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翼撕裂虚空的刹那，刺目的白光如沸汤泼面，雁九耳中嗡鸣未消，紫凰的意识已如尖针直扎识海：“赤霄子雷劫阵的核心——”

“你看到了苍渊的本体位置？”雁九脊椎骤然暴起，三百二十七根骨刺在皮下翻涌如活物，疼得他喉间溢出腥甜。

混沌骨在掌心凝成漩涡，竟像一面破镜般映出画面——药王谷最深处的地下溶洞，无数半透明蛊茧垂落如倒悬的钟乳石，中央那汪泛着幽蓝的培养池里，浮着一具裹满骨链的身影。

“苍渊在用噬灵蛊吞噬始祖残魂！”

尖锐女声炸响，青檀的身影从漩涡底部钻了出来。

她原本素白的裙角染着暗红，脖颈处的契约封印正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露出与雁九脊椎骨刺完全契合的暗紫色印记——那是噬灵蛊共生者才有的标记。

“三百年前陨落的大能残剑，实为噬灵蛊始祖的……”

“住口！”

骨鸣如裂帛。

苍渊的骨蛊祖器突然穿透漩涡，那是一柄由千万节人骨串联而成的长鞭，鞭梢扫过青檀的瞬间，她的身形竟如雾气般散作星芒。

但最后半句话还是飘了出来：“……脊骨所化。”

雁九瞳孔骤缩。

他忽然想起骨匣里那根最古老的脊椎——三百年前名震修真界的“断水剑主”的遗骨，当时他在极北冰原拾荒时，那根骨头上缠着的正是与苍渊骨鞭同源的骨链。

“契约必须终止！”苍渊的声音从骨鞭中传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

她本体仍在药王谷的培养池里，可这道声音却像直接刻进了雁九的魂魄，“你身上的噬灵蛊血脉在共鸣始祖残魂，再继续下去——”

“你故意保留玄冥的意识，为的就是引始祖残魂现身？”紫凰的赤瞳突然泛起血光，她的指尖不知何时已抵住雁九心口，“我在你记忆里看到了——玄冥的石化之力根本没被彻底清除，你让它在左臂潜伏了三个月！”

话音未落，雁九左臂传来刺骨寒意。

他低头望去，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青灰色，石纹从手腕爬向手肘，所过之处，连噬灵蛊的暗紫电芒都被压得暗淡几分。

这是玄冥的诅咒，那老怪物即便被他用骨翼绞碎元婴，也要在他体内埋下最后一根毒刺。

“傀儡剑阵，封！”

白袍圣女的清喝自上方炸落。

雁九这才发现他们并未真正脱离战场——所谓的“白光”不过是骨翼撕裂空间时的残影，此刻他们仍悬浮在虚空裂缝中，四周不知何时布满了泛着寒芒的玉剑，每柄剑上都缠着与圣女腰间相同的冰蚕丝，将出口封得密不透风。

“噬灵蛊始祖的诅咒正在觉醒！”圣女的面纱被空间乱流掀起一角，露出下面紧绷的下颌，“它在找宿主，而你——”她剑尖直指雁九，“你的骨翼、你的噬灵蛊血脉、甚至你骨匣里那些天骄脊椎，全是引它苏醒的引信！”

骨翼突然剧烈震颤。

雁九感觉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骨刺往识海钻，眼前闪过一幅幅碎片般的画面：穿骨裙的少女跪在祭坛前，将一滴泛着金纹的血液滴入蛊盆；血色月光下，她将噬灵蛊的本源封印进自己血脉，却不想那团本源里竟裹着一截漆黑的残魂；三百年后，她站在药王谷的培养池前，看着池底那截缠着骨链的脊椎，眼中是近乎疯狂的执着。

“那是苍渊的前世？”紫凰的声音突然变轻，“她封印噬灵蛊本源时，意外与始祖残魂融合了……所以现在她既要压制残魂，又想利用它？”

“噬灵蛊进化需要双生血脉！”青檀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她的身形重组为半透明的记忆图腾，画面里两个身影重叠——一个是雁九，脊椎处翻涌着暗紫电芒；另一个是苍渊，血脉里缠着漆黑残魂。

“只有同时拥有始祖血脉和变异噬灵蛊的人，才能……”

“现在终止契约还来得及！”紫凰的指尖刺破雁九心口，温热的血珠落在她掌心，竟被瞬间吸收。

她赤瞳里的黑影爬得更快了，几乎要没入雁九后颈，“除非你想知道苍渊为何要把始祖残魂封在自己体内——她根本不是在吞噬，是在……”

“够了！”雁九低喝，骨刺猛地刺破后背，将紫凰的手掀飞。

他能感觉到，识海深处有团被他用三百二十七根天骄脊椎镇压的东西在蠢动——那是他从各个战场拾荒时，用“骸骨共鸣”偷来的力量，此刻正随着始祖残魂的靠近而沸腾。

玄冥的石化之力已经漫过肩膀，白袍圣女的剑阵开始收缩，玉剑上的冰蚕丝擦过骨翼，在白骨表面留下细密划痕。

但雁九的目光却始终锁在混沌骨漩涡上——那里面，苍渊的本体正剧烈挣扎，骨链崩断的脆响透过漩涡传来，而她背后，一截漆黑的脊椎正从培养池底缓缓升起，上面刻满他从未见过的古老符文。

“始祖残魂……”雁九喃喃，突然想起骨匣里那根断水剑主的脊椎。

他一直以为那是自己拾荒生涯里最普通的收获，此刻却发现骨面上隐约有同样的符文，“原来从一开始……”

“小心！”紫凰突然扑过来，将他往旁一推。

一柄玉剑擦着他脖颈飞过，剑尖在虚空划出火星。

雁九这才惊觉，白袍圣女的剑阵已经收缩到了两人身前三尺，每柄剑上都流转着要将他们绞成碎片的杀意。

“走不了了。”紫凰抹去嘴角血迹，赤瞳里的黑影终于没入雁九后颈。

雁九只觉后颈一凉，识海里那团被镇压的力量突然冲破枷锁，顺着骨刺涌向骨翼——暗紫电芒变成了诡谲的幽蓝，骨翼表面的混沌骨纹路开始渗出黑血般的液体，连空间乱流被吞噬时都发出了类似呜咽的声响。

“这是……始祖残魂的力量？”紫凰的声音带着战栗。

混沌骨漩涡突然裂开蛛网状的裂痕。

雁九盯着那裂痕，听见有极轻的低语从里面钻出来，像是来自远古的叹息：“原来……在你体内。”

他的瞳孔骤缩。

下一刻，裂痕里渗出一滴漆黑的液体，滴在他手背。

那液体瞬间穿透皮肤，顺着血管直窜心脏——与此同时，骨匣里三百二十七根天骄脊椎同时发出轰鸣，像是在回应某种古老的召唤。

白袍圣女的剑阵出现了第一道缺口。

混沌骨漩涡的裂痕里渗出的漆黑液体刚钻入雁九心脏，他后颈便腾起灼烧般的剧痛——那是三百二十七根天骄脊椎同时共振的代价。

骨匣在腰间震得发烫，最古老的断水剑主脊椎突然破匣而出，带着森白寒芒直刺向漩涡核心。

“原来如此……”雁九喉间溢出破碎的笑，识海里翻涌的记忆碎片终于拼凑完整。

他看见三百年前的苍渊，不过是个跪坐在血月祭坛前的少女，掌心捧着的蛊盆里，蠕动着的根本不是普通噬灵蛊，而是被始祖残魂污染的“蛊母”。

她将自己的血脉注入蛊盆时，那截漆黑脊椎突然从地底钻出，在她后颈烙下与雁九相同的暗紫印记——所谓“骨蛊宗传人”，不过是始祖残魂选中的“活容器”。

“你早知道我会觉醒血脉！”雁九的声音裹着骨鸣，三百二十七根骨刺如利箭倒刺，穿透掌心的混沌骨漩涡。

漩涡里传来苍渊的尖叫，培养池的骨链断裂声与她的嘶吼重叠：“那截脊椎是始祖的命核！它需要双生血脉才能苏醒——我封印它三百年，就是为了等一个能替我承受诅咒的人！”

“所以你让青檀带着记忆残片接近我？故意在拾荒者里散播断水剑主脊椎的消息？”雁九的骨刺刺破漩涡表层，露出药王谷地下溶洞的全貌——培养池里的苍渊，此刻正与那截漆黑脊椎纠缠，她的皮肤裂开蛛网纹，每道裂痕里都爬出半透明的蛊虫，正是雁九在极北冰原拾荒时，从断水剑主脊椎上刮下的“废蛊”。

“够了！”紫凰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她赤瞳里的黑影已蔓延至眉骨，“玄冥的石化之力要锁死骨翼了！看你的左臂——”

雁九低头，左臂早已化作青灰石桩，石纹正顺着骨翼根脉攀爬。

暗紫电芒的骨翼表面，幽蓝液体被石纹腐蚀出斑驳缺口，空间乱流灌进来，割得他后背血肉翻卷。

但更让他心悸的是，骨翼里的噬灵蛊竟在主动吞噬石化之力——那些本应反噬他的石纹，每爬过一寸，骨翼便多一道漆黑的始祖符文。

“这是……融合？”紫凰的声音发颤。

“始祖残魂在我体内，所以玄冥的诅咒反而成了养料！”雁九突然咧嘴，满嘴是血的笑里带着偏执的疯狂。

他反手抓住紫凰的手腕，将她掌心按在自己心口，“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苍渊宁肯被残魂侵蚀，也要让我活下来——她需要的不是宿主，是能同时承受始祖诅咒和噬灵蛊进化的……”

“怪物！”白袍圣女的剑阵终于彻底崩溃，最后一柄玉剑被骨翼绞成齑粉。

她面纱尽碎，露出苍白的脸，“你根本不是人，是始祖用来复活的——”

“闭嘴！”雁九的骨翼突然暴涨三寸，暗紫与幽蓝交织的电芒撕裂空间，直接洞穿了圣女的左肩。

她踉跄着坠向裂缝深处，而雁九的目光始终锁在混沌骨漩涡上——此刻漩涡的裂痕已蔓延至边缘，露出里面翻涌的漆黑雾气，那雾气正顺着他的骨刺倒灌进体内，每一滴都在灼烧他的经脉，却让骨翼上的始祖符文愈发清晰。

“雁九！”紫凰突然拽他后退，可还是慢了一步。

玄冥的石化之力终于攀上骨翼尖端，最先被侵蚀的那根骨刺“咔”地裂开，碎成石屑簌簌坠落。

雁九闷哼一声，脊椎处的骨刺不受控地倒刺而出，在虚空划出血线——这是骨翼溃散的前兆。

混沌骨漩涡里，苍渊的嘶吼突然变调，混着某种更古老、更阴鸷的低吟：“找到了……我的骨……”

雁九瞳孔骤缩。

他看见漩涡深处，那截漆黑脊椎的符文突然全部亮起，而自己骨匣里剩下的三百二十六根天骄脊椎，竟同时朝着漩涡方向震颤——像是在迎接某种存在的苏醒。

骨翼上的石纹已经爬过三分之一，最后几根未被侵蚀的骨刺发出哀鸣。

雁九咬碎舌尖，腥甜涌入口中，他能感觉到，骨翼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而在那崩解的刹那，混沌骨漩涡深处，有什么东西正缓缓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