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翼漩涡里的幽蓝鬼火突然炸成星屑，清心莲最后一片花瓣打着旋儿没入黑暗时，一道苍白虚影从漩涡深处浮起。

那是苍渊的面容，却比平日更透明，仿佛随时会被风揉碎，唇瓣开合间溢出的声音带着石屑摩擦的钝响："药王谷灵脉的噬灵蛊本源......"

"小心！"

警告声未及出口，黑鳞的骨刺已穿透雁九后颈。

这柄裹着骨毒的尖刺来势极快，先前还在与九头骸骨妖缠斗的幽冥宗客卿，此刻眼瞳泛着妖异的青灰，指尖黑鳞甲裂开细小缝隙，渗出的黑血正顺着骨刺往雁九天灵盖钻。

雁九喉间涌上腥甜，意识突然被无数碎片切割——三百二十七道天骄残魂在骨匣里疯狂撞击，那些被他吞噬的功法记忆如沸水翻涌，连噬灵蛊王血纹都压制不住的腐臭从脊椎窜上脑门。

"契约反噬。"黑鳞的声音像刮过骨茬，"你吞了太多天骄的骨血，他们的意识正顺着噬灵蛊血脉往你识海钻。

等他们醒了......"他咧开嘴，露出满嘴利齿，"你会变成活棺材，被三百二十七道残魂轮流啃食。"

剧痛中，雁九余光瞥见九头骸骨妖的颅骨正在重组。

九颗主颅裂开的缝隙里爬出银线，在半空中织成蛛网似的傀儡阵，而本该被赤霄子控制的青檀替身竟从阵中窜出，腰间软剑倒转剑柄，狠狠刺入黑鳞后心："你早知道噬灵蛊王血能腐蚀骨毒！"替身的声音带着机械的嗡鸣，"从你用骨毒标记我开始，就在等雁九的血净化这具傀儡！"

黑鳞闷哼一声，后背炸开的骨花里竟裹着半截青檀的发带。

雁九这才发现，眼前的"青檀"不过是具涂了易容丹的木傀儡，而真正的青檀......他忽然想起方才混战中被赤霄子抓碎的那截衣袖——原来这丫头早把本命傀儡藏进了骸骨妖的颅骨！

"你倒是聪明。"黑鳞反手抓住刺进后背的剑柄，骨毒顺着木傀儡的纹路疯涨，"可你猜不到，我要的从来不是杀他。"

话音未落，一直悬在半空的清心莲突然发出脆响。

灵药仙子惊呼一声后退，那朵本该纯净无垢的青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花瓣边缘翻卷成骨茬，花芯里渗出的黑血凝结成一枚菱形蛊纹——竟是骨蛊宗失传的祖器！

"看记忆！"苍渊的虚影突然穿透骨雾，按在雁九眉心。

刹那间，雁九眼前炸开血色画面：年轻的苍渊跪在骨蛊宗废墟里，面前是被赤霄子傀儡纹覆盖的地底灵脉。

那些银色纹路像活物般啃食着灵脉，每啃下一块，就有黑色雾气顺着纹路窜进赤霄子的法相："混沌骨核心需要四重血脉激活......噬灵蛊王、骨蛊宗传人、药王谷灵脉、还有......"

"够了！"雁九咬破舌尖，腥甜混着腐臭涌进喉咙。

他后颈的噬灵蛊王血纹突然暴涨，三百二十七根藏在骨匣里的天骄脊椎同时震颤，顺着他的脊椎逆流而上——那是他用十年拾荒，从各个秘境里捡来的天骄骸骨，此刻正与噬灵蛊血脉共鸣，在皮肤下凸起狰狞的骨棱。

"给我碎！"

雁九反手抓住黑鳞刺进天灵盖的骨刺，脊椎暴起的骨棱直接刺穿掌心，血珠滴在骨毒上竟发出"嗤啦"轻响。

被噬灵蛊王血净化过的骨血顺着骨刺倒灌，黑鳞瞳孔骤缩，正欲抽手却发现骨刺已与雁九的颅骨长在一起。

而九头骸骨妖的傀儡阵核心，不知何时被雁九用逆骨刺穿，银线织成的蛛网"轰"地炸开，炸得黑鳞半边脸血肉模糊。

"用我的骨蛊压制反噬！"黑鳞突然暴喝，被骨毒腐蚀的半张脸裂开，露出底下白森森的头骨，"你能看到苍渊如何......"

话未说完，九头骸骨妖的颅骨再次重组。

九颗主颅各自伸出骨链，像九条毒蛇般缠住赤霄子残留的虚影，狠狠钉进迷宫穹顶。

赤霄子的尖啸声里带着惊恐："不可能！

这骸骨妖明明被我......"

"因为它吃了你的骨傀儡。"雁九抹了把嘴角的血，盯着重新悬浮的清心莲。

此刻莲芯的骨蛊祖器正映出另一幅画面——年轻的苍渊站在药园里，指尖托着与现在一模一样的清心莲："噬灵蛊王需要吞噬契约者的本命蛊......"

"原来如此。"雁九低笑一声，脊椎逆流的骨棱突然暴涨三寸。

他抓住那根刺穿自己天灵盖的骨刺，顺着骨毒蔓延的方向直刺莲芯。

三百二十七根逆骨在身后震颤，竟重组出与后颈血纹一模一样的漩涡——那是噬灵蛊王觉醒的印记。

清心莲在刺击下发出哀鸣，骨蛊祖器里的黑血突然倒流，顺着骨刺钻进雁九识海。

那些疯狂翻涌的天骄残魂突然安静下来，被黑血裹成一个个血球，顺着噬灵蛊血脉沉入丹田。

而一直压制着腐臭的剧痛，竟在这一刻化作暖流，顺着脊椎往四肢百骸窜去。

"成功了？"灵药仙子攥紧袖口，看着雁九背后翻涌的血纹漩涡，"他......"

"没。"苍渊的虚影突然凝实几分，指尖渗出与雁九后颈相同的血纹，"骸骨漩涡要醒了。"

话音刚落，整座迷宫突然震颤。

原本被骨链钉住的赤霄子虚影开始扭曲，而漩涡中心的黑暗里，竟传来无数骨节摩擦的声响。

雁九抬头时，正看见苍渊的虚影抬起手，指尖血纹凝成骨剑，直指漩涡深处的骨翼核心——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骸骨漩涡震颤的刹那，苍渊虚影指尖的骨剑已刺破骨翼核心。

幽蓝鬼火骤然凝结成实质的骨晶，在她剑尖炸开细密蛛网纹，炸得漩涡边缘的骨雾如沸水翻涌。"终止契约还能阻止噬灵蛊吞噬......"她话音被震得支离破碎，喉间溢出的不是声音，而是一缕淡金色的记忆碎片——那是骨蛊宗密室里，历代宗主用本命血写在石壁上的禁术口诀。

但这一切都被九头骸骨妖的颅骨震颤声淹没了。

九颗主颅突然脱离重组的傀儡阵，像九颗被抛起的夜明珠，在半空划出银亮轨迹。

先前被雁九炸碎的银线从骨缝里疯狂生长，眨眼间织成两层交叠的骨网：外层绞住黑鳞的骨翼，内层则裹住灵药仙子腰间的清心莲。

"这畜生在护着什么？"黑鳞被骨网勒得半边骨架咔咔作响，他原本溃烂的脸突然泛起青黑光泽——竟是将骨毒逆灌进血肉，强行重塑躯体。

可那银线却像有生命般，顺着他新长出的鳞片钻入经脉，在皮肤下爬出蛛网状的血痕："赤霄子的傀儡纹！

你早被那老东西种了禁制！"

黑鳞的嘶吼惊醒了灵药仙子。

她这才发现困住自己的不是普通骨网，银线穿过她腕间的药王谷灵环，正往心口钻。

清心莲在她怀里剧烈震颤，莲芯的骨蛊祖器突然亮起幽光，照出她颈后一道淡青色印记——与苍渊虚影后颈的血纹轮廓如出一辙。"原来...我早被当作引子..."她浑身发抖，指尖掐碎一枚凝气丹，药雾却刚飘出就被银线吸收，化作更锋利的骨刃。

雁九的噬灵蛊血纹在后背翻涌成漩涡。

他能清晰感知到，九头骸骨妖的每根银线都连着赤霄子残留在秘境里的一缕神念——那老东西竟将自己的傀儡术刻进了妖兽本命骨里！

三百二十七根天骄脊椎在骨匣中同时震颤，其中一根泛着幽绿荧光的脊椎突然刺破匣盖，在半空凝出一行血字："骨网根在妖主颅！"

是当年被赤霄子亲手斩下的万骨峰首座遗骨！

雁九瞳孔骤缩。

他反手抽出后颈那根还插着的骨刺——黑鳞的骨毒已被噬灵蛊王血净化成淡金色，此刻正顺着骨刺渗出，在指尖凝成一枚骨针。"借你骨头一用。"他低喝一声，脊椎暴起的骨棱撑破外衣，三百二十七道残魂在识海齐声嘶吼，竟将骨针催成一道血芒。

"嗤——"

血芒精准刺穿九头骸骨妖正中央的主颅。

那枚被赤霄子刻满傀儡纹的颅骨应声炸裂，银线瞬间失去韧性，像被抽走筋骨的蛇般瘫软落地。

黑鳞趁机捏碎半块骨晶，炸出一团黑雾逃向迷宫角落；灵药仙子则被雁九拽着扑向地面，清心莲从她怀里滚落，正好掉进血纹漩涡中心。

漩涡突然安静下来。

原本翻涌的血纹像被按下暂停键，缓缓收拢成一枚菱形印记，正好与清心莲莲芯的骨蛊祖器契合。

苍渊的虚影突然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她眼底的星芒不再是虚幻的光影，而是真真正正的、属于活人的神采。

雁九甚至看清了她眼角那颗泪痣的位置——十年前在乱葬岗，他曾捡到过半块刻着同样泪痣的骨牌。

"记住..."苍渊的虚影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雁九眉心，"噬灵蛊王的终局，藏在你骨匣最底层的那根脊椎里。"

话音未落，清心莲突然发出清越的凤鸣。

血纹漩涡开始缓缓旋转，莲瓣上的碳化痕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底下被封印了百年的、真正的清心莲本体——而在莲芯深处，一幅被血雾笼罩的记忆画面，正缓缓掀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