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在西班牙与法国交界处,将要从东比利牛斯山,也就是南坡,向上攀登。”魏岚对着镜头展示了自己的背包,“虽然这里草木葳蕤,看起来很温暖,但是随着海拔的增高,我们或许需要厚一些的衣物。”
我将镜头转向群山,又拉回来。
“当然,或许我们爬不了很高,不过这取决于林清逸的体力。”
“你什么意思?”
“好了,在这次旅程的开端,摄影师和我之间就产生了一点小摩擦。”
我不再拍她,镜头晃来晃去,我说:“好了,与本地野生猿类的互动到此结束。”
“你胆子肥了。”
她的登山手杖戳了戳我小腿。
“没办法,老板养得太好了。”
“带你去吃正宗的法国鹅肝怎么样。”
“那就翻越这座山。”
蓝天白云,青山绿树。
“你有没有学过一篇课文,叫天山什么的。”我问她。
“联想到了?”
“突然想到的。”
她带着我去曾经遇到宝石蓝松鸡的地方,林子很深,我们一下子看不见厚厚的云层了。
遗憾的是,这次来并没能遇见。
夜晚我们在山顶的小木屋旁安营扎寨。
“谁住在这里。”
“科考队或者护林员吧。”
我们可以食用加热即食的玉米饼,魏岚在她的手账本上画下几个三角。
“山吗,毕加索·魏?”
“我记录地形用的,上次来得太匆忙。”
“我知道,后院起火了。”
她合上手账本,敲在我脑袋上。
“很疼的。”
她充耳不闻,“有什么想记录的吗?”
我在对应的三角旁画下小木屋和玉米饼。
“画得不错,练过啊。”
“小时候喜欢。”
“馋死你了。”她看着我画的玉米饼,哭笑不得。
“我小时候看过一本书,叫做《草原上的小木屋》,只看了一点点,印象最深的是他们吃的玉米饼,还有杰克。”
她把短短的铅笔别在耳朵上,屈起一条腿坐着,指使我铺好睡袋。
夜晚,山顶的空气透明度极高,星星密布。
“在广袤的宇宙,存在着一种恒星,叫做‘吸血鬼’恒星,很恐怖,你要......”
“蓝离散星。”
她一噎,“林专家。”
“你说这里会有蛇吗,魏小姐。”
“不会吧。”
我神色凝重地问:“那你脚边是什么?”
一道细细的黑影极其灵活地从草丛间冒出,冲向她的登山靴。
她迅速跳起来向后退,抓起手杖防御。
随后她发现,那是我的手影。
我吹了声口哨。
然后不可避免地挨了几拳几脚。
“杰克掉进河里那段真让人难过,像你这种养宠物的人更能感同身受吧。”
“嗯。”
“你每次旅行都把三毛托给给别人吗?”
“不然,它可受不了长途旅行,家养和野生是有区别的。”
“是。”
“你没养过宠物吗?”
“非要说的话,养过,一只小猫咪,很小的时候。”
“我大概知道什么结局了,它现在可能是某一颗星星。”
“不要讲童话了。”
“你看,有一颗闪动得很厉害。”
“那颗?”我指着东南方说,“那是星星吗?”
“不知道,但这是维纳斯。”她牵着我的手缓缓移动。
我侧了侧脑袋,她依然很专注地看星空。
我抽出手,“该睡了吧。”
“困了?”
“有点儿。”
“那晚安咯,顺便提一嘴,我猜你没看到杰克活着回来那段,晚安。”
她翻身,在我额头落下漫不经心的晚安吻。
比利牛斯山上,清晨的天空是薰衣草的颜色。
草上沾着露汽,很湿滑。
意外之喜是我们发现了棕熊,不幸的是我们也险些被发现。
“这里坡度大,牵着我。”
她会这么说。
在平缓的地方,我们就看云,看山,看山和云像抹茶蛋糕和糖霜。
风大的时候,会吹跑她的牛仔帽,她试图去追,但失败了。
我大笑以示嘲讽。
“快开地图定位,看看帽子到哪儿了。”
“哪儿有信号啊。”
“你的手账本啊。”
她挑眉,但无言以对。
只要我想起来,就会拿出相机,可惜没记录下她牛仔帽被吹跑的滑稽时刻。
我们坐上返程的列车时,我在她的手账本上添上一顶牛仔帽,画了一条虚线。
她很累,靠着我的肩膀昏昏欲睡。
“这是什么?牛仔帽的旅程路线?”
她轻笑时的吐息,洒在我颈窝。
她睡着了,就这样,我没有打扰她。
远处山顶的雪和云渐渐融为一体,气流汹涌间,很难分清是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