简单而且便于制造的机器在科技扩散影响下以须弥国为中心逐渐普及全大陆的过程是不可避免的，所以陈玖也就更不担心泄漏的问题了。

本来就不是什么机密，那就更不需要如此上纲上线的进行全方位的保护，做好必要的手段也就行了。

在虚空终端内给一些信得过的学者发去私信，让他们抓紧时间将图纸吃透并尽快制造出一批原型机，陈玖做完这一切之后伸了个懒腰，长吁一口浊气。

他这边倒是轻松了许多，不过那些学者们就要忙里忙外狂掉头发了，他们接到大贤者的私信时有多欣喜若狂，工作的时候就有多面如死灰。

不说别的，单论陈玖画在图纸上的电力驱动系统那一部分就够这群初次接触这种新能源形式的学者们或许想破头皮才能融会贯通。

不过这些都不是陈玖该去考虑的，六大学派的学者哪个不是全大陆智力最顶尖的人其中之一，如果连他们都看着图纸还学不明白，那陈玖就会亲力亲为了。

不过双拳难敌四手，就算那些学者一时半会理解不了其中的奥秘，陈玖也会不惜时间成本让他们都理解的，毕竟要想普及，靠的还是广泛的传播。

而要想广泛的传播，那就必然和庞大的受众人群脱不开关系，所以人，永远只有人才是最关键的因素，不能忽略人的作用。

稍微想的有些远了，陈玖收回滔滔不绝的思绪，在拥有了关于智慧和真理的权柄之后他的思考就变的源源不断，一发不可收拾。

与此同时，须弥国立最高学府之内，各大学派接到命令的学者们在实验室之中齐聚一堂，他们的眼中无不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敬爱的大贤者陈玖大人究竟给了他们一份多么惊世骇俗的图纸，不过他们不是惊讶于纺纱机的精妙，而是对“电力”产生了兴趣。

数千年来提瓦特世界的人们自古就与元素力和魔物共存，在对能源的探求这方面人类似乎已经上千年不曾寸进了，因为元素力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但是现在，陈玖向他们展示的这张图纸上却给出了一种前无古人的全新能量形式和利用方式，尽管原理只是烧开水发电，但这在意义上就已经完全升华。

一时间实验室内各种想法众说纷纭，学者们虽然惧怕于发展技术可能带来的灾厄，但是也更加渴望于改天换地的真理，他们在探索上总是乐此不疲。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一位学者可能很难理解关于电力的各种知识，但在诸多学者的共同努力下，这样的难题便迎刃而解了。

就连对灾厄的恐惧也尽数一扫而空，毕竟做什么都瞻前顾后，注定只会被担忧和犹豫拖垮，而只有不择手段的前进才能让人类文明更上一层楼。

于是当行政院顶楼的星象仪在黎明前开始转动时，陈玖的指尖正划过精炼工坊新铸的蒸汽涡轮，铜质叶片上还留着数小时前浇铸时的余热。

这便是学者们经过紧锣密鼓的焦灼讨论研究之后，在终于弄清楚其中原理之后，立刻通知工坊加紧赶制的数千件零件的其中之一。

陈玖的袖中也藏着学者们改进过后写就的第二版石油分馏配比表，甚至是用智慧宫封存近三十年的禁书边角料抄写的，墨迹混着煤油味，泛着暗金色的光泽。

“大贤者大人，生论派贤者纳菲斯求见。”机械鸟的喙部弹出鎏金信笺，封蜡上的地脉树纹还在微微颤动。

在陈玖上任后，如今的行政院内已经基本普及了机械造物来替代可能泄密的侍者，充当各个部门之间传递信息的自动工具。

陈玖将配比表折成纸船，丢向窗外，在陈玖控制下的气流会带着它飘向学府的实验室内，在那里等候的一众学者正等着调试新改良的柴油发电机。

这台发电机是陈玖画在图纸上作为电力纺纱机配套设备而存在的新式机器，现在已经被城内的炼金工坊试制出来，等待检验。

纳菲斯贤者的脚步声在螺旋楼梯回响时，陈玖正在通过虚空终端远程校准元能钻机的压强阀。

而此刻，办公室一角那高达三丈的钢铁棱柱正发出规律的轰鸣，涡轮带动的输电线在穹顶投下蛛网般的影子，正笼罩在纳菲斯颤抖的袍角上。

在陈玖的改革之后，新生的行政院效率就是如此之高，早晨画出图纸，黎明前便已将数台原型机生产出来。

“您知道吗？”纳菲斯的手指划过墙壁上新增的散热管，那里还留着焊接时的焦痕，“上周勘探队在赤王陵西侧发现地脉暗涌，沙砾里嵌着...类似齿轮的碎渣。”

他掏出羊皮袋，倒出的金属残片上，锈蚀的纹路竟隐约与沙漠上矗立的那几台钻机和精炼塔的轴承齿痕逐渐吻合。

这就是反对者就算冒着天下之大不讳也要联名上书的理由吗。陈玖心中了然，双眼炯炯有神。

从当初在遗迹上发掘出赤王古国的石油钻探机械的那一刻开始，陈玖就知道那些早已消亡的古文明没有那么简单，如今发现这样的残骸也不出他所料。

于是陈玖并未回答，只是相隔百里控制阀门转动，蒸汽喷涌而出，在冷凝板上聚成水幕。

不同于使用元素力投射的影像，此刻水幕中跳动的是实时更新的石油矿井分布图，红点标记的开采进度正顺着岩层的走向缓慢延伸。

“你们阻止我在沙漠使用元能机械时，”他的声音交杂着一旁齿轮咬合的咔嗒声，“说机械会割裂人与地脉的共生。但现在，这些‘割裂’的齿轮，正在为沙漠点亮光明。”

一位学者抱着一块冒着火花的立方体突然闯了进来，她发梢沾着的机油在烛光下闪着微光：“大贤者大人，我们按照您的设想将储能块做出来了！”

她将烫手的储能装置，或者叫做蓄电池，塞进陈玖掌心，那平坦的金属外壳上，新刻的齿轮纹与代表智慧的草元素纹章并排而立。

纳菲斯的目光不由得定在蓄电池上，以及带来这块装置的学者身上，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她刚加入教令院的情景。

那时她的袖口还只是绣着教令院学徒的素色边纹，如今却成了为大贤者做事的成熟学者，摇身一变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能人。

“能源并不是玻璃罐里的圣金虫，”陈玖忽然开口，指尖擦过蓄电池发烫的接缝，“它能承受深渊的侵蚀，能承受信息的冲刷，自然也能承受人类用智慧开凿的新通道。”

他望向窗外，须弥城外河港上测试电力起重机的码头正在吊装货物，钢铁臂杆扬起时，惊飞的小鸟翅膀上沾着细碎的烟尘，在夕阳里竟像披上了一层金粉。

暮色降临时，纳菲斯已经沉默不语的离开了办公室，留下陈玖独自坐在这智慧宫的塔顶，下方的工坊之内已经亮起了第一排电灯。

橙黄色的光带顺着新铺的石板路延伸，将行政院墙体上古老的浮雕阴影拉得极长，一边是手持典籍的先贤，一边是握着扳手的学徒，像在共执一盏从未有人点燃过的炬火。

但城内传来蒸汽商船的汽笛声，仍混着隐约的抗议声，反对的学者们还在行政院外的广场平台上静坐，但声音被齿轮轰鸣与输油管道的呼啸渐渐盖过。

陈玖摸了摸袖口新绣的行政院纹章，那里的金线下面，真理的图案比智慧宫内的任何典籍都要小些，却精准得能卡进时代的轮轴。

当第一缕月光划过须弥国的夜空时，沙漠海岸上的第二台元能钻井还是启动了，震动顺着地基传到塔顶，将地底深处的石油导向精炼塔。

第一阵凉爽的夜风掀起他的大贤者长袍，露出内衬上细密的刺绣，那不是什么精致的具有别样意义的纹章，而是莱依拉亲手为他缝好的衣服缺口。

远处，元能机械的光带已连成星河，在沙漠边缘勾勒出新的轮廓，像一条正在苏醒的金属巨蛇，鳞片上跃动的，是比地脉灵光更灼热、却同样充满生命力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