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是……死了吗？

刘瞻昂怔怔地凝视着那具躺在Caster怀中的躯体，再看看自己那仿佛雾气般透明的灵魂形态，一种窒息的冰冷从心底蔓延而起。

这不是真的……

他下意识地挣扎，然而身体正不受控制地向上飘浮。风声仿佛变得遥远，天地在他耳边逐渐模糊。少年挣扎着高喊：

「艾婉洛！Lancer！」

他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却像穿透了无形的屏障，两人皆未有丝毫回应。

Lancer扶着长枪站起，铠甲上的裂痕斑驳如战场的旧痕。她的双眼燃着无法掩饰的愤怒与悲怆，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还我御主！」

怒火中烧的她瞬间爆发，全然无视遍体鳞伤，身形化作银光连刺而出。枪锋直逼Caster，迫使对方急忙闪避。即便身法灵动，Caster仍数次被划破了衣袍。

白衣女子皱起眉头，脸上的笑意第一次褪去，将怀中的少年毫不留情地抛掷出去。

「Master！」

Lancer飞身跃起，一把接住了坠落的少年身躯。而就在这一刻，刘瞻昂感到灵魂被一股强大力量拉扯，猛然坠落！

下一秒——

他重重撞入自己的身体之中。

感受着天地重归的厚重与真实，他睁开双眼，正对上那双翡翠般的眸子。Lancer的眼眶微红，嘴角紧抿，脸上写满了关切与自责。

「能……听见我说话吗？」

那一刻，刘瞻昂心头一暖，哪怕胸腔依然如火灼烧，仍然轻声吐出：

「我没事……」

艾婉洛急忙冲来，从Lancer怀中接过他。望着眼前那再次凝聚神采的少年，她眼神一冷，抬手指向前方。下令道：

「干掉她。」

「……正有此意。」

Lancer眸中怒火翻涌，杀意凝聚如刀。她双手握枪，枪柄急速旋转，金属在空气中划出低沉的嗡鸣。枪头带着如龙般的弧度猛扫而出，破空之声震耳欲聋，水泥地面被掀起一道道狰狞的裂痕。

Caster冷哼一声，轻盈纵跃跃至半空，长袖翻舞间，手指缠绕金丝。随着手指如折骨般弯曲至极限，八条青铜锁链自虚空而出，携热浪咆哮而下。

Lancer枪花怒绽，宛如一片银色旋风，将来袭锁链一一击退。她身形一跃，贴身接近Caster，枪尖直指眉心。

Caster却笑意盈盈地后仰，长枪险险擦过额头。她身下右腿一转，如舞女高挑翻转，一条熔铸般的粗鞭赫然自裙下飞出。

「啊——！」

Lancer眼神一凝，猛地收枪格挡。长鞭与枪杆剧烈碰撞，火花四溅，空气中响起一连串爆鸣。她被迫坠地，枪尾插在柏油路中划出了一条深深地凹痕才稳住身形。

Caster翻身落地，手脚并用，如同某种不可名状的野兽，低伏于地，一双猩红眼瞳在黑发下闪烁着扭曲的笑意。一种难言的诡异感让每一个人都不寒而栗。

「呵呵……跳一支舞吧，Lancer姐姐～」

八条鞭影如活物游动，在Caster周身形成了一道炽热的死域。热浪翻涌，令她的身形在扭曲的空气中模糊不清。

刘瞻昂死死盯着Caster，只觉心脏被某种异样的恐惧紧紧攫住。那不是战斗者，而是一种异界诡物，一场恶梦的具现。

Lancer则在高速观察之中，悄然弓步蓄力，欲图一击制敌。

就在这时，刘瞻昂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画面：Lancer冲入死域，却在最后一刻被第九条锁链从背后抽中，倒在血泊中。

他猛然揉了揉眼——幻象消失，Lancer尚未行动。

「好机会！」

少女一声低喝，猛然跃起，枪光如流星般破空而去！刘瞻昂暗道不妙，可就在开口的一刻仿佛被什么掐住了喉咙。

「即视之魔眼……可看透天机，预知未来。然妄图逆天改命者，必遭天道反噬。」

竹林中那位老人的声音回荡在了少年耳边。他看着毅然冲向绝境的Lancer，艰难地抬起了手抓住了那紧锁自己脖子的无形巨力，艰难地摆开了一条缝隙，方才得以喘息。

「Lancer！小心背后！」

刘瞻昂嘶声喊出，声音穿透战场。

Caster神色大变！Lancer虽未查清状况，但仍选择了无条件的信任自己的御主。她以枪抵地瞬间止步，枪势一转。身体尚转，枪尖已经先一步向后攻去——

「回马枪！」

她怒喝一声，枪尖如流光斩断虚空，直取偷袭而来的鞭影！螺旋的长枪卷起锁链，反手猛地一扬，将Caster整个人拽上半空。

紧随其后，Lancer暴喝着猛然抽枪，Caster便如提线木偶般不受控制的朝着自己飞来。缠绕着一圈圈锁链的长枪如一记重锤，枪头直轰对方腰腹！

“砰！！”

Caster如断线风筝飞出，撞入远方地面，尘土飞扬，口中鲜血狂涌。

Lancer欲乘胜追击，忽然脚下亮光闪现——几枚晶石滚入足下！

“嘭！嘭！嘭！”

连环爆炸爆发！

Lancer空翻躲避，落地瞬间将长枪横于刘瞻昂与艾婉洛前，目光如电。

「Master，小心。有人靠近。」

就在此时，一个男人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回荡：

「刘瞻昂……圣杯战争，不是你该涉足的战局。」

刘瞻昂浑身一震，环顾四周，却见无人踪影。

「什么人？！」

艾婉洛下意识躲在哥哥身后，警惕地观察着黑暗之中。

「使用令咒……令Lancer自裁。然后去圣堂教会寻求庇护，一切就此结束。」

Lancer神情一凛，视线瞥向了身后的少年，她虽知道少年不会加害于自己，但还是本能的感到了些许恐惧。对方语气之熟悉，让她隐隐察觉这声音的主人恐怕与她的御主非浅。久经战阵的她本能地感受到威胁，握紧长枪。

「你就是Caster的Master？既然如此，还请现身一见。藏头露尾，只会显得你胆怯！」

Lancer的质问未得回应，四周只有冷风与回音交错。

「刘瞻昂，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立刻退出圣杯战争！」

「你是谁？！」

刘瞻昂大声质问，却仍无回应。

就在此时，艾婉洛忽然低声提醒：

「哥……九点钟方向，房顶！」

借着月光，刘瞻昂眯眼望去，果然，一道高大身影在楼顶隐现。他对妹妹点头，低声道：

「Lancer，挡住Caster。我们去看看。」

「Master，别离我太远！」

Lancer刚开口，却再次被长鞭拦路。Caster咯咯一笑，吐舌调侃。

「Lancer姐姐，怎么走得这么急？奴家还没玩够呢～」

Lancer回身怒喝，横枪立马：

「Caster！别挡路！」

夜色之下，战斗再度爆发。两道身影纠缠于烈焰锁链之中，而街道尽头，兄妹俩已悄然接近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

晚风猎猎，楼顶白石映着淡淡月光，空气中充斥着焦灼与火药味。刘瞻昂和艾婉洛顺着爬梯登上了天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蹲踞在房檐边、背对着他们的男人。

他身形瘦削，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眺望着远方战火纷飞的战场，仿佛猎鹰在审视自己的猎物。

「你就是Caster的御主？」

艾婉洛开口质问，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男人缓缓转过身来，一张带着讥诮和冷意的笑脸浮现。

「哟哟哟，这不是Lancer的御主吗？」

他语气轻佻，笑容却如毒蛇般令人不寒而栗，

「真是稀客，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男人摘下了蓑衣与草帽，露出那熟悉的赤红色飞鱼服锦衣。刘瞻昂瞳孔一缩，脑海中闪过那晚宿舍楼的血腥影像。

「飞鱼服……你是Assassin！你还活着！？」

可眼前之人却与那夜他所见者不同——那人高大魁梧，而眼前的这人瘦骨嶙峋，气质阴鸷如鬼魅。

刘瞻昂警觉地眯起眼睛，再仔细端详，愈发肯定：这是另一个人。

「这么说……你已经见过我那不成器的“义兄”了？」

Assassin缓缓地笑着，将一只铁球重重丢在地上，牵出的链条闪着寒光，一把流星锤握在了他的手中。

「既然见了咱们的秘密，那你们俩……可就不能活着离开了。」

他语气戏谑，眼神却透着杀意。

「快跑，艾婉洛！」

刘瞻昂毫不犹豫大喊，下一刻，刺耳的破空声划破夜空——流星锤带着冷光朝他飞来！

「掌心雷！」

少年怒吼，右掌一推，魔力激荡，一道雷光炸裂开来。流星锤顿时被偏斜，砸在屋顶一侧，震出一圈碎瓦飞石。

艾婉洛原已跑到梯子口，却被爆炸震得惊叫着退了回来。

「哥，这边还有！」

随着她的惊呼，又一名身着飞鱼服的Assassin翻身跃上楼顶，手持绳镖，身姿矫健。虽然沉默寡言，但眼神中透露出了一种已经屠杀过无数生灵的麻木。几乎同时，另一名手握双刀的刺客从另一侧的檐口探身而上，目光冰冷。

三人将兄妹二人包围，寒光闪烁，杀意浓重。

「Assassin到底有几个……？」

刘瞻昂心中骇然，那最初开口之人则是仰天狂笑。

「义父大人门下义子义孙遍布天下，咱们几个不过是最不起眼的先锋。识趣的就束手就擒，还能省些皮肉之苦。」

双刀的刺客舔了舔刀刃，眼中浮现病态的兴奋。

「我的刀子很快，不疼的，真的。」

刘瞻昂咽了口唾沫，与妹妹背靠背站立，四周围杀意森森。

「艾婉洛，等我数到三，你就往梯子那边冲，我拦住他们。」

「哥……」

「听我的！」

少年目光坚定，心头却满是悔意：他本不该把唯一的妹妹卷入这场战争。但如今无路可退，他能做的只有拼尽全力给她争取一线生机。

「一……」

他蓄力凝神，锁定那守住楼梯口、手持绳镖的刺客——对方的位置最关键，武器杀伤最轻。

「二……」

他悄然将手臂横于胸前护住要害，心中暗自盘算，绳镖的威力是几种武器中最小的，只要能硬接下一击，再用掌心雷震开缺口……或许就有胜算。

「哥……其实我也有事瞒着你。」

「这些都不重要了！你活下去才最重要！」

正当他松开握住艾婉洛的手，做好赴死之心时，却骤然被少女一脚扫翻在地。

「喝！」

女孩一声低吼，三名Assassin虽惊愕，却并未迟疑。那为首者立刻抛出流星锤，余者亦执刀而上！

「艾婉洛！」

刘瞻昂惊呼，看见妹妹站在风中，双手缓缓插入衣袋，十指间赫然夹着六柄无锋的红色剑柄。

「黑键！你……你是……」

Assassin神色一变，他搜集过这个时代的情报，对那武器有着充足的了解。少女神色冷峻，轻声念出一段古语，魔力陡然沸腾。

「Do-AisghabhailAvallonis（永无归途的理想乡）！」

光芒乍现，六柄细长利刃凭空凝聚，飞速成形。魔力汇聚的剑刃对凡人威力极其有限，确实对自己这般英灵有着极强的杀伤效果。但一般人根本不会拥有这种特殊法器，除非对方的身份是来自……

下一刻，三柄黑键破空而出，准确无误地贯穿了流星锤Assassin的额头，血未涌出，惊恐的面容便定格在空中，随即失重般坠落楼下，消失不见。

绳镖袭来，她左手黑键横于颈前，“叮”地一声击飞了飞镖，随即立刻扭转刀刃，两把黑键在指缝间翻飞，如剪刀般剪断了细绳，反手将仅有的三柄黑键一同掷出，敌人胸腹中剑，发出一声闷哼后滚落楼侧，无声无息。

剩下的双刀Assassin怒吼一声冲来，刀光直劈少女胸口。

艾婉洛侧身闪避，刀锋划破衣襟，一枚金色的十字架项链从领口飞出，划过夜空。

「圣堂教会……！」

敌人惊呼，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没错，这便是教会代行者的武器。想通了一切的Assassin却已来不及。

艾婉洛从裙摆中抽出两柄备用黑键，剑刃再度生成，与双刀正面交锋！

“锵！”

金铁交击，刺耳的碰撞声中，少女双臂如柳枝般灵动而刚劲。连环数击，双刀Assassin节节败退，汗水滑落鬓角。

刘瞻昂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艾婉洛——迅猛果断、如烈火焚身。几息之间已连斩两人，如今第三位亦已危在旦夕。

「不准你——伤害我哥！！」

少女怒喝一声，黑键如蛇吐信，绕过了双刀的缝隙直接刺穿了敌人左眼！狭长的剑刃贯穿了Assassin的大脑。

“啊啊啊啊！”

锦衣卫发出惨叫，瞬间化为金色光点，随风消散。

刘瞻昂望着少女手中逐渐消融的黑键，难以置信。

「这……艾婉洛……你……」

少女将最后两柄红布包裹的剑柄重新收回，平静道：

「哥，快跟我离开。这些事……之后再解释。」

刘瞻昂点点头，正欲起身，却忽然感到脚底一凉——夜色下，不知何时，密密麻麻的晶石已布满了脚边！

「不好——！」

轰！！

晶石碎裂，雷光如蛇狂舞，一瞬间，两道雷电囚笼升腾而起，将他们严严实实困在其中！

两人剧烈颤抖，身体麻痹如坠冰窖。

刘瞻昂艰难抬头，看见一道身影慢慢走来，皮鞋踏过屋顶，发出咯哒咯哒的声响。

「刘瞻昂，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听话的孩子……可你今日的行为，着实让我失望。」

那声音低沉而熟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月光下，一袭驼色大衣、黑框眼镜的男人走到他们面前。那张脸熟悉得令人心寒。

「贺老师……」

两人同时低声喊出，神色震惊。

男人抬起手，右手手背上的令咒已经淡去三分之一。

「Caster，监视者已清除。无需再隐藏实力，立刻歼灭Lancer。」

「奴家等这一刻……可是等得好苦哦～」

街巷深处，Caster的笑声如同寒鸦哀鸣，刺破夜空。

Lancer顿觉背脊生寒，浑身战栗。

Caster缓步而出，红瞳微亮，笑容妖异：

「Lancer姐姐，嬉戏到此为止……接下来，奴家可要认真了哟～」

「Lancer！」

被雷囚禁的刘瞻昂大声嘶喊，想挣脱而不得。

但此刻，他们每个人——不论御主，抑或从者——都已陷入前所未有的危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