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阳光,草,小溪,绣球花......
我躺在那里,感受森林的低吟,溪水潺潺,它轻柔的喘息越过我的身体离开,吹得我好困,就这样不用力地爱抚。
好像,好像一场绿意交纵的梦境。
直到她把我叫醒。
“嗯?几点了......”
“快赶不及了,你快点。”
“赶什么?”
“找石头,”她看起来有些失望,“这么重要的事,你说过会一直记得的。”
“什么石头?”
她只管拉着我向前走,走得很快。
我不得不时刻注意盘虬在地面的暖棕色树根。
“我们去哪里找呢?”
她突然停下来,我踩上她。
我没有穿鞋子,袜子也没有,她和我相同。
“去哪里找呢?”她喃喃自语,垂下头,露出纤细的脖颈。
“那我们先去采蘑菇吧,蝴蝶小姐马上要来拜访我们了,但是你一点准备也没有。”
她好像在责怪我,虽然我听得云里雾里,但诚恳地道了歉。
“那么她几点要来拜访呢?”
“我不知道,睡觉的时候。”
“睡觉的时候?”
“你说的。”
“我说的?梦话吧,好吧,我们什么时候睡觉呢?”
但她根本没有听我讲话。
“你看!”她指着一个方向,我没有看出不同,她却兴致勃勃地跑了过去,扬起脸看着,“是花环,我要戴着它睡觉,蝴蝶小姐会看到的。”
“挂在树枝上那个?”
我走过去,“要我帮忙摘下来吗?”
奇怪,我本该够得到的,但是怎么踮起脚来也不行呢。
“笨蛋,谁让你扔上去的,明明是我的花环。”
“我?什么时候的事。”
“吃晚饭的时候,太阳刚下山。”
“我背着你就可以摘下来了吧。”
“嗯,”她突然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食指抵住下唇,“我可以自己拿下来,不过我们先去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吧。”
“这里有人吗?”
“没有人,”她再次垂下头,不过面向我,神秘地轻声说;“只有你和,我。”
“你在讲故事?”
“是故事。”
她又热情高涨起来,像初次踏青的小孩子,走在我前面带路。
“要找到画笔。”
“什么?”
“你要画画的,嗯,草地上的月亮。”
“草地上怎么会有月亮。”
“有啊,你要画下来。你马上就要画完了。”
“什么时候画呢?”
“你等一下。”
她发现了蓝色的牵牛花,“看到了吗?”
我没有回答,看着她抓着一大把花朵在头顶挥来挥去,像是拿着一把刷子。
天变成了午后的蓝色。
“嗯,不行,还是没有月亮。”
“我们等一下好了。”
“我倒是想等啊,不过你好急,急着......”
“什么?”
“算了,我们要找浆果。”
“好。”
我们找到了好多蔓越莓,蓝莓,甚至有一两朵玫瑰花和矢车菊。
她将浆果攒碎,揉掉玫瑰的花瓣,两只手在山岗后拍拍抹抹。
“为什么傍晚的云朵是橘色和粉红色的?”
她一边忙碌一边询问。
“因为云层会散射太阳光啊。”
“你现在知道答案了?不过是错的。”
山岗是黑黑的影子,连同它身上的草木,倦鸟。
“现在是傍晚?”
“你不要急嘛,明明可以先帮忙把蓝莓和矢车菊揉碎的。”
“给天空上颜色吗?”
“对啦!”
她突然很失落,动作慢了下来。
我们并肩坐在草地上看着晚霞黯淡下来,逐渐冷却,盘旋的飞鸟俯身向林间。
“没有橘子来当太阳,忘记了......”
“就当它已经下山了嘛。”
“那你下次来,好吗?”
“我?”
“不行就算了,反正没有石头,没有蘑菇,花环被你扔到树枝上了,”她负气站起,离我远远地背过身,“不会有草地上的月亮的,什么都没有了......”
“对不起。”
“才不要对不起!”
我最后记住了她瞳孔的颜色,记住了她的话语,阿黛尔。
“阿黛尔......”
她把我扑倒后,就坐在我身上,居高临下地俯视我。
“嗯哼,你快走啦,记得路啊,一定要记得。”
“阿黛尔。”
她要起身,我忽然很急躁地拉住她的手,我不知道路,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双清澈的眸子,远胜过浮着绣球花的青溪,带着小孩子恶作剧时的神色,凑近,凑近......
她柔软、轻盈,一侧长发从肩头垂落,扫过我耳朵,好痒。
用舌尖卷走指尖的蔓越莓的汁液,继而格外缓慢地送进我嘴里。
太缓慢了,湿润,痒。
她的睫毛掩盖住最后一点点迟疑,小心地教会我第一个吻。
不过最后重重地咬着我下唇。
我吃痛。
“醒了?”
魏岚看着我发愣,笑了笑,递来一杯常温酸奶。
“蔓越莓味的。”
我无意识地抿了一口,几乎延续了梦的触觉。
“魏岚!”
“怎么?”
她被我紧紧抓着,皱了皱眉。
“你说三毛会通灵,是真的假的。”
“假的吧,她病了不是?”她摸了摸我的头,“做噩梦了呀。”
那么,阿黛尔,你是谁的灵魂呢?
你否是只有我能看得到的面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