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猫又尚未从惊恐中彻底恢复之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串细微而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仿佛是夜色中最隐秘的预告。
符离一直觉得有人跟踪他们,现在那些家伙终于忍不住暴露了。
伴随着脚步声渐近,一个熟悉而令人不寒而栗的面孔浮现在464号房间的门槛上。一抹诡异的笑容挂在入殓师的嘴角,如同一幅预示着不幸的画卷。
未及众人反应,入殓师率先开口,一手抚摸着脸颊,表情中透着几分阴郁与不甘:“谁能想到,有一天我会被设计利用。”
茸芥的心思敏锐捕捉到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她暗中攥紧了那卷承载着诺伦计划的羊皮纸,意识到对方已经洞悉了所有。
看着眼前几位年轻人的惶恐神情,入殓师露出些许乏味的表情,随手打出一个清脆的响指,“尽管不够完美,但也还算不错。”
随之而来的是那股熟悉的血腥气味弥漫开来,明释微微抬头,赫然看见那头可怕的温迪戈正匍匐于天花板之上蓄势待发。
一种莫名的眩晕感席卷而来,入殓师的声音如同鬼魅,飘渺而摄人心魄,“感受这份荣耀吧,作为破坏之主的祭品,展现你们最美的绝望……一切献给——破坏神——”
刹那间,温迪戈如猛虎下山,径直冲向人群。
与此同时,明释感觉自己仿佛脱离了地心引力,脚下地面骤然崩塌,整个空间如同被撕裂,众人与温迪戈一同坠入无尽的深渊。
入殓师目睹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光芒,却浑然未觉,一把闪耀着冰冷银光的利剑正悄悄向他逼近……
山庄外,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烬的心情愈发焦躁,时间的流逝如同一把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泽的目光投向不远处沉默的炎岁,心中默默计算着剩余的时间,“天快亮了,他们还没有消息。”
“我知道,”炎岁扔掉手中抛了一晚上的石子,高声说道:“所有人!准备强行突破!”
泽随即下令道:“狼牙!列阵,进军!”
等待了一夜的狼牙骑士们斗志昂扬,他们高声应答,整齐划一,“遵命!”武器碰撞发出铿锵有力的声响。
在无尽的坠落过程中,周遭环境变得异常安静,除了偶尔传来温迪戈低沉的吼叫声,周围仿佛与世隔绝。
明释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和其他人正与那头凶悍的怪物一起跌向一个未知的深渊。
其余几人也逐渐镇静下来开始研究现状。
绫奈在心中估算着时间道:“从掉下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了,看这样子估计还得接着往下掉一段时间。”
茸芥感应着体内魔力的那种阻尼感,道:“禁魔效果并没有消失,我们还处在那座山庄之中。”
在紧张之余,绫奈不失幽默地提出了一个看似荒诞的想法:“听说过一个理论吗?在红石委员会里有些人认为,在数字3和4之间其实还有一个至今未被发现的整数,叫做bleem。也许,我们现在正好进入了这个名为bleem的楼层。”
“你怎么不说我们要一路掉到后室去呢。”明释轻笑了几声也说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在自由联邦里有个传言,世界上存在一个里空间,而我们所处的世界只是表空间,通过某些不知名方法既可进入到里空间内,即后室,自由联邦里有的人认为百慕大三角就是进入里空间的一个入口。”
鱼鱼回想着脑海里的记载,说道:“我听过那件事,一艘八十年前沉没的游轮,理应死去的人却在八十年后再度出现在人们眼前。”
“我有一个疑问,”符离提出了一个被所有人都无视的问题,“我们都知道世界上存在神明,那这些观点怎么没有把结果推到神明身上?”
“……”
绫奈和明释被问住了,他们其实都没想过这个问题,神明本就存在,那这些假设有什么意义?
茸芥赶在两人陷入虚无主义之前开口解释道:“因为这两个假设都指向了一个结果,不管是找到bleem还是掌控后室,这些假设的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
“成神。”鱼鱼面色略显凝重的说出了答案。
略显黑暗的无尽空间里一阵沉默,只能听到衣服在空气中飘荡的声音。
明释略显沉思,而绫奈则是一拍脑门大笑起来,“我真是疯了,居然在考虑这种东西的可行性,提出这个观点的家伙都被送进精神病院了,我看我也该被送去那里接受治疗!”
在这种封闭且充满不确定性的环境中,人的精神极易受到影响,想象力不受控制地膨胀,编织出种种恐怖的幻象,直至自我压迫至崩溃边缘。
毫无疑问,绫奈此刻已经有点发疯了,如果还不能带她离开这里,恐怕她真的要被送去精神病院了。
茸芥默默握紧了手中的羊皮卷,她知道诺伦有分寸,即便理智告诉她应该信任,忧虑之情仍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为同伴的安全忧心忡忡。
所幸,诺伦从来不会让祂的信徒失望,茸芥感觉到一阵温和的触感,身体轻轻地落在柔软的草地之上。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温柔而慈祥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驱散了心灵的阴霾。“我亲爱的孩子们,你们表现得很坚强,很勇敢。现在,你们可以暂时放下疲惫,安心歇息了。”
茸芥撑起疲软的身体挣扎着坐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道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身影。
大地的主人;万事万物的母亲;大慈大悲的;救苦度厄的;仁慈的;善良的;光辉的;闪耀的;圣人在她面前都自愧不如的;创世之神;光之女神;已陨的双子之一的……塔莉亚。
她那柔和的眼神,就像是冬日里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茸芥看着此刻跪坐在她身旁那位温柔的女性震惊的旧旧说不出话。
塔莉亚伸出手轻轻抚摸茸芥的头,笑容依旧道:“怎么,见到我很惊讶吗?”
茸芥努力平复忐忑的心情,颤声道:“是的,我没想到……您会出现在这里……”
塔莉亚微笑着回应:“我的孩子们需要帮助时,我怎么能够视若无物。你们经历了太多,现在,在这仅剩的时间里由我来照顾你们。”
在茸芥与塔莉亚交流时,其他几人都不敢上前插话,塔莉亚看出了他们的窘迫,轻声呼唤着她的孩子来到她身边。
“海伦娜·阿克罗波利斯·波塞冬妮娅。”歌莉娅轻声呼唤道。
“我在。”鱼鱼恭敬的道。
“明释。”
正准备和身旁的符离窃窃私语的明释,此刻就像课堂上被老师抓到私底下说话的小孩子一样瞬间坐的笔直,语气坚定的喊道:“到!”
歌莉娅不由得被眼前这一幕逗笑,随后她逐一呼唤了每个人的名字,每一次呼唤都饱含深情,仿佛母亲在唤回迷失的羔羊。等到大家都围聚在她身旁,歌莉娅展颜笑道:“我知道,你们每个人的人生道路都不易。我曾见证你们降生于此世间,发出第一声啼哭,如今,现在见到你们茁壮成长,我心中充满了喜悦与自豪,我想要陪着你们长大,见证你们成长,只是可惜我最终缺席了你们的人生……”
歌莉娅的言语中透露出深深的不舍,每一句话都蕴含着她对孩子们深沉的爱与牵挂。她并未多言,只因再多的语言也无法表达她此刻复杂的情感。
面对这位宛如慈母般的神祇,几个年轻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亲近与依赖,但在分离的时刻,却也是那样无力与无奈。
他们很想说什么,来减轻她心中的负担,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如何开口。
歌莉娅的目光缓缓掠过每个人的脸庞,似乎在试图将这一刻的美好永久珍藏。
她看着头顶那片虚构的蓝天逐渐褪去,神色中流露出难掩的哀伤:“我多么希望能将这一刻定格,让它永不消逝,然而,分别总是不可避免。”
她轻轻拥抱每一个人,轻声在耳边倾诉,那是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秘密与祝福。
最后,她来到了茸芥面前,眼神中满是歉疚与慈爱:“对于你的父母,我深感愧疚。但我想让你知晓,在这个世界,即便所有人都背离了你,记得,我的孩子,我永远都会在这里,永远爱着你……”
随着话音落下,歌莉娅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化作一缕缕柔和的白光,升腾向空中。茸芥伸出双手,想要挽留,却发现指间空无一物,连一粒光点都无法捕捉。眼睁睁看着那位似母亲般的身影在视线中一点点消散,那种无力感让人痛彻心扉。当他们再度清醒时,已经回到了那座破败的庄园大厅,周围的一切依旧熟悉,唯独少了歌莉娅的身影。茸芥的眼眶红肿,泪水无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