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死亡之海

“赵纯?单纯的纯?是谁。”姜南赶忙问道。

“是这个纯,那个坐船的女鬼…叫赵纯。”方海平伤感地顿了两下。

“我靠,你真认识她,发生了什么,你最好如实交代。”姜南质问道。

“这位小姐不冷吗,你们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三礁岛找我。”方海平说道。

“我没事,你不会溜了吧。”真意冷的哆嗦,强作镇定道。

“我是有责任,但没犯法,你们放心。”方海平自信道。

“看在你救我们的份上,我信你,她是什么身份,警方要去查。”姜南思索道。

既然会主动救他们,说明他说的应该是对的,他没犯罪。

“她是梧州人,南盟找不到的。”方海平叹道。

“不会是来自尽的吧。”姜南问道。

“对,胃癌晚期,病痛难耐,哎,长鼓岛到了,两位晚安。”他停好船。

“谢了。”两人着实累,不多问,赶紧下了船。

老秦和船,带着真意的衣物,不知漂哪去了。

午夜后,气温很低,真意冷的玉臂发红,刚下船,就战栗地往旅店跑去。

“好健康的身材。”她苗条,雪白的四肢矫健,有力量感,一看就经常锻炼,姜南好笑地欣赏道,也回屋歇息了。

整夜都刮着西北风,老秦倒霉,快艇失去动力后,往东南漂,跟女鬼并行了很长一段路。

女鬼不停地哼着歌,造成的磁场屏蔽了他的信号,也听的他七荤八素。

直到拂晓时分,才远离它,他叫来海警,得救了。

翌日多云,冬阳明媚,姜南练完功,去吃早餐。

老秦还没回来,因此真意委托胡小芳,买了套衣物,穿着也出来了。

两人吃着肉包、豆腐脑,在海边聊起来。

“那鬼魂强嘛,能把你打成那样。”姜南问道。

“灯塔能增强它的实力,很猛。”真意简述了昨晚的打斗。

“靠,这么一套连招打来,谁顶得住,还在海上。”姜南咂舌道。

“所以,下次打它,得远离灯塔,我建议,今晚去黄鱼岛吧。”真意思索道。

“嗯,先去找方海平问下,女鬼跟灯塔有何干系。”姜南望着海面,说道。

“他给我的感觉很怪,既好又坏,不知他会怎么说。”真意喝完豆浆。

这时海冬打来了电话,询问情况,姜南说,已经快查清了,但鬼魂难处理。

“没事,摸清它的底细就行,你很棒了,注意安全哦,听老秦说,出海还是有危险的。”海冬表扬道。

“好的,萧姐还好吗。”姜南问道,听到这话,真意也凑来了。

“毒伤加多处刺伤,虽不严重,但得修养好一阵了,这些天就在城里逛街、吃大餐。”海冬说道。

“哈哈,就当休假了。”姜南放心道。

“据说真意也来了,替我向她问个好。”海冬笑道。

“对,她就在旁边。”姜南答道,把手机递给她。

两人说了些话,真意笑着推辞,连说不用,接着结束了通话。

“她邀请你加入特务局?”姜南好笑道。

“对呀,每次都说,但我不想去。”真意抱怨道。

“正常,特务局现在很缺人,你认识萧姐吗。”姜南塞下肉包,问道。

“当然啦,我跟她,算是同乡,我来接悬赏,是萧推荐的。”真意抬头,叹道。

“嚯,有这重关系,干嘛不加入特务局,多方便。”姜南笑道。

“你当我乐意跟这些邪鬼接触吗,不但吓人,还危险,钱攒够我就不干了。”真意转身回屋,苦笑道。

“哦。”姜南可惜道。

老秦回来,去歇息了,于是两人开快艇,驶往三礁岛。

日上三竿,但方海平还在里屋睡觉,姜南进屋,摇醒了他。

他昏沉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二人。

“你们来了,那有板凳,坐吧。”他站起,去洗漱后,撕开一袋饼干吃。

晒太阳暖和,因而两人把板凳搬到屋外,方海平递来蛋糕。

“囤了这么多,是卖给别人的吧。”姜南接来,问道。

“没错,他们的钱,不赚还浪费了呢。”方海平冷哼道。

“四礁岛是不是死了很多人,跟你有关系吗。”真意严肃道。

“哎,关系不大,在我来之前,四礁岛就是自杀胜地了。”他哀伤道。

“什么,自杀还有胜地?”姜南惊道。

“暗网上很出名,你们瞧。”方海平展示手机,用特殊软件,搜出一个网站。

时局动荡,很多地区缺乏网络监管,因此非法网站肆虐,南盟严格限制其在境内传播,这便是暗网。

网站的页面内有灰暗的聊天框,顶部有道黑白六芒星,此时许多人在线,讨论毒药、跳楼、气闷等,消息滚动快的好像阎罗催命,看的姜南冷汗直出。

论坛有个地点推荐的模块,里面赫然列入一个海岛,名为瓯州外海荒岛。

描述其有高崖,风光一绝,使人心胸开阔,在此跳海,带有诚心祈祷,能转世成欢愉的海豚,描述下有很多赞。

看评论,近期计划来此的人还不少,基本都是外地的。

“好恶心啊,你在附近,不制止他们吗。”真意埋怨道。

“我心没这么好,懒得管他们,收些钱不香吗。”方海平淡然道。

“我懂了,他们主动过来,你顺路卖食物,真会赚啊。”姜南无语道。

“不止,还提供拍照、寄信、向导等服务,看心情收费。”他抽起烟,说道。

“天哪,跟这帮不要命的打交道,你不怕危险嘛。”真意讶异道。

“大多数是老实的,心思阴郁,跟我也聊不了两句。”他答道。

“呃,不会还卖毒药吧。”姜南调侃道。

“呵,毒药他们都自带的,哪用我卖,再说了,这是犯法的事,我不会碰的。”方海平撇嘴笑道。

“那进入正题吧,赵纯,究竟是怎么回事。”姜南一字一顿道。

“嗯,很复杂,从哪谈起呢。”说到她,方海平眉头紧锁,凝重道。

“她化成的鬼,影响北麂航道好些天了,必须尽快解决。”真意补充道。

“说实话,她为何会这样,我也不知道。”他嘀咕道。

“先从椰木船开始吧,这是你造的吧,四礁岛有伐木的迹象。”姜南问道。

“没错,有些人自杀也要浪漫,想优雅地沉海,我工作很闲,学着砍椰木,造船,有意愿的人可以买,就这样。”方海平摆手道。

“哇,你这手艺,转行当木匠师傅吧,多少钱一艘。”姜南打趣道。

“得看销量,有时候很难卖,定价就随意了。”他答道。

“莫非是赵纯买了你的船。”真意好奇道。

“这个啊,我主动送的。”他低头,小声道。

回想往事,他叹气个没停,陆续地讲述了出来。

去年气象站招新,方海平那时刚毕业,应聘了这个岗位。

他来没些天就后悔了,因为太无聊了。

在荒岛上留守,跟人接触极少,每天睁眼所见,闭眼所想,皆是浩瀚的大海,呆得越久,方海平越觉得世界是虚幻、失真的。

很快,他注意到这片荒岛偶有人迹,有时单人,有时组队,询问后得知,这些人是来寻死的。

虽然不正常,但总算有人了,方海平脑筋一动,做起了生意,赚些小钱。

他不会主动安慰人,但据他所说,很多人写封信,看一圈风景,或是跟他聊两句话后,便放弃,回家了。

“嚯,你这也算行善积德呀。”真意睁大眼,惊奇道。

“我就说嘛,他们大都是一时冲动,冷静下就好了。”姜南欣慰道。

方海平接着讲述。

半月前的清早,四礁岛来了位特殊的顾客。

穿着素雅的连衣裙,身体消瘦,但她依然靓丽,就是姜南、真意见到的那样。

她跟其余两人同坐一船飘来,伏在船舷上,无望地看着远方,风吹拂她的秀发,好像一朵娇弱的飘摇的蒲公英。

靠岸,她突发晕眩,两人连忙将她扶到气象站里,方海平见到她时,惊讶于她的美貌,这样的女孩子也会寻死?

把她放到躺椅上,两个同伴买瓶水,给她喝了些,然后就到三礁岛喂螃蟹了。

她晕了很久,方海平很担心,正想报警时,她醒了。

“你感觉怎么样?”方海平扶起她,关切道。

谁想她红了眼睛,啼哭了起来,嗫嚅道:“我不要死…不要…”

“那就回去呗。”方海平还未意识到问题,漫不经心道。

“回去…我怎么回去…”她哭诉道。

她名为赵纯,是名音乐学院的学生,在如花似玉的年龄,患上了绝症。

印戒胃癌,晚期,还有广泛转移,神仙难救啊。

赵纯不忍病痛,想来求死,但就这么逝去,她着实不愿意。

这趟,她是瞒着父母出来的,孤独飘了一路,不由得思念起家人。

“这…”方海平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安排她先住下。

在无比的纠结中,赵纯在气象站住了一礼拜,方海平专程请假,到市区买食物和药品,给她做好吃的饭,用药缓解疼痛。

但她的病情仍在快速恶化,起初还好,后来连床都难下。

找到能倾诉的人了,这些天赵纯像是自语,又像是对方海平,如数家珍地细数了她的宝贵回忆,例如除夕的粽子、打水球、唱歌比赛、谈恋爱、养猫…

她的人生很精彩,她很想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有人能记得。

方海平耐心的听着,她的热忱、爱心,让其枯寂的内心陡起波澜。

看着她的眼神,愈发的怜爱,他不禁自问,是不是喜欢上了她。

某日傍晚,远方的夕阳垂落,红霞似火,蓝海流金,放眼望去,海天一片绚烂,赵纯强撑着走到海滩上,眺望这副美景。

“天啊,安葬在这片海里,我也无憾了。”赵纯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