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旭日东升,两人从唐岙村西侧的石阶上山,找那老僧。
村穷路未修,山道由粗糙的石块堆成,青苔、积叶多,难走。
真意还好,而姜南多次险些摔倒,走了大半时辰后,累的站不直了。
“靠,什么破路。”姜南手脚并用,爬上一段高坡,倚着树,喘息道。
“我家的路都这样,再坚持会儿,我看到那座寺了。”真意笑道。
她抬头望,能看到不远处的山腰矗着一座石头古刹了。
“啊,这样想出趟门,很难受吧。”姜南喝了瓶水,说道。
“对呀,我平时不怎么到城里的。”真意答道,接着走。
山道平缓起来,尽头便是青石小庙了,木匾上写着净山寺三字。
苍松拱卫,门前弥漫着好闻的烟香,真意上前,叩响门环。
一位年轻的方脸沙弥开门,打量了两眼,礼貌地拜道:“两位施主,有事吗?”
“我们来找明经师傅,不知大师近况如何。”真意揖手道。
“对,我们是来处理唐岙村的鬼。”姜南掏出警证,以示身份。
“承蒙施主挂念,这边请。”沙弥说道,知晓来意后,把他们迎进庙里。
“我们能提问题吗,两三个就好。”姜南说道。
“家师神智未清,说的话极少,我试着问下。”沙弥忧伤道。
庙很小,只有三座木房,明经在佛堂内,老僧坐定,敲着木鱼念经。
“师傅,有两位警长来找您了…”沙弥重复了好多遍,但老僧未答。
“能否快些,我怕晚上村子又出幺蛾子。”姜南焦急道。
“姜南,别打搅,大师在用念经修复神境。”真意嗔怪道。
“对,稍安勿躁,施主,先到客房歇息吧。”沙弥说道。
他俩便坐下,沙弥很友善,炒了两碗盐白菜饭来。
吃完后,真意小心地入屋,发现他的瞳仁浑浊,唤他没反应。
“该死,被侵蚀的很厉害,要是常人,早没命了。”真意叉腰道。
“这可咋办,能治吗。”姜南想了遍花,没能治精神的。
“我的定心诀或许能用,需以灵草为引。”真意思索道。
“就上次你给我使的,试下嘛,灵草是?”姜南问道。
“不是,是另外的法诀,灵草即具有灵性的植株,但一时不好找啊,起码得三四十年的积累。”真意解释道。
“我看庙前的那株松树,估计有上百年了,可以用嘛。”姜南笑道。
“不行,得是结精之处,比如块根、果实之类的。”真意说道。
扫地的沙弥听到后,快步走来,插话道:“能治家师,当真?”
“应该行,你知道哪有灵草吗。”真意问道。
“不知施主,来自哪个门派。”沙弥不放心道。
“长漈山,阴霞洞。”她答道。
“哦,久仰大名,幸会,请跟我来。”沙弥拜了拜,带他俩到门前。
不远处,在来路上,有座突兀的石峰,他指向顶头。
“家师年轻时,曾爬上癸子峰,于那土窝栽下一丛铁皮石斛,想来已成熟了,两位可取用。”沙弥说道。
“天哪,这么陡,怎么上去。”这侧石峰基本垂直,有上百米高,姜南惊道。
“到北边,那边缓一些,但也很难走。”沙弥到他俩到北侧。
沙弥带路,他们来到北侧,这坡度确实小了,崖壁上长着荒草、小树,但目测也有六七十度。
“就这,还好吧,有树有棱角,其实挺好爬的,你们在这等吧。”真意观察后,说道。
“哎别急,弄不好会出人命的。”姜南赶忙拦她。
“放心,我自幼儿起,就会爬山了,这点算什么。”真意舒展手臂,笑道,像只猴子般,绕过姜南,攀到树上,寻找落点,手脚并用,开始爬。
步伐灵活、轻盈,轻功确实好,但姜南仍是忧心。
到七八十米时,她面前有段垂直的石壁,于是停住了。
“真意,行嘛,要不下来?”姜南喊道。
“靠,都走到这了,哪能半途而废,瞧我的。”真意思索后,有了主意。
从背后拔出细剑,跳起,精光一闪,砰,将剑插入石灰岩中。
握剑,引体而上,跳过陡坡,看的两人目瞪口呆。
之后就简单了,真意绕到南边,取下一株石斛。
边滑边跳,顺利下来了,累的满脸汗,喝了很多水。
“女侠好功夫。”姜南竖起大拇指。
“哈哈,好爽,走吧,我们去治老师傅。”真意笑道,往庙里走去。
这株长得,茎叶长紫纹,发着光,姜南瞅的都馋了。
“这炖排骨,肯定大补啊。”他打趣道。
说归说,正事要紧,真意借来药臼,捣出汁液。
端至佛堂,老僧还在敲木鱼,真意手伸到他面前,念咒。
她掌心闪现一道淡蓝圆印,接着石斛液飞起,亮蓝光,成两道细若蛛丝的线,窜入他的鼻腔。
“忘我守一,六根大定…”真意闭眼,娥眉紧蹙。
五分钟后,老僧的气色明显好了,呻吟了两声,瘫倒了,沙弥去扶。
她结束了治疗,脸色涨红,捂着头喘息。
“怎么了,很累吗。”姜南关心道。
“耗了许多神,还好,他应该能说话了。”真意说道。
“先坐吧,老师傅情况如何。”姜南搬给她小木凳,向沙弥问道。
明经睁开昏黄但有神的眼,醒了,但头很痛,勉强坐起。
“师傅,来喝口水。”沙弥递来热菜汤。
“两位是…”老僧沙哑道,三人向他讲明了事。
“阿弥陀佛,老衲谢过二位,没想到阴霞洞传到真字辈了,不知素梅道长,可还康健。”明经慈祥地笑道。
“娘她…生病了,在修养。”真意顿了下。
“哦,我种了好多土药,带一把回去…”他咳嗽道。
他们寒暄完,姜南问,他在唐岙村遭遇了什么。
明经的老眼发颤,忌惮的很。
“一个很强的邪鬼…能勾魂…会唱戏…”
“唱戏,勾魂?!”姜南惊道。
“老师傅别急,慢慢说。”真意严肃道。
初二,他去化斋,刚进村就有种直冒凉气的感觉,但他没多想。
有家老人逝世,亲属请其去念个经,老僧同意,就这么呆到了傍晚。
念累了,他躺床上睡觉。
谁想在睡时,明经听到一阵夹杂着琵琶的唱戏声。
那吊嗓子、男装女的腔调,分外妖魅,至今还在他脑里回荡。
明经跟着唱了句,姜南搜词,其唱的是霸王别姬。
听着听着,似乎有人在耳畔说,过来…过来看戏吧…
这声萦绕着邪气,令人神昏,就这么不断地念,睡着的明经发起了晕,隐约地看到个白衣书生,脸上抹着夸张的红粉白底,咧开了笑。
愈发昏沉,头变重,躯体传来猛烈的脱离感,它的笑更加狰狞,鱼要上钩了。
幸亏,一尊金光闪耀的佛祖之像出现在脑海中,使心神暂定,驱散了鬼魅。
明经猛然惊醒,挣扎着往外跑。
爬到村外,昏倒在溪边,凌晨村民看到了,报警,村长叫救护车来救他,之后小沙弥知道是中邪了,听从吩咐,把他背回了山庙。
“牛啊,这都能挣脱。”姜南佩服道。
“我佛庇佑,老衲吃斋礼佛数十年,心早已坚如铁石。”老僧合掌,虔诚道。
“大师高德,小女敬仰,您的线索很有用,万分感谢,那我们下山去了,时间很紧,不能让它害更多人。”真意拱手道,欲辞别了。
“哎,那妖孽可不一般,得请修行大家来,你们别冒险啊。”老僧急道。
“放心,我们自有分寸。”姜南劝道。
但老僧性倔,关心他们,拽着他俩,不放人。
最后姜南搬出特务局,他才勉强信服。
临行前,老僧拿了一大包草药来,作报答,两人很感动,下了山。
返回唐岙村,已是午后三点,他们到村委楼内歇息。
“果真会唱戏,我昨晚就有点怀疑了。”姜南啃着猪排,说道。
“你的感官好灵,换我,什么都看不出。”真意好笑道。
“因为这眼睛,我自幼就对阴气很敏感。”姜南指着眼,苦笑道。
“我好奇很久了,你这是阴阳眼吧。”真意打量道。
“对呀,听说很稀有。”姜南解释道。
“出现在姜家,就没那么奇怪了,真是天生的驱鬼奇才,”真意拍着他的肩,笑道:“昨晚村里没动静,它似乎没现身,我们要不再巡视一圈。”
“可以,对了,这些老村还流行听戏,肯定有演出的戏班,得叫老秦搜查。”姜南猜道。
谈完,通知老秦后,两人开始巡查,他们扩大了范围,也去临近的村落。
跟村民交谈,得知在这片区域活动的戏班有十多个,逢年过节,搭台唱戏。
他们大多就图个热闹,并不关注表演的是谁,得找办理人要名字。
姜南记下,并检查各家的电视。
唐岙村、南山村,除掉坏掉的,其余电视,打开戏曲频道后,均有阴气冒出。
很淡,姜南细看后,才注意到。
两人惊疑,它用电视做什么?
查完后,他们回镇上休息,这夜平静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