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箫走在路上，想不明白。

以炎晨的实力，为什么要坐视那些家伙逍遥法外。

将权跟在一旁，仿佛知道夜箫心中所想：“这件事背后牵扯太多，不是一时意气用事便能有所解决的。”

“我知道……”夜箫此时低着头盯着脚下的石砖路，他怎会不知道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从怀里掏出那堆硬糖，握在手里如同石子一般坚硬。

夜箫有些生疏地解开干叶子制成的包装，大小不均的灰黄色碎块静静的躺在那里。

他看着那还沾着稻草屑勉强能称之为糖的物体，伸出手取出一小块塞入嘴中。

坚硬的糖块被塞入口中，除了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甜味，其余的更多的是说不清的苦涩。

夜箫试着用臼齿去咬碎糖块，只听咔嚓一声，他感觉被咬碎的不是糖块，而是自己的牙被硌断。

苦味在嘴中蔓延，夜箫此刻感觉自己含着一嘴的沙子。

眼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泪水，口齿不清道：“TMD，成蛟家那群畜生……”

一旁的将权无声的伸出一只手取出一块碎糖塞入口中：“古语言：‘其下品饴杂黍稗，凝若土坯’还真是…不假。”

走在前方的炎晨停下脚步，转过身抓起一大把仰着头塞入口中。

此刻，无人的街上只有几人咀嚼吞咽的声音。

炎晨抬起手背擦了擦嘴，看着夜箫道：“走吧，去替他们，找回那应有的公道。”

夜箫若有所思的看向一个方向，内心挣扎片刻后，道：“你们先去，我……去找她。”

“你想好了？”将权看着夜箫挣扎的样子不由得问道。

夜箫深呼一口气，道：“有些事终究要去面对，我和她都只不过是家族利益交易的牺牲品……”

“记得回来吃饭。”炎晨看着夜箫认可地点了点头。

夜箫会心一笑，坚定地朝着前方走去：“等着小爷的好消息吧！”

一人高的通道阴暗而狭窄，从缝隙中，时不时有水滴落，声音在寂静的通道里格外清晰。

地面上，时不时还有爬虫从夜箫的脚边一闪而过。

沿着通道走了百余米，一道刷着红漆的木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夜箫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轻轻推开了木门。

门后的世界与外面截然不同，金碧辉煌，灯光璀璨，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令他作呕的铜臭味。

嘈杂的人声充斥着整个空间，赌桌旁人们的叫嚷声、骰子滚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夜箫看着这幅场景不由得内心感叹道：“一帮亡命徒真是觉得自己命大。”

站在不远处的掌柜看到夜箫，慌忙跑到屏风前低语几句。

满身贵气的女子从屏风后走出，拽着夜箫的胳膊就朝楼上走去。

“你怎么来这了？”女子有些紧张的张望着周围推着夜箫走进一间密室。

确认没有危险后，女子吐出一口气道：“你来找我，是因为那件事吧。”

“别拐弯抹角了，钱萱。”夜箫的脸在摇曳的烛光下阴晴不定。

钱萱倒了杯水递到夜箫面前，神秘兮兮道：“这一系列事的起因，与世家和宗族之间的差距有关。”

“你的意思是……”夜箫不由得陷入沉思，随后不确定道，“图腾兽？”

钱萱点了点头，道：“十二只图腾兽造就了十二世家，其余剩下皆是宗族，比如你夜家和我钱家。”

“那这次的事与咱们宗族有关？”夜箫不敢妄下定言。

“是，也不全是，”钱萱道，“我们都知道，成蛟家主脉姓龙，可成蛟家的图腾兽却是一只蛟蟒，如果你是成蛟家，会想做什么？”

“自然是……”夜箫微微一愣，随后道，“成龙……”

“可那不可能，”夜箫坚定的摇了摇头道，“真正的龙族从来都没人见过，这世上还存不存在真正的龙都不一定……”

钱萱掏出一本古书翻到其中一页递到夜箫面前：“但这个东西给了他们希望，我不知道成蛟家其他人怎么想，但龙景天绝对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

“成蛟家，想要凌驾世家之上。”钱萱看着夜箫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夜箫看着钱萱认真的模样，喃喃道：“他想，当皇帝？”

“谁不想呢？”钱萱反问道，“沅洲芥子诸葛家、北冥七曲越家……连我那个便宜老爹都要做做这白日梦。”

“成蛟家这般行事，其他世家同意吗？”夜箫不由得问道。

“自然不同意，不然赤瞳、重角、七曲、玉缺四家为什么要派人来。”钱萱说着，从旁拿起一小块甜点塞入口中。

“芥子家似乎打算搅混水；飞歇和皆食一个医一个食，成蛟家成不成对他们都没影响；灵攀家那帮牛鼻子成天到晚神神叨叨的不用管；卷娄、狼演、朝啼三家似有黄雀在后之意。”

“这倒是符合诸世家的行事风格。”夜箫抱着胸抬头望天闭着眼沉思，“有没有，独家情报。”

钱萱意味深长的看着夜箫，抬手指向古书上的内容，道：“当然有。”

“虬藤者，蛟化龙之机也，生大凶之地，以血为食；千年方成。”夜箫念出了古书上那串文字，只是简单念出便让他冒一身冷汗。

夜箫抬头看着钱萱试图从她眼睛里确认些什么。

钱萱点了点头：“正是你所想的那样，勘探北邙山是假……以人为祭，才是目的。”

“那现在？”夜箫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恐怕，已经成熟了。”钱萱沉声道。

夜箫握紧拳头，指甲生生嵌进肉里，站起身道：“算我欠你这一回，谢了。”

钱萱一时愣住，随即莞尔一笑道：“你还是第一次跟我说谢谢，记得帮我跟你身边那位捎个话，他那刀还是别出鞘的好。”

“你这话就是捎到了，他想怎么做谁都拦不住。”夜箫回过头看了一眼钱萱，随后摆摆手道，“走了。”

“活着回来！你还要娶我呢！！”钱萱冲着夜箫的背影喊到。

“滚！！”已经走远的夜箫发出一声咆哮。

钱萱眼底含着笑意轻笑了几声，夜箫走后赌坊的掌柜又蹑手蹑脚的跑了上来。

“小姐，老爷唤你赶紧回本家去。”

钱萱面色一沉，道：“难怪我今日右眼直跳，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