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辰年 庚午月 任寅日 凌晨 子时一刻
4742 年 7 月 17 日 子夜 23:00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可以那么完美,那么高尚,而我只是想活着,却觉得自己丑陋至极……”铭剑将头埋在怀里,抽泣着小声说道。
炎晨沉默许久,等着铭剑的情绪逐渐缓解后,开口道:“想活着没有什么错。”
铭剑微微抬头,注视着炎晨被火光映射的坚毅脸庞。
“这个世界不缺乏你这种人,面对现实的打击后彷徨,迷茫,否认自己,否认理想。”
“你可能会想说,如果你有凶神兵,如果你有我这样的出身和实力也会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我所做一切与我的出身和实力无关,不论何时何地,在我身后的是什么人,我都不会放弃他们的生命。”
“你问我为什么,图什么,不为什么,不图什么,仅仅只是因为我想。”
“用夜箫常挂在嘴边的话来说就是,我乐意,你管得着?”
铭剑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后竟忍不住破涕为笑。
那笑容有些苦涩,又带着几分释然,在火光下显得颇为复杂。
“你总是能说出这些让人意想不到的话。”铭剑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把心中那些纠结的情绪都甩出去。
炎晨目光望向遥远的天空,缓缓说道:“这世间本就充满了无奈与挣扎,但我们不能因此就迷失了自己。”
“活着固然重要,可若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人活着总要做一些事情,做正确的事,做一个人该做的事……”铭剑口中念叨从书上看到一句话。
“你觉得这世道好吗?”炎晨冷不丁的问道。
铭剑思考许久,最后说道:“不好,权贵当道,肆意鱼肉百姓,苛捐杂税繁重压得民不聊生。”
“奸佞横行无忌,正义无处伸张,底层民众在困苦中挣扎求生 。”
铭剑嘲讽的笑了笑,说道:“我突然想起书上一句话,若是世人能从这世间求得公正,他们又何须向天穹虚无缥缈的神明控诉不公……”
“独善其身,本没有错。”炎晨微微颔首,神色凝重。
“然而,倘若人人都只想着明哲保身,对世间的苦难视而不见,那这个世道,终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无法改变所有人,但我至少可以坚定我的内心。”
“你问为什么每次断后是我,探路是我,以身试毒还是我?”
“我倒要问,为什么不能是我?”
铭剑有些震惊,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可是……”
“我怎么做怎么想,与旁人无关,因为我乐意。”
“即使你会……”
“即使是死,我也始终如一。”炎晨目光坚定的注视着铭剑,那双眼睛里散发着令太阳都黯然无光的光芒。
铭剑想起,自己曾看过的书上是这么描述的:
他们仿若划破长夜的熠熠星辰,即便身处黑暗如墨、浊流涌动的世道,仍能紧紧守护内心深处的道义之光。
现实的沉重压力,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次次无情地冲击着他们;旁人的质疑声浪,恰似凛冽刺骨的寒风,不间断地侵袭着他们。
他们怀揣着无畏的勇气,毅然决然地踏上践行理想的艰难征程。
每一步都走得坚实有力,每一次抉择都彰显着非凡的决心。
他们宛如一盏盏明灯,在无尽的黑暗中照亮时代前行的漫漫道路 。
铭剑低着头自嘲道:“我曾经以为,这种人是不存在的……”
“即使不被理解,即使被辜负,即使看错了人,即使撞破了南墙……”
“他们仍不后悔对任何一个人好,不是因为世人有多好,只是因为,他们很好……”
“你说得对,”铭剑抬起头,眼中不再是迷茫与恐慌,坚定的说道,“这个世道很烂,但正因为有你,这个世界,还不至于无可救药。”
“你救了我一命,以后,我这条命归你了……老大……”
东方泊挠着乱糟糟的头发,将身上的外套脱下丢到铭剑脸上,没好气地说道:“夜间冷,当爷赏你的,省的你半夜又因为嫌冷哭哭啼啼给老子吵起来。”
夜箫一脸生无可恋的坐起身,说道:“结束了?”
琼薇身体发软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抓住炎晨的衣袖不让自己倒下。
将权捂着被吵醒后发涨的头走过来坐到火堆旁。
“你们……怎么都醒了?”铭剑看着纷纷起身的几人彷徨的问道。
夜箫闭着眼睛和东方泊两人带着怨气的异口同声喊道:“你说呢?!”
就连琼薇的眼神里都带着一丝丝的埋怨。
将权浑身发酸脑袋发胀,强撑着精神无可奈何的说道:“你的哭声连天上的枭首宫都能听到,我们想不听到都难。”
铭剑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带着歉意说:“抱歉,各位。”
夜箫从头到尾眼睛就没睁开过,又躺回自己的床铺上瓮声瓮气地说道:“下不……为例……”
随着夜箫均匀的呼吸声响起,东方泊摇了摇头,坐到将权一旁看着铭剑没好气地说道:“你去睡吧。”
“那……你们……”铭剑看着围坐在火堆旁的几人开口问道。
“睡不着了,”东方泊眼神中带着埋怨,“再问我就把你丢出去喂狼。”
铭剑躺在地上伸出手朝向天空,仿佛想要将天光都紧紧握在手中。
东方泊看着熟睡的夜箫,咋舌道:“也是心大,睡死去算了。”
琼薇扒着炎晨隔壁逐渐睡意渐起缓缓睡了过去。
将权见状起身打算将琼薇抚到一旁,炎晨摇了摇表示不用。
东方泊看着眼前这幅场景,想着炎晨方才说的那番话,觉得自己的选择太对了。
待到后半夜,随着睡眼朦胧的将权和自己告别后,炎晨才从怀中掏出那本《十罪戒》。
他在之前就感受到这本书起了反应,想来是有新的内容了。
翻开第三页,只见其上赫然写着:
诡诈若渊蔽曦轮,迷津深陷失本真。
信似昆冈无瑕玉,诚如沧海有灵琛。
以赤相交金兰结,凭诺而守雅望存 。
坦腹绝却欺瞒意,德馨熠熠载乾坤 。
身后,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响起。
炎晨合上书放进怀中,好似早就预知到这一幕一般头也不回的说道:“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