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试炼

楚烟的靴底刚触到红门内的地面,一阵浓郁到几乎凝成实质的海棠花香便如潮水般涌来,香气甜中带着一丝清冽。待视线清晰时,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海棠花林中。

千万朵海棠在微风中摇曳,粉白的花瓣如雪般飘落。楚烟下意识伸手接住一片,花瓣触到掌心的瞬间竟化作一缕灵气渗入肌肤。

“这里是?”她喃喃自语,声音在寂静的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试炼。”沙哑的声音从花林深处传来。

楚烟循声望去,一个身着暗红色劲装的女子正盘坐在一棵三人合抱粗的海棠树下。那树的枝干虬结如龙,开出的花却是罕见的血红色。女子的双锏随意插在身旁泥土中,锏身上缠绕着几缕海棠花枝。

似是感应到有人到来,女子缓缓抬头,睁开双眼。

“打过我,你过关。”女子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般袭来。她拔锏的动作带起一阵旋风,卷起满地落花。第一锏劈来时带起的风压,把楚烟耳边的碎发齐根切断,在她脸颊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楚烟只来得及抬起双锏格挡,就听“铛”的一声震响在花林中回荡。右臂顿时如遭雷击,从指尖到肩胛一片麻木。

第三招时,女子一记横扫狠狠击中楚烟左肋。她清晰地听到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一口鲜血从喉间喷涌而出,里面混着细小的内脏碎片。到第十招,楚烟的十指指骨已全部断裂,鲜血顺着锏柄滴落,将地上的海棠花瓣染成暗红色。

“手抖什么?”女子突然变招,锏尖如毒蛇般钻入楚烟右肩。冰冷的金属在肌肉中旋转搅动,楚烟能清楚地感觉到锏尖擦过骨头的触感。剧烈的疼痛让视线都开始模糊。“握不住兵器就等死。”

当楚烟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时,全身已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鲜血从无数伤口中涌出,在身下汇成一个小小的血泊。女子收起双锏,像拖拽破布口袋般揪着她的衣领,在泥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最终将她扔在那棵血色海棠树下。

楚烟模糊的视线中,看到无数花瓣从枝头簌簌飘落,轻柔地覆盖在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奇妙的是,那些花瓣触到伤口便化作温润的灵力,如春风般抚过每一处创伤。断裂的骨骼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正在重新接合;翻卷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楚烟的意识逐渐模糊。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隐约听到女子沙哑的话语:

“明日继续。”

。。。

秦烽踏入金色大门,眼前景象骤然变幻。一座通天巨塔拔地而起,黑铁铸就的塔身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直插云霄不见顶端。每一层檐角都悬挂着青铜铃铛,在风中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登顶者过关。”

苍老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秦烽抬头望去,发现第一层的玄铁大门上刻着血色的“壹”字。当他用力推开沉重的门扉时,一股混合着铁锈与腐肉的腥臭气味扑面而来。

秦烽的靴子刚踏上塔内第一层的青石地面,身后的玄铁大门便轰然关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木的气味,墙壁上零星的火把摇曳着昏黄的光,将他的影子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拉扯得忽长忽短。

“第一层,开始。”

沙哑的宣告声刚落,秦烽就听见四面八方传来机括转动的咔嗒声。他立即摆出起手式,长枪在身前划出银亮的弧光。

三具木制机关人从黑暗中走出,关节处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它们的动作看似笨拙,但关节处包裹的锋利铁片在火光下泛着寒光。

第一具机关人突然加速,右臂如重锤般悍然砸下。秦烽侧身避让,枪尖精准刺入其肘部缝隙。木屑飞溅中,机关人的右臂应声而断。但断臂处突然射出三枚钢针,擦过秦烽脸颊,带出一道血痕。

“嗤——”钢针破空声犹在耳畔,秦烽还来不及抹去血迹,另外两具机关人已经呈犄角之势攻来。它们的足底弹出刀刃,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溅起一串火花。

秦烽长枪横扫,枪杆与刀刃相撞迸出火星。他借力后跃,枪尖点地稳住身形,却发现地面再次震动——第二波敌人正在升起。

当第七波青铜傀儡出现时,秦烽的枪杆卡在了关节缝隙中。他果断松开右手,用牙齿撕开左臂伤口,剧痛瞬间刺穿麻木,模糊的视线陡然清晰。三头狼妖从不同角度扑来,利爪带起的腥风扑面而来。

“左侧!”他凭借直觉就地翻滚,但狼爪还是擦过腰侧,带走了巴掌大的一块皮肉。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咬紧了牙关,右手紧握成拳,拳头自下而上,从狼妖张开的血盆大口中贯入,穿透上颚直抵脑部,温热的脑浆混合着血液喷溅在脸上。狼尸尚未落地,又有五名持刀修士从阴影中杀出,他们的招式阴毒狠辣,招招直取要害。

战斗进行到第十五波,秦烽已经麻木了伤口的疼痛。三支箭矢深深钉入他的后背,随着每次呼吸而轻微晃动。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创口,甚至能瞥见森白的肋骨和微微起伏的肺叶,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漏风般可怕的“嘶嘶”声。但即便如此,他的手指仍然死死握着长枪,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日。每消灭一波敌人,就有莹白光点从尸体上飘出,没入秦烽体内。这些光点如温水般流遍全身,缓慢修复着伤势,但也带来隐约的刺痛感。

当最后一具尸体轰然倒地时,秦烽瘫在血泊里,连手指都动弹不得。整个第一层突然震动,所有光点汇聚成一道光柱,照射在中央的白玉石台上。秦烽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一步步挪向石台。当他颤抖的手掌接触到台面时,一股暖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通往第二层的阶梯从天花板上缓缓降下,每一级台阶都泛着淡淡的金光。

“第一层,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