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应该就是那群世外修士从中作梗的结果,毫无边际地延续帝国的命限,即便是延续超越近百个光伦年,约上千个岁轮的普通邦国临界阈值,也不会就此倒下。直到如今其跨越的时间,甚至有大半个纪元之久。
他亦曾多次从游阅洛亚帝国的虔信者口中听过,古老的帝国留给他们的印象,除去令万民作呕的生存环境,就只剩满怀希望的虔信者们无能愤怒。王公贵族的生活糜烂无比,狡诈的领主到处巧取豪夺,宛若恶狗的税官横征暴敛,逃亡的流民遍布山村田野,随处皆可以见到饿殍的尸骸,肮脏黑暗的贸易盛行在帝国的任何角落。
当地的大贵族在自己的领地几乎成为终产者,农牧仅剩无几的可怜产出,在残暴的压榨之下被剥夺得一干二净。
皇帝养寇自重,麾下的各大军团豢养着为帝国提供稻米钱粮的逆贼,只要邦国层面的敌对势力还在,国家才会分发钱饷,手底下的将军们才能够养得起这诸多的私兵,皇帝陛下也有合法借口向各个领地的大贵族横征暴敛。
如果有某位大贵族看出了真相,拒绝交税,他就成为了放任逆贼发展的叛徒。到时候皇帝就会差遣他的忠诚逆贼打到那位贵族的土地上去,最后这位拒绝交税的贵族仍旧要像狼来了的孩子一样,灰头土脸去找皇帝搬救兵,直到再次乖乖交税。
洛亚帝国便是一直以这个模式运行,致使整个帝国的姿态维持在一种贪恣暴虐的畸形生产秩序,让底层平民在极其痛苦的环境下挣扎求生。
面临这种情况还延续得很好,无疑皇帝早就被里波顿不知的力量控制在手中。通过神殿书室的史料记载,里波顿确实阅读过,某些心存良知的贵族和平民领袖,辛苦拉起来的庞大起义军,全军消失这种神秘的传闻。
恰在里波顿的思绪飘往远方的时候,简单翻腾好书架,检查完再没东西可给的普罗里多安舒坦地贴近神学大师的脸颊,抽走他手中的天命仪器,适时地打断了里波顿的思考,使得他回过神来。然而还没等神学大师作出反应,普罗里多安就关上了书室的大门。
首席贤士来到靠窗的位置,深沉地咏唱起了一段冗长的符文。他苍老的浑厚声带,配上略带压抑氛围的咒语,仿佛唤醒了整根法杖。却见法杖显出细微的浮振,且每次浮振均会笼出微薄的光幕。虽然普罗里多安紧握法杖,作出高举的姿态,看似他把法杖垂直提起,里波顿却丝毫没有怀疑,甚至相信一旦首席贤士把手放开,法杖就会自己浮到半空。
“站直,它在注视你。”普罗里多安如此对里波顿说道。待到首席贤士简单作完令里波顿不明觉厉的仪式,普罗里多安将法杖递回给里波顿,并在他的耳边嘀咕起神秘的言语。
“谨记这串理律符文,它是唤醒和沟通这根法杖的密语。亦是我为了防止遭到神秘的沉寂者劫夺,特地谱写下的验查符文。现在我已经将法杖的标识转移到你的身上,你现在顺利地得到了接纳,获得了它的认可与使用资格。当日后你懂得悟醒来自高天的幻梦旋律,自然就会懂得如何去释放它的权能。”
里波顿是个聪明人,予受普罗里多安的点提,搭配上自己昔日捣鼓的巫术典籍里,提及的各种接洽物品的特殊方式,他立刻就明白蕴含在首席贤士话语中的意思。神学大师不自觉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袋囊,想要掏出里面的灵应盘。
或许是单手不方便掏掘的原因,里波顿将法杖搂在自己肩前,空出双手翻腾袋囊。法杖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偏移滑落,杖端轻触在里波顿的脑阔边,里波顿立刻接触到隐藏的奥妙。
他听到了高天之上的晨星,奏鸣出的欣悦旋律,以及鸣环于深邃的荒域中,渗入心底的空灵回响。里波顿立刻停下翻找的动作,重新将法杖握在手里。然而,刚才的回响却突然消失了,好似幻觉一样。之后无论他如何尝试把法杖贴近脑阔,放在耳边聆听,再无波澜。
正当里波顿在捣鼓这支法杖,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的时候,普罗里多安适时的插话再次打断他的摸索“我还给你准备了旅途用的行装,请紧随我的足迹过来。”
普罗里多安说罢,里波顿紧跟着他的脚步来到储物室。看着里波顿披在身上,那连续穿过九个星环长久的破烂衣袍,普罗里多安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奚落出声。
“你那身破烂的衣袍还是脱下来,穿上这套我为你准备的行装。它更为坚实耐磨,即便是岁轮长久地穿着也不会轻易磨损。你这套破掉的长袍就披在行装外侧。即使它早已是冷掉的灶炉,无法为你带来温暖,也好作遮风挡雨用。”
“非常感谢你,温暖心灵的首席贤士。”里波顿向前俯身,颔首致意完毕,即把普罗里多安礼赠的新装穿戴上,披搭好长袍,套上风帽。
接着普罗里多安又给他递来一袋金钱,好做里波顿路上的盘缠。尽管在首席贤士的眼里这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礼物,却仍旧让里波顿感到轮阵的惊愕。
他打开钱囊的袋口窥瞄了一眼,发现里面盛满奥雷,即忍不住在心中咋舌“好一个财大气粗的首席大学士,这么一大袋的奥雷,足够普通平民吃上数百辈子了。”
回到高塔之上的厅室里,普罗里多安顺手从衣架的袋囊中,掏出那颗莹亮着湛蓝色光泽的元素法石,并将它递到里波顿的手上。
随后他紧握住里波顿的双手嘱咐出声“切记得妖精的承诺必须实现。”
里波顿向着首席贤士颔首点头,允诺会记住这件事情,转身就迈出塔楼的藏书室。
临行前的一刻,里波顿不经意地回想起前夜畅谈中,令他印象深刻的事情。即使早在前夜的时候,普罗里多安就已经对他使用过心灵神术。但这也无法让里波顿彻底地遗忘,这件事是如此深刻地烙印在他的心底深处。
回顾着余留的记忆,里波顿漫步在高塔的厅室里,拾起放置在书架上的烛棒,点燃摆放在角落的烛台,还有挂置在墙壁上的蜡烛。
他对普罗里多安说出祈神般的话语“伟大的首席贤士,请为我把蜡烛熄灭。”听罢他真挚的恳求,首席贤士上前拿起烛帽,轻轻地盖灭敞亮在厅室四处的蜡烛。
瞧见普罗里多安熄灭烛火的举动,里波顿只感到荒唐可笑“请不要欺骗我,知晓万物理律的大智慧者,你前夜所展示的举动无疑是真实的。我可不会相信你会和那些杂技师一样跟本主教开同样的玩笑。请再为我展示一次法术,我是如此渴望再次看到。”
普罗里多安到这时候才明白,顿然他感到哭笑不得,里波顿所说的原来是指这个。紧接着他后退五步,抬起手臂,伸出布满皱纹的手指,划过厅室内的蜡烛。明亮在蜡烛上的火苗在他手指的比划下,全部毫无征兆地覆灭了,就在这没有微风的厅室里。
审视着普罗里多安的举动,目光炯亮的神学大师,询问出了憋在他心底里,思考过许久都得不出答案的问题“我非常肯定,你明确懂得魔法的奥秘。眼前的异象并非杂技,学城众多博识之士当中,或许还有许多像你这样的人,为何你们没把魔法教给世人?”
普罗里多安咧起嘴角,自嘲地复吟起里波顿的话语,作出否定回答“博识之士当中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不,整个学城只有我一个知晓这些世界隐密。且我知道的原理与其说非常有限,不如用贫瘠来形容更为贴切。我的法术源自借法,而非施法。具体细节与区分,待你找到颅内的回响,祂会告诉你一切想要知道的事情。”
“想必将神秘的魔法带回尘世,传授给长河子民是我的使命。”里波顿秉着悠扬的语气自言自语地思考道,顿然他感到重担在肩。
然而他的感慨却出乎意料,迎来普罗里多安意味深长的话语“你说的话正好相反。”
“恰好相反?你的意思是指什么方面?”里波顿不明白普罗里多安所说的话,究竟有什么特殊代表,于是他尝试继续向首席贤士提出疑问。
首席贤士摆动手掌婉拒道“算罢,我们不说这些了。”无视掉里波顿的提问,普罗里多安转头望向窗外,勾直地凝望着遥在彼方,山脉隆起的天际线。“尽管太阳尚未复旦,天空也已经黎明,是时候出发了。”
首席贤士说罢,即为里波顿送行,领他走向塔楼下面的门玄。
获晓首席贤士没有打算回答他,里波顿不再继续刨根问底追下去。他心神意会地跟着普罗里多安走下陡峭的螺旋阶梯。
紧随首席贤士的足迹,来到塔底下方的大厅,仰望眼前这扇气势恢宏的大门,里波顿不由得心生感慨。尽管他已经在这高塔里居住了两夜三日,但与刚入高塔的时候相比,还是觉得这扇大门陌生了许多。这种奇妙的感觉,就像在这里居住了数个岁轮长久。
“不要因这无可依靠的离别,而为自己的前路感到迷茫。”首席贤士深沉而又不乏慈祥的声音在神学大师耳边响起“艾尔朗达必会赐你祝福,长河的孩子。”
聆听完普罗里多安的话语后,里波顿当即双手合十,向着高洁的星天之神,颂出祈神般的话语“统掌万物的众神领袖,若我颅骨内的低语是哪位神祗的召唤,又或是你早已为我决断好的来日路途,尚请你在天空中为我降下预兆。”
至高无上的艾尔朗达,探闻神学大师祈祷有声,祂那降临在尘世之中,正在逛荡街市的雄伟分身,当即展露出若有所思的面容。
遥在不可望及的至高天之上,端坐于浩瀚神域圣座之上的艾尔朗达本体,立刻焕发出刺耀无比的光辉。祂睁开盈溢星光的眼睛,讲述出浩瀚的宣言。
“临启万物的十三位极境星灵,现在你们立刻携带闪耀光辉的无暇宝钻,排列成光伦的十三天环,从洛瓦颂之地的上空飞掠而过,给那祈祷的泛凡生灵降下眷顾的预兆。”十三位极境星灵谨遵艾尔朗达的命令,舆言不发地迅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