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这处亭台只有他炎晨一人,后来又有两男两女一行人来到此处。
那四位尊者倒是没赶自己走,但一个小小的中元节。
先是十二世家,后又是这四人,再加上族中二弟的来信。
炎晨不由得重新思考起来,自己到底还要不要趁中元节那天晚上深入北邙砍了那祸害人间的龙血藤。
原先自己考虑各方因素之后原本打算趁中元那日深入北邙砍了那龙血藤,反正那时阴气四溢,鸟兽不出。
怎么也不会怪到自己头上。
但现在,炎晨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了。
青松听着身旁这小子内心的嘀咕,不由得微微摇头轻笑着。
“敢在那几个遁光境眼皮底下算计人,这椽火宫的小子倒是胆大。”一旁静坐在椅子上的红衣女子传音到青松耳中。
“虽然没有看出我们的真实身份,不过这孩子倒也是被吓得不轻。”黑衣壮汉厚重的声音响起。
“被吓到?”白衣少女银铃般的声音响起不屑地道,“那小子跟椽火宫真一模一样。”
“他可跟草原上的狮王一样阴险,正寻思怎么引导咱们鹬蚌相争呢。”
远处传来的落水声引起了青松的注意,抬眼一看便知发生了什么。
索性打趣那白衣少女道:“小雅儿,那不你玉缺白家的那个谁吗?”
“白墨,那个浪荡公子。”黑玄微微睁眼便认出了那被白沐一脚踢到水里的何许人。
“该!”白雅双手抱胸解气地说道,“他居然敢对赤翎姐动心思,我看他是小辈才没打断他那第三条腿。”
幽洲玉缺白家的老祖吗……
炎晨听着身旁四人的交谈,内心回忆着。
炎晨能确定,这四位不是中洲九山的人。
从黑暗时代至今也就出了二十多位渡劫境尊者,其中十二位成立了十二世家,剩余九位则是隐居中洲九山。
若那白衣少女是幽洲玉缺白家的老祖。
那其他几位呢?
黑衣壮汉?北冥七曲越家倒也喜欢穿黑衣。
那位红衣女子?九巍朝啼洛家的吗?
那青衣是青洲飞隙马家?
什么事能把四位渡劫老祖给引来。
炎晨面不改色,但内心依旧活络。
按照九山的推测,渡劫境强者的寿命界限大抵在一万五千年,从这世间渡劫强者出世至今,也差不多了。
那这四位的出现该不会是因为……
渡劫……大限将至!
炎晨搭在护栏上的手不由得握紧几分,若真是如此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炎晨将所知一切在脑海中连接起来。
先是成蛟家用极重的代价请其余十一世家相助。
可即使是成蛟家下血本,换来的也只是其余十一家合起伙来打马虎眼。
那龙血藤可助成蛟家供奉的那只蛟蟒触及真龙的门槛。
所以成蛟家不计代价也要拿到手。
但其他世家又不是傻子。
渡劫陨落,各家实力都被削弱,就成蛟家没啥损失,怎么可能。
更别提要论成龙,七曲家那条黑蛇也能。
要么,就大伙儿开开心心地平分,要么,谁都别想讨到一点好处。
俗话说,自己吃亏就要拉上其他人一起吃亏。
其余十一家抱的就是这个打算啊……
炎晨叹了口气,现在的局面不是他该掺和的,他也没那资格。
难怪钱家要召回他们家的大小姐。
风雨欲来山满楼啊。
“这番场景,倒是热闹。”青松站在炎晨身旁漫不经心的说。
炎晨愣了一下,感受着青松注视自己的眼神,思索片刻,答道:“北邙难道的和平日子。”
“先生似乎有话想说。”青松看着炎晨那副处事不惊的样子,微微一笑道。
炎晨感到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不由得心底一沉,这就是渡劫境尊者啊。
炎晨看着河边热闹的场景,还有挥着手朝自己这走来的夜箫等人。
随即道:“炎晨在此世行走十年,其中大半时光都花在了这北邙城内,唯有这种日子,才能让这边关之地沉重的气氛有些许缓和。”
北邙境也只是生与死的斗争中一小片战争,真正的前线在大陆最西边的幽冥境,那里在数千年的战争中,早已混淆了生与死的边界。
昨日刚刚安葬的战友,今日又重新站在了自己的身旁。
活着的是谁?死了的又是谁?
被埋葬的真的死了吗?
站在墓碑前默哀的真的是活人吗?
没人知道……
“那么先生,觉得如何才能改变呢?”青松看着炎晨,继续轻声问道。
“若是渡劫出手,哪用得着打那么久。”炎晨低沉着眼,继续说道,“打来打去,打到最后,不过是一场没有胜者的战争。”
“政治家吃的满嘴流油,战争头子赚的盆满钵满到最后,冲锋陷阵的普通人,却再也回不来。”
“先生似乎对这世道颇有微词。”
“呵,”炎晨那从未有过表情的脸此刻流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千百年来这世道从未变过,曾经跟妖打,打的天昏地暗最后赢了,结果呢?”
好似是再度见到那幅人间烈狱的,炎晨搭在护栏上的手微微颤抖,那是气愤。
“战场上的将士尸骨未寒无人收尸,独坐高台的世家宗族却第一时间忙着瓜分利益。”
炎晨猛猛捶了一下亭台的护栏,木质的护栏承受不住灵台境攻击的威力,一拳便断成了两截。
“英雄的尸骨被扔在一旁尚未瞑目,那些世家子弟却忙着比斗谁的术法更加华丽。”
炎晨失落的扶着柱子低着头,失望道:“他们……把生命当做什么了……”
“战报上冰冷的数字吗?”
炎晨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
青松一直安静地看着炎晨的斥责,最后掏出一朵白莲道:“我将这东西交于你,凭借它你便可悄无声息的带走那根龙血藤。”
将白莲放在炎晨手中后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随后道:“愿你如这白莲一般,成为这后世君子心中的清明。”
待再次抬眼望去,那四人早已消失。
夜箫赶到此处后,便看到炎晨此刻一只手扶着额头。
还未等他开口就听到琼薇焦急地问道:“炎晨大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炎晨扶着自己发胀的头,轻声说道:“无事。”
向四周看去,随后问道:“他们走了?”
“谁?”夜箫有些不解的问。
“没事,”炎晨看着手中白莲,微微皱眉道,“直面过渡劫境才知道他们的恐怖。”
“你,碰到渡劫境了?”将权心中一惊问道。
“所幸,并无恶意,”炎晨收起那朵白莲道,“不过竟能直接影响我的神智,这北邙的水,太深了。”
“那?”夜箫试探的问道。
“中元一过,便启程吧。”炎晨道。
夜箫看向那座隐匿在夜色中的北邙城,说实话,真要离开了他还有些舍不得这里的人和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