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苍空遥)看着躺在床上的雪子。不禁思索起她为什么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跑出去,又昏倒在雪地里?
她呼吸均匀,面容平静,睡得十分深沉。反倒使坐在旁边的我有些局促不安了,这样堂而皇之地偷看女生的睡脸真的可以吗?不能这么说,我是在旁边照顾她对吧,至于你问我怎么照顾,是不是一直这么呆呆地看着?哎呀,啰嗦!
衣架上挂着的羽绒服上融化的雪化作水滴滴在地板上,滴滴答答的声音使我心烦意乱。我们把雪子背回来后,草草地吃了晚饭,之后绫带着海斗在客厅玩了一会儿后就又带着他睡觉去了,而我负责看在床前。
转眼间,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十点。我刷着手机,时不时留意一下雪子的情况。看样子睡得很熟啊,今晚是不是醒不过来了?
我打了个哈欠,转了转有些酸痛的脖子,继续浏览着手机上的博客。
一则新闻突然出现在“银藏”这一栏目中。
“银藏雪山景区生态环境极度恶化,去年冰雪灾难达到有史以来频率最大。”
银藏确实被称为“建立在冰雪之上的城市”,其主要产业就是雪山旅游,如果照这么下去的话,那旅游业一定会遭受影响。
我点开了新闻,下滑到评论区,只见许多人在讨论,这条新闻还是本地热点新闻的TOP2呢!
网友1:是真的吗?我还从来没去过银藏呢,我打算明年带着家人去一次。
网友2:作为本地人,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是真的,这鬼天气连天气预报都预测不出来了,真是奇怪!
网友3:近几年来对风景区的开发恶化了周围的生态环境,大概是某种神明在惩罚你们吧(乐)
网友2回复网友3:胡说什么,哪有什么神明,都什么年代了!
网友4:你们的雪山祭不是为了祭祀雪山守护神吗?
网友2回复网友4:什么守护神,那是假的!
我的目光在评论区里搜索着有用的信息,其中不乏对雪山风景区开发公司的指责。看来光鲜亮丽的背后还有这样糟糕的事情呢。
“呃......”
床上的雪子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声音,但还是被我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
我连忙凑到近前去。
“雪子?”
此时的雪子一改平静的面容,只见她眉头紧皱,汗水从她的额头上滑落,打湿了枕头,她喘着粗气,身子在剧烈地颤抖着。
这是什么情况?!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雪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喂喂,你可别吓我啊,虽说刚才把我吓到了,但比起你现在可逊色多了。
“爸爸......”
什么?我再次拉近了与她的距离,努力地想要听清楚雪子在说什么。
“妈妈......”
“做噩梦了吗?”
我喃喃道。
雪子的眼角涌出了泪水。果然是噩梦啊,现在叫醒绝对不是最佳选项。
“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要抛弃我......”
我愣住了。
抛弃?这是怎么回事,我一开始以为雪子的父母很忙,直到后来的相处中我推测到两个人已经去世了。但雪子刚才的话如同霹雳一击,让我大为吃惊。难道说,雪子被父母抛弃了吗?
“好冷啊......”
雪子痛苦地皱着眉头,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抓来抓去,似乎空气中有她父母那双无形的手。
我替她再次盖好被子。
“没事,有我在。”
我轻声说道。
“好冷......”
雪子抓住了我的手。
“没事的,没事的。”
我把另一只手也搭了上去,握住了她那有些冰凉的手。
......
我(雪子)睁开了眼,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根据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判断,现在已经是早上了。
我到底睡了多久?我还记得昨天晚上被神带了出去,之后醒来时发现苍空正在我身边那么近的位置......
唔唔唔!
一想到和他离得那么近,我感到脸上一阵发烧。好羞耻啊!我想拿被子盖住脸捂住嘴好好激动一阵子,却发现右手被人握着。
诶?
我转头看去,苍空正爬在床的一侧,握着我的手......
“啊啊啊啊!”
这次我毫无保留的叫了出来。
“怎么了?”
门被打开了,绫穿着做饭的围裙,看到我醒了露出高兴的微笑。
“雪子姐姐,你醒了啊,昨天真是好吓人啊,你没事就太好了。睡了那么长时间,你肯定饿了吧,别着急,早饭马上就熟了哦。”
绫说了一大堆话后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走了。
苍空被我的叫喊吵醒,松开了我的手,我连忙收回手在床单上使劲地蹭着。
“你醒了啊。”
苍空对我笑了笑。
“你!你你你你......”
“别激动,我知道你想感谢我,但怎么说呢,谁叫我是个正义感满满的人呢?”
“去死吧!”
我把枕头抡起来狠狠地砸了过去。
“喂喂喂,你也太没良心了吧!”
“你昨天趁着我睡着都做了些什么啊!变态!色狼!去死去死去死!”
苍空左躲右闪,直到我把床上该扔的都扔完了。
“你别误会我啊!”
“谁会误会你啊!你为什么握着我的手!”
“因为你晚上做噩梦了啊!你哭着喊着什么‘爸爸妈妈’之类的,还说好冷,是你主动握住我的手的!”
苍空恼怒地说道。
“啊?”
我愣住了,我好像确实做了一个梦。多年以来,我一直重复着那个可怕的梦,就像心顽疾一样迟迟无法治愈。梦中,我总是会被一对陌生的夫妇抱着然后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放到儿童收留中心的门口。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就是当年抛弃我的父母,可是无论我在梦中如何挣扎反抗都是徒劳,结局无一不是看着他们冷漠的身影渐渐远去并消失在黑暗的街口。
“话说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昨天晚上的行为简直太奇怪了。”
苍空俯下身子把地上的枕头拾起来重新放到了床上。
“没什么,你不用管,谢谢。”
“可是......”
眼看自己的秘密就要被苍空发现,我马上想起办法来,扯一个谎吧,糊弄过去,一切都与他无关,我没有必要把他也牵扯进来。
“我有梦游的病。”
我装作无奈的样子回答道。
“啊?没听你说起过啊。”
“那是因为我小时候犯过这种病,后来看医生治好了没有再犯过。昨天晚上有点太累了,想着眯一会儿却又犯病了。”
为了让谎言看起来更可信一点,我只能不断补充完善道。
“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健康。”
“是这样嘛。”
苍空挠了挠头,朝我一笑。
“昨天晚上还真是吓人啊。抱歉,让你累到了,我当时应该分担更多的活的。”
真是绫口中所说的笨蛋哥哥啊,这个时候还想着把责任给自己。
不过,我并不讨厌。
......
我(苍空遥)看到雪子好了之后心也随之放了下来。
饭后,雪子在水槽洗碗,我们坐在桌子前品着泡好的茶。
“雪子姐姐,今天就是雪山祭了吧。”
绫开口询问雪子。
“是呢,好好期待一下吧。”
“是啊,十年一届呢,虽说小时候爸爸妈妈也带我来过,只不过那时候才六七岁,现在早忘得一干二净了,这次一定要拍好多好多照片,留下一个很棒很棒的回忆,回去好好和同学们炫耀炫耀!”
话说这是什么笨蛋女中学生的发言啊。我品着茶并未过多理会她。
“是的呢,今天晚上从樱国四面八方赶来的游客将会参加这一盛会,好好玩玩吧。”
雪子温柔的回答让绫不知道又产生了什么幻想,撑着下巴露出花痴似的表情。
“今天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还是让我先来问点实际的吧。
“那些平常的食物已经购买好了,到时候摆到货摊上就可以了。今天我们要做爷爷留下来的传统的美食——雪团。”
“哇,那是什么听起来就好厉害啊!”
绫感叹道。喂,别在凳子上晃来晃去啊,搞不好会被你弄塌的!就连桌子也被你弄得摇摇晃晃的。
雪子洗好碗把它们放进橱窗,在抹布上擦了擦手,微微一笑。
“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桌子前,上面摆放着需要的食材,分别是:糯米粉,水,白砂糖以及和好的馅料。馅料有红豆沙的,也有抹茶和芝麻味的。
在雪子的演示下,我们把适量的糯米粉和白砂糖混合均匀。接着,倒入水,同时用筷子搅拌,直至形成絮状。然后,用手将絮状面团揉成光滑的面团,揉面过程大约需要5-8分钟,这样才能确保面团质地均匀,无干粉颗粒。
“雪子姐姐,我的面团感觉好干啊。”
绫举手提问,活像一个上家政课的学生。
“太干的话可以加少许水哦。”
“好的,我明白了!”
“那个......”
我也举起手。
“请问,我的面团太湿了......”
“以此类推,可以加少量糯米粉。”
就在我往碗里倒的时候,雪子在一旁提醒我。
“注意,不要加太多,否则会影响口感哦。”
揉好面团之后就是分割面团的工作了。我们将揉好的糯米面团分成大小均匀的6-8个小面团。
接下来是往里面包馅。我拿起一个小面团,用手掌将其按压成中间厚、边缘薄的圆形面片,厚度约为0.5厘米。在面片中央放入一勺左右的红豆沙馅料,然后像包包子一样,将面片慢慢收拢,捏紧收口处,确保馅料不会漏出。将包好馅的面团搓成圆形,使其表面光滑。
“哈,做好一个了!”
我开心地把它慢慢放在案板上,内心感觉到成就感爆棚。但转过头的时候发现雪子已经包了快半个案板了,速度不知道比我快了多少倍。
“好吧,没事哒没事哒,第一次做已经很不错,绫也......你怎么包的比我还多!犯规了啊,裁判,暂停比赛!”
在包完后,海斗跑过来告诉我们已经烧好火了,我们小心地把雪团转移到外面烧开水后的蒸锅处,把它们放在蒸屉上。
“不要放得太密集了。”
雪子边说边纠正绫的错误。这家伙排兵布阵似的,把雪团都紧紧地放在一起了。
“为什么呢?你看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凑在一起就像一家人一样多好啊!”
“喂,你究竟是蠢成什么样才会说出这种话。”
我吐槽道。
“哈哈......”
雪子笑了笑后继续说着。
“雪团之间要留出一定的空隙是用来防止粘连的......”
之后,我们盖上锅盖,就守在了旁边。海斗在那里轻车熟路地添柴加火。
“交给海斗就行了,海斗很小的时候就能帮忙了。”
雪子从屋内端来了茶和点心。海斗冲我们回头比了一个“放心交给我吧”的手势。
我们连喝了几杯茶,盘子里面的点心也已经吃完了。
“雪子姐姐,什么时候能好啊。”
绫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爷爷说用中火蒸10-15分钟,直到雪团熟透就行了。但实际上蒸制时间要根据雪团的大小和蒸锅的火力适当调整,避免蒸制时间过长导致雪团变形或塌陷,时间过短则会导致雪团未熟透。”
雪子背课文一般地说了一长串话。
“海斗打开锅盖吧,我来看看是不是熟了,小心点,注意别烫伤。”
雪子说道。
她走到热气腾腾的蒸锅前,拿出了一根牙签插入雪团中心,取出后观察了一下,点头说:“熟了。”
“这么神奇吗?”
我有些吃惊地问道。
“牙签上没有粘连物,这就说明雪团已蒸熟。”
雪子转过身给我看了看刚才插进去的牙签。上面果然什么也没有。
我们将蒸好的雪团取出,放在盘中晾凉。
雪子从屋内又取出来两个大碗里面陈放着椰蓉和黄豆粉。待雪团稍微冷却后,将其放入椰蓉或熟黄豆粉中滚动,使其表面均匀地裹上一层椰蓉或黄豆粉。这样不仅可以防止雪团粘连,还能增添独特的口感和风味。
“请尝尝吧。”
雪子说着,拿起刚才扎过牙签的雪团吃了下去。
“还是熟悉的味道呢。”
“那我不客气了。”
我拿起了一块雪团,放在鼻子前轻轻嗅着上面黄豆粉的香味。那软糯的触感让人心生喜爱,咬下去一口里面红豆沙的甜甜的味道通过舌尖一直传达到脾胃。
“嗯......真的很好吃呢!”
雪团最好现做现吃,那样才口感最佳。不过放在特制的保温盒子中可以保持很长时间的最佳口感。我们趁此机会将雪团运往了货摊。
就在我们摆放商品的时候,远处传来人们的惊呼。
“快看山上!”
我们抬起头,顺着人们张望的方向看去,远处雪山的顶峰上被一层移动的白雾笼罩着。
“又雪崩了啊。”
“今年第几次了?”
“景区老板又要花不少钱打扫了吧。”
“希望别出事啊。”
我摇了摇头,转身还想继续把雪团摆在货摊上却看见了雪子紧皱着的眉头。
“毕竟是自己生活的家乡发生这种事情很不好受吧。”
雪子顿了顿明白我是在问她,嗯了一声说。
“确实是呢,不过这也没办法吧,大家都习惯了。”
“是嘛......”
夜晚如期降临,全国各地的游客也如约而至。夜晚的街道打起了红红的灯笼,在人声鼎沸的喧嚣声中,我们开始了帮助雪子售卖各种食物。
“一个苹果糖。”
“100樱元,谢谢。”
“雪团怎么卖?”
“150樱花一个,400樱元三个。”
“拿给我来三个吧,看起来很好吃呢!”
雪子负责收钱,我负责补充货物,绫和海斗负责打包。
雪子的雪团果然名不虚传,大家在货摊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一个老人买到后,站在旁边边吃边和雪子搭话。
“这一次又吃到了呢,上次吃的还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年纪的老人做的呢。你是他的孙女嘛?”
“是的。”
雪子回答道,同时把钱放进货摊下面装钱的小盒子。
“他怎么不做了?在那之后我在其他祭典的时候还过来问他呢,他说夏日祭的时候也会做。可后来我有事耽搁了......”
“很抱歉,爷爷已经去世了。”
雪子眼里闪过一丝哀伤,但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
“是嘛,对不起啊。不过,你的手艺和他很像,也算是后继有人吧。”
老人吃完了雪团,边说便离开了。
“有时间我一定还要来。”
我看着雪子心里也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悲伤,人世无常,这是我们在成长过程中领悟到的最深刻的道理。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经历。我很难不感慨人生苦短,而有时的分别竟是永别。纵然上天可怜我们,让我们还有机会再次相遇,我们也会不知道在哪个路口经过时错过彼此。
要说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我总感觉有一根无形的线在牵引着。有缘的人凭借着线的拉力向彼此努力地靠近。而当线断掉之后,就会渐渐远离彼此,哪怕有时候想要拼命地返回心爱之人的身边,也只不过是白白费功夫。
我又想起了她,叹了一口气。
一只手伸了过来在我的头上轻轻一弹。
“咦?”
雪子正盯着我,指了指后面的货摊。
“发什么呆呢,快上货啊!”
“哦哦哦,抱歉抱歉。”
......
我(柊镜歌)敲响了记忆中熟悉的门。
开门的还是遥的母亲。她看见我的时候不由得一愣。
“你是......”
她并没有见过我,而我却听遥无数次的提起她,也在陪遥回家的时候,远远地望着她给遥开门。
“初次见面,我是遥的高中同学兼大学同学柊镜歌。”
处于礼貌,我先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哦,是小遥的同学啊,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问他在没在家。”
“不,没有。”
遥的母亲叹了一口气,我看到了其中一定藏有什么隐情。
“我找他有事,大学里看不见他,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再来。”
“现在不行呢......”
她又叹了一口气。
“那孩子真是让我们伤透脑筋了,大学也不好好上......”
就是这样,我要继续套出她的话来。
“他怎么了?”
“他......”
她想说看见我却欲言又止。据我所知,因为小说的事情他没少和家里人吵过多少次架,这次大概也八九不离十。于是,我冒险地问道。
“他还在写小说吗?”
听到这句话,他母亲的脸色大变,十分不悦地说道。
“这孩子说多少回了也不听,还和我们吵架,上了大学真是无法无天了。他在前一个月就走了,说是去银藏那边的叔叔家,打电话也不接,发消息也不回,还说‘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又看向了我,跑过来拉住了我的手。
“你是他的同学对吧,能不能拜托你帮我劝劝他呢?你们年轻人之间应该能够聊到一起吧。”
原来如此,我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不可以哦。”
我轻轻地推开了她的手。
“诶?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我喜欢的遥呢。”
我说完后,笑了几声扭头就走。
......
“阿嚏!”
我打了个喷嚏,用手背擦了擦鼻子。
“你不冷吧。”
绫在一旁关心地问道。
“不冷,就是突然打喷嚏而已啦。”
“俗话说:‘打喷嚏是一声想,二声骂’,一定是有人在想哥哥你吧。”
“这是什么歪道理!”
我马上否定了绫的意见了。
“你别说,没准儿叔叔阿姨在江京那里想你呢!”
“别胡说,那种地方,我才不想回去呢......”
“江京不好吗?”
我听见雪子说话,她背对着我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已经看腻了!”
我抱怨道。
“是嘛,我记得......还没有去过江京呢,大概吧,好像回去看看啊。”
这是什么逻辑混乱的语句,不过考虑到雪子需要动脑动手一心二用我也原谅了她的不易。
“你要想去的话,过几天就去吧,这次雪山祭你的摊位火爆,应该可以赚不少钱吧。拿自己辛苦赚来的钱干自己喜欢的事,不失为人间一大乐趣!”
雪子并没有回应我。她就那样静静的站着,我在她的背后默默的注视着她。她身处在那红火的场景中,却给我一种突兀的感觉,总感觉她不属于这片热闹的场景。她冷静,沉着,冰冷得如同远处的那座雪山一样。我不由得想起了川端康成的《雪国》中的驹子和叶子两位角色。这样的银藏何尝也不是一种雪国,而我也像岛村一般逃离都市来到这里寻求心灵的栖息地。
“不好了!”
雪子突然转身,跑了过来。
“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今天晚上我还有表演,那是最重要的一部分,给雪山守护神献上祭祀舞。”
“啊?那快去啊!”
“不行,衣服放在家里忘拿了。”
“离演出还有多长时间?”
“不到半小时了。”
“交给我吧!”
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干劲,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往雪子家的方向跑去,跑几步后赶紧返回来。
“怎么不去了?”
“你倒是给我钥匙啊!”
雪子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交到我手里。
“在我房间的床上,用一个深蓝色的包裹包着。”
“OK!”
在自认为帅气地说出一句台词后,我再次奔跑了起来。
糟糕,来的人好多啊,导致我根本无法在街上全力奔跑。没过一会儿,我只能一边说着“抱歉借过”在人群中艰难地挤着。
这样下去肯定在半个小时内赶不回来。
怎么办,苍空遥,你不是自诩为聪明人吗,快动脑子想想啊!
我眼睛不自觉地瞟向了街的两旁。这条街可谓是在一条山脊上,两旁都是陡峭的山坡,不过山坡下就是雪子所在的村子。
“不会吧,不会真的让我这么下去吧。”
好陡峭,而且这么下去不会摔到吗?
“喂,大叔,我急着回村子取东西,请问您知道有什么最近的路回去吗?”
我来到一个货摊前急切地询问着摊主。
大叔一指那陡峭的山坡。
“从这下去.......”
“会死的吧!”
“然后就会看见有樵夫打柴开辟出来的坡道.......”
“麻烦您一次性说完啊!”
“然后你从那里走......”
“谢谢了!”
“就可以了......”
原来有平坦的道路啊,那就好办了。
我二话不说直接绕开大叔顺着他身后的山坡冲了下去!
“哇啊啊啊!”
我能感觉到鞋子正在山坡上打滑,一定要控制好速度啊,不然真的会摔倒!
在有惊无险地下了一段山坡后,果然下面出现了一条道路,弯弯曲曲地通向山下。
“跑啊!”
我大吼一声,开始奔跑起来。
别看我现在没怎么锻炼过,我在高中的时候体育成绩可是很不错的呢。当然,不是兴趣爱好,单纯是为了考试的时候可以得到更高的分数。
等等,我前一句说的是什么?上了大学后,热衷于忘我的写作和应付繁忙的法律课程,导致自己疏于锻炼......不好,腿怎么开始痛起来了,呼吸也变急促了,胸口好疼啊!
我呼哧呼哧地跑了一段后,感觉自己要被杀了一般难受。好似许多条毒蛇在我的肺腑之间穿梭,啃食着身体的内部。
“不行,让我歇会儿,有点跑不动了。”
我喘着气,掏出了手机,查看时间。
“才五分钟,不行,继续跑!马上就要到了!”
四周都是寂静一片,我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
直行跑过这段树林,拐个弯,再下坡,马上就到了!
我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调整着呼吸。
当我气喘吁吁地来到雪子家门前,哆嗦着拿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我几乎是摔倒进屋内的。
“早知道,当初就练练体能了。”
我浑身疼痛,痛苦地从地上爬起来,摸到了雪子的房间,一把抓起她所说的床上的包裹。
包裹提在手里沉甸甸的。
接下来又是负重奔跑啊。
我简直快哭出来了。
我喘了一口气,再次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必须赶紧回去。
我带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再次踏上了原路。
如果多年以后有人问我年轻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热血沸腾的时刻,我一定会回答我差点为了这场雪山祭最重要的表演把命搭上去。
“燃烧吧,我的青春啊啊啊!”
该死的,我到底在燃什么啊!(大哭)
没过多久,我再次来到了那个坡前,我擦了擦汗,把包裹背在身上,倒退了几步,一个助跑冲了上去。
可是尽管我十分努力地拿手扣着地面,可还是没有什么附着物能够让我借力上去。我一连滑下来好几次,双手都已经磨破出血。
“怎么办啊,会迟到的啊!”
我崩溃地怒吼道。
“你好......”
刚才大叔的声音从上面穿了上来。
“大叔!”
还没等我说完,一条绳子从上面丢了下来。
“抓住绳子......”
我欣喜若狂,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了上去,紧紧地握住了绳子,保险起见,我还把绳子缠在腰上,之后拉了拉绳子,示意我已经准备好了。
“我抓住了!看我往上爬......”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上面传来,我被猛地拽了上去,腰间的绳子收紧勒得我一阵恶心,差点把晚饭也吐了出来。
眼前已经开始冒出许多小星星了。
等那些小星星消散后,我发现自己已经被拉了上来,大叔正在不紧不慢地收起绳子。
“没关系,我拉你上来......”
“多谢!”
我真的有一种给大叔磕头的冲动。
这次大叔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朝我比了一个大拇指。
我也朝他笑了笑。然后他的大拇指掉转过来朝下指了指。
“还得练......”
什么嘛!搞得人家那么感动,半天了你来一句这个。
我来不及多少,朝雪子的摊位跑去,手机里面显示时间只剩下三分钟了!
还没到摊位前我就看见雪子已经在焦急地等待了。
“雪子!”
我大喊道。
雪子转头看向了,见我带着包裹来了,高兴地朝我挥着手。
我拨开了最后一批人群,把包裹塞到了她的手里。
“快......快去!”
“太感谢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雪子居然眼含热泪地朝我鞠了一躬。结果包裹后,转身消失在人群。
“成功了呢......”
我有气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哥哥,刚才真的很帅呢!”
绫贴心地为我倒了一杯热可可。
“是吧,哈哈......”
我苦笑着抿了一口,长时间的奔跑让我的嘴里充满了血腥味,那让我回到了当年跑一千米的痛苦的岁月。
“雪子姐姐被你感动到了,她说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如此关心她。”
“噗!”
我把喝下去的第二口吐了出来。
“你干嘛啊!”
绫不满地嘟囔道。
“我说的是实话,你激动什么?”
“谁说我激动了,我说热可可太难苦了,快给我加块方糖。”
“你以为是在喝咖啡啊!”
就在我和绫拌嘴的时候,广播响了起来。
“各位亲爱的游客,欢迎大家来到银藏雪山风景区的雪山祭现场。时间已经接近午夜,本祭典的最高潮——献给守护神的祭祀舞即将开始表演,欢迎大家前往山顶搭设的祭坛观看,再次感谢您的光临......”
之后又是一阵电流音,便恢复到刚才热闹轻松的音乐了。
“你不去看看吗?”
“拜托,刚才跑过来的时候差点要了你哥哥的命。”
我呻吟着说道。
“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如果没有你的努力的话,这场表演也许就不会有了,你不去看看就太可惜了。”
“那摊位......”
“我和海斗在就可以了!”
“那好吧,我......去......”
我双手撑着椅子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怎么也使不上劲。
“得了吧,你就别装了!”
绫把我从椅子上拽了起来,推了我一把。这家伙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力气了!
“快走吧。”
绫朝我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你这家伙......”
还没等我说完就发现自己已经跟着汹涌的人群朝着山顶走去了。
人好多啊,我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这股浪潮席卷到山顶了。
山顶搭建着一个圆形的木制祭坛,四周搭建着挂着彩带的杆子环绕着祭坛。祭坛正对着的是那雪山的最高峰。
观众们个个翘首以盼。
“十年一遇的盛况啊!”
“一定要录下来!”
我感觉到手机在嗡嗡作响,不知道是谁给我发的消息。但我的手实在是够不到下面了。
其实我也想录下来的,不过由于条件受限,我还是心怀崇敬地看完全过程吧。
黑夜中,所有灯光打在了祭坛的中心,中心正站着一位少女,她身着一袭绯色的袴裙,如同火焰一般扎眼。裙摆处绣着精致的白色樱花图案,似漫山遍野绽放的山花。少女上身是一件白色的和服上衣,紧紧地裹着她的身体,勾勒出完美的线条。少女的白色长发随风飘扬,我注意到她的发间别着一枚神社鸟居状的发簪,为其形象增添了一丝庄严肃穆的氛围。
她的脸色有些红,不知道是刚才赶时间的原因还是因为害羞,但她那洁白秀丽的面孔在今晚注定给每一位到场的游客留下深刻的印象。她的双眸如同雪山顶上清澈的湖水,明亮而又深邃。嘴唇不点而朱,微微上扬,带着微笑,面对着众人,给人一种坚定且自信的感觉。
“好美啊!”
“她简直就是雪山守护神的化身!”
我听见周围有人这样称赞道。
她亲自把一个刻有祈求平安符文的绘马绑在了四周的架子上。
一首古老的和歌奏响。伴随着歌声,少女手持折扇开始翩翩起舞。
“古之神力兮,造化此山,
借尔庇佑兮,繁衍至今,
轻呼汝之威名,吾等草芥之辈,
鼓兮乐兮,祈而祷兮:
冰寒之地,万物承怜。
林依融水,木秀枝繁。
冽泉奔涌,润我桑田。
禾黍芃芃,仓廪盈全。
今设祭礼,敬呈案前。
香烟袅袅,祈愿绵绵。
愿神垂听,福泽长绵。
风调雨顺,岁岁康安。
敬此大典,世代相沿。
崇山之灵,永享诚虔。”
少女伴随着乐曲舞动着,那曼妙的身躯搭配上震撼人心的音乐实在是一场视觉的盛宴。如此之场景,恐怕用“翩若惊鸿,宛如游龙”也不足以完全表达。
全场陷入诡秘的沉默,此时,这个世界,只属于那个少女。
她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轻摇慢转,演变成在祭坛中间飞速地旋转、舞动、跳跃。
我曾有幸欣赏过许多舞蹈,有轻盈优雅的芭蕾舞,有活力满满的爵士舞,也有热情奔放的西班牙弗拉明戈舞,但从来没有一种舞蹈能够带给我如此巨大的冲击。
我也陷入到这深深的情绪当中去。如同虔诚的信徒怀着朝圣般的心境肃立着,发自肺腑地向远处的雪山祈祷着。祈祷来年的风调雨顺,祈祷来年的五谷丰登。我不仅为银藏祈祷,也为世界其他角落的人们祈祷,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并不想用“世界和平”这句空洞的话语来打趣,只能祝愿幸福的使者早日降临人世间,让每个人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吧。
演出接近到高潮,雪子即使舞动得满头是汗,速度也不减分毫。台下有人开始欢呼鼓掌,这种情绪也逐渐传染给他人,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为雪子加油打气的行列。
“好啊!”
鼓点越来越密,就像一粒粒珠子掉落在玉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山谷中发出阵阵回响。
终于,伴随着一声短促的鼓点作为收束,雪子以一个优美的姿势保持着宣告了整个祭祀舞的结束。
“哗!”
现场沸腾了起来!观众们毫不吝啬地向祭坛倾泻着自己的掌声和欢呼。站在台上气喘吁吁的雪子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朝着台下的观众深深鞠了一躬。
我也拼命的鼓着掌,大声地喊着好。
慢慢地,我的视线模糊了,我抬起手去擦拭时,发现那是眼泪。
我......流泪了?
算了,这么好的作品值得我为之流泪。即使不知道上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了,这次就流吧,记住这一天也没什么坏处。
雪子好像在人群中看到了我一样,朝着我的方向再次鞠了一躬。
我感觉到背后有一种异样的目光,使得我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在我转头看去的时候,发现后面除了拥挤的人群之外再无其他特殊的人,不过不远处正有一个穿着红色和服的小女孩在鼓掌微笑,这算不算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