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纯?单纯的纯?是谁。”姜南赶忙问道。
“是这个纯,那个坐船的女鬼…叫赵纯。”方海平伤感地顿了两下。
“我靠,你真认识她,发生了什么,你最好如实交代。”姜南质问道。
“这位小姐不冷吗,你们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三礁岛找我。”方海平说道。
“我没事,你不会溜了吧。”真意冷的哆嗦,强作镇定道。
“我是有责任,但没犯法,你们放心。”方海平自信道。
“看在你救我们的份上,我信你,她是什么身份,警方要去查。”姜南思索道。
既然会主动救他们,说明他说的应该是对的,他没犯罪。
“她是梧州人,南盟找不到的。”方海平叹道。
“不会是来自尽的吧。”姜南问道。
“对,胃癌晚期,病痛难耐,哎,长鼓岛到了,两位晚安。”他停好船。
“谢了。”两人着实累,不多问,赶紧下了船。
老秦和船,带着真意的衣物,不知漂哪去了。
午夜后,气温很低,真意冷的玉臂发红,刚下船,就战栗地往旅店跑去。
“好健康的身材。”她苗条,雪白的四肢矫健,有力量感,一看就经常锻炼,姜南好笑地欣赏道,也回屋歇息了。
整夜都刮着西北风,老秦倒霉,快艇失去动力后,往东南漂,跟女鬼并行了很长一段路。
女鬼不停地哼着歌,造成的磁场屏蔽了他的信号,也听的他七荤八素。
直到拂晓时分,才远离它,他叫来海警,得救了。
翌日多云,冬阳明媚,姜南练完功,去吃早餐。
老秦还没回来,因此真意委托胡小芳,买了套衣物,穿着也出来了。
两人吃着肉包、豆腐脑,在海边聊起来。
“那鬼魂强嘛,能把你打成那样。”姜南问道。
“灯塔能增强它的实力,很猛。”真意简述了昨晚的打斗。
“靠,这么一套连招打来,谁顶得住,还在海上。”姜南咂舌道。
“所以,下次打它,得远离灯塔,我建议,今晚去黄鱼岛吧。”真意思索道。
“嗯,先去找方海平问下,女鬼跟灯塔有何干系。”姜南望着海面,说道。
“他给我的感觉很怪,既好又坏,不知他会怎么说。”真意喝完豆浆。
这时海冬打来了电话,询问情况,姜南说,已经快查清了,但鬼魂难处理。
“没事,摸清它的底细就行,你很棒了,注意安全哦,听老秦说,出海还是有危险的。”海冬表扬道。
“好的,萧姐还好吗。”姜南问道,听到这话,真意也凑来了。
“毒伤加多处刺伤,虽不严重,但得修养好一阵了,这些天就在城里逛街、吃大餐。”海冬说道。
“哈哈,就当休假了。”姜南放心道。
“据说真意也来了,替我向她问个好。”海冬笑道。
“对,她就在旁边。”姜南答道,把手机递给她。
两人说了些话,真意笑着推辞,连说不用,接着结束了通话。
“她邀请你加入特务局?”姜南好笑道。
“对呀,每次都说,但我不想去。”真意抱怨道。
“正常,特务局现在很缺人,你认识萧姐吗。”姜南塞下肉包,问道。
“当然啦,我跟她,算是同乡,我来接悬赏,是萧推荐的。”真意抬头,叹道。
“嚯,有这重关系,干嘛不加入特务局,多方便。”姜南笑道。
“你当我乐意跟这些邪鬼接触吗,不但吓人,还危险,钱攒够我就不干了。”真意转身回屋,苦笑道。
“哦。”姜南可惜道。
老秦回来,去歇息了,于是两人开快艇,驶往三礁岛。
日上三竿,但方海平还在里屋睡觉,姜南进屋,摇醒了他。
他昏沉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二人。
“你们来了,那有板凳,坐吧。”他站起,去洗漱后,撕开一袋饼干吃。
晒太阳暖和,因而两人把板凳搬到屋外,方海平递来蛋糕。
“囤了这么多,是卖给别人的吧。”姜南接来,问道。
“没错,他们的钱,不赚还浪费了呢。”方海平冷哼道。
“四礁岛是不是死了很多人,跟你有关系吗。”真意严肃道。
“哎,关系不大,在我来之前,四礁岛就是自杀胜地了。”他哀伤道。
“什么,自杀还有胜地?”姜南惊道。
“暗网上很出名,你们瞧。”方海平展示手机,用特殊软件,搜出一个网站。
时局动荡,很多地区缺乏网络监管,因此非法网站肆虐,南盟严格限制其在境内传播,这便是暗网。
网站的页面内有灰暗的聊天框,顶部有道黑白六芒星,此时许多人在线,讨论毒药、跳楼、气闷等,消息滚动快的好像阎罗催命,看的姜南冷汗直出。
论坛有个地点推荐的模块,里面赫然列入一个海岛,名为瓯州外海荒岛。
描述其有高崖,风光一绝,使人心胸开阔,在此跳海,带有诚心祈祷,能转世成欢愉的海豚,描述下有很多赞。
看评论,近期计划来此的人还不少,基本都是外地的。
“好恶心啊,你在附近,不制止他们吗。”真意埋怨道。
“我心没这么好,懒得管他们,收些钱不香吗。”方海平淡然道。
“我懂了,他们主动过来,你顺路卖食物,真会赚啊。”姜南无语道。
“不止,还提供拍照、寄信、向导等服务,看心情收费。”他抽起烟,说道。
“天哪,跟这帮不要命的打交道,你不怕危险嘛。”真意讶异道。
“大多数是老实的,心思阴郁,跟我也聊不了两句。”他答道。
“呃,不会还卖毒药吧。”姜南调侃道。
“呵,毒药他们都自带的,哪用我卖,再说了,这是犯法的事,我不会碰的。”方海平撇嘴笑道。
“那进入正题吧,赵纯,究竟是怎么回事。”姜南一字一顿道。
“嗯,很复杂,从哪谈起呢。”说到她,方海平眉头紧锁,凝重道。
“她化成的鬼,影响北麂航道好些天了,必须尽快解决。”真意补充道。
“说实话,她为何会这样,我也不知道。”他嘀咕道。
“先从椰木船开始吧,这是你造的吧,四礁岛有伐木的迹象。”姜南问道。
“没错,有些人自杀也要浪漫,想优雅地沉海,我工作很闲,学着砍椰木,造船,有意愿的人可以买,就这样。”方海平摆手道。
“哇,你这手艺,转行当木匠师傅吧,多少钱一艘。”姜南打趣道。
“得看销量,有时候很难卖,定价就随意了。”他答道。
“莫非是赵纯买了你的船。”真意好奇道。
“这个啊,我主动送的。”他低头,小声道。
回想往事,他叹气个没停,陆续地讲述了出来。
…
去年气象站招新,方海平那时刚毕业,应聘了这个岗位。
他来没些天就后悔了,因为太无聊了。
在荒岛上留守,跟人接触极少,每天睁眼所见,闭眼所想,皆是浩瀚的大海,呆得越久,方海平越觉得世界是虚幻、失真的。
很快,他注意到这片荒岛偶有人迹,有时单人,有时组队,询问后得知,这些人是来寻死的。
虽然不正常,但总算有人了,方海平脑筋一动,做起了生意,赚些小钱。
他不会主动安慰人,但据他所说,很多人写封信,看一圈风景,或是跟他聊两句话后,便放弃,回家了。
“嚯,你这也算行善积德呀。”真意睁大眼,惊奇道。
“我就说嘛,他们大都是一时冲动,冷静下就好了。”姜南欣慰道。
方海平接着讲述。
…
半月前的清早,四礁岛来了位特殊的顾客。
穿着素雅的连衣裙,身体消瘦,但她依然靓丽,就是姜南、真意见到的那样。
她跟其余两人同坐一船飘来,伏在船舷上,无望地看着远方,风吹拂她的秀发,好像一朵娇弱的飘摇的蒲公英。
靠岸,她突发晕眩,两人连忙将她扶到气象站里,方海平见到她时,惊讶于她的美貌,这样的女孩子也会寻死?
把她放到躺椅上,两个同伴买瓶水,给她喝了些,然后就到三礁岛喂螃蟹了。
她晕了很久,方海平很担心,正想报警时,她醒了。
“你感觉怎么样?”方海平扶起她,关切道。
谁想她红了眼睛,啼哭了起来,嗫嚅道:“我不要死…不要…”
“那就回去呗。”方海平还未意识到问题,漫不经心道。
“回去…我怎么回去…”她哭诉道。
她名为赵纯,是名音乐学院的学生,在如花似玉的年龄,患上了绝症。
印戒胃癌,晚期,还有广泛转移,神仙难救啊。
赵纯不忍病痛,想来求死,但就这么逝去,她着实不愿意。
这趟,她是瞒着父母出来的,孤独飘了一路,不由得思念起家人。
“这…”方海平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安排她先住下。
在无比的纠结中,赵纯在气象站住了一礼拜,方海平专程请假,到市区买食物和药品,给她做好吃的饭,用药缓解疼痛。
但她的病情仍在快速恶化,起初还好,后来连床都难下。
找到能倾诉的人了,这些天赵纯像是自语,又像是对方海平,如数家珍地细数了她的宝贵回忆,例如除夕的粽子、打水球、唱歌比赛、谈恋爱、养猫…
她的人生很精彩,她很想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有人能记得。
方海平耐心的听着,她的热忱、爱心,让其枯寂的内心陡起波澜。
看着她的眼神,愈发的怜爱,他不禁自问,是不是喜欢上了她。
某日傍晚,远方的夕阳垂落,红霞似火,蓝海流金,放眼望去,海天一片绚烂,赵纯强撑着走到海滩上,眺望这副美景。
“天啊,安葬在这片海里,我也无憾了。”赵纯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