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着呛人的铁锈味和腐烂气息,刮过阿土干裂的嘴唇。
他佝偻着腰,像只瘦骨嶙峋的老鼠,在一堆扭曲的钢筋水泥垃圾里扒拉着。
饿!
胃里像有只爪子在挠,火烧火燎的。
必须找到点什么,吃的,或者能换吃的!不然,别说填肚子,明天连“呼吸”的资格都没了!
该死的“铁颚帮”,连他妈的空气都要收税!
美其名曰“净化区维护费”,呸!不过是霸占了这片稍微干净点儿的废墟,强收过路费、生存费!
交不上?打断腿扔出去喂变异蟑螂!
阿土的眼睛浑浊无光,只剩下对生存最原始的渴望和对一切潜在威胁的警惕。他的手指被粗糙的瓦砾磨得生疼,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咔哒。”
一声轻微的、不属于废墟杂音的脚步声!
阿土浑身汗毛倒竖,闪电般缩回手,猛地抬头,眼中瞬间布满血丝,像一头被惊扰的野兽!
谁?!铁颚帮的狗腿子又来催债了?还是哪个不长眼的流浪狗想抢地盘?!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景象,却让他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人。
一个……干净得不像话的人!
那人就站在几米外,逆着昏黄的残阳,身影轮廓分明。
身上穿着一套……工装?虽然简单,但竟然没有破洞!没有污渍!甚至连头发都像是……梳理过的?!
这他妈是哪里来的怪物?!
阿土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废土上的人,哪个不是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哪个不是眼神要么凶狠如狼,要么麻木如尸?
可眼前这个人……
他站得笔直,像一根钉在地上的标枪!
他的眼神……平静!对,是平静!不是麻木,不是空洞,而是一种沉稳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平静!就像……就像旧时代电影里那些大人物?!
最让阿土魂飞魄散的是——这人手里没拿武器!
连根生锈的铁管都没有!
他就那么坦然地站着,观察着周围,也观察着自己!
“咕咚。”阿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疼。
这不可能!
在废土,不带武器等于自杀!除非……除非他强到根本不需要武器!或者……他根本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是哪个避难所跑出来的傻子?不对!避难所出来的人也该知道废土的险恶!
这人……这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话说回来
天旋地转的感觉骤然停止,吴道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死寂的废墟之中。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
残垣断壁,扭曲的钢筋裸露在外,巨大的混凝土块杂乱地堆叠着,仿佛被什么恐怖的力量蹂/躏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尘土和难以言喻的腐败气味。
天空是昏黄色的,厚重的云层(或者说是尘埃?)遮蔽了阳光,只留下一种压抑的、末日般的光线。
这就是……系统传送的第一个世界?
没有丝毫犹豫,吴道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虽然手里没有武器。
他快速扫视四周,寻找掩体和制高点,同时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多年的战争经验告诉他,在陌生环境里,任何松懈都可能致命。
确认暂时没有直接威胁后,他开始小心翼翼地移动。脚下的瓦砾发出“沙沙”的轻响,每一步都踩得异常谨慎。他的目标很明确:找到水源,找到食物,最重要的是,找到智慧生物,获取关于这个世界的情报。
他沿着破败的街道前行,这里似乎曾是一座繁华的都市,但如今只剩下文明的残骸。
偶尔能看到烧焦的车辆骨架,或是倾倒的巨大广告牌,上面的文字模糊不清,无法辨认。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流逝,或许是几个小时,或许更久。
吴道只知道自己走了很远,体力在缓慢消耗,带来的四瓶水已经喝掉了一小半。
他没有看到任何活物,连只老鼠或虫子都没有,只有死寂,以及风穿过废墟发出的呜咽声。
这地方……比他经历过的任何战场都要荒凉。
就在他警惕心稍有松懈,准备找个相对完整的角落稍作休息时——
前方一堆垃圾山后面,传来一阵轻微的、持续的“哗啦”声。
有人!
吴道瞬间绷紧了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一堵半塌的墙壁后,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观察。
一个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瘦小,佝偻,穿着破烂不堪、几乎看不出原色的衣服,正在一堆废料里疯狂地扒拉着什么。动作急促而神经质,不时警惕地抬头四顾,眼神浑浊,充满了……绝望和一种野兽般的警惕。
吴道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根据他的经验,这种状态的人,往往是最危险的。
极度的匮乏和绝望会让人为了丁点利益就拼命。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腰间的工程匕首,指尖冰凉。
他没有立刻上前。
他在观察。
观察对方有没有武器(似乎没有),观察对方的目标(像是在找食物或可回收物),观察对方的身体状况(极度虚弱,但动作透着一股狠劲)。
几分钟过去了,那人似乎一无所获,烦躁地踢了一脚旁边的金属片,发出刺耳的声响。
吴道判断,这是一个单独行动的、挣扎在生存线上的个体。直接冲突的风险有,但似乎不是有组织的威胁。他需要情报,这是最好的机会。
深吸一口气,吴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尽量显得平静无害(虽然他知道自己这身“干净”的行头在这里可能本身就是一种“挑衅”),然后缓缓从墙后走了出去。
他刻意放慢了脚步,与对方保持着大约五六米的距离,开口问道,声音尽量平和:“这位朋友,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几乎在他开口的瞬间,那个瘦小的人影如同被电击般猛地弹起,转过身,脸上是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吴道,仿佛看到了鬼魂!
“你……你……”对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剧烈的颤抖,似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吴道注意到对方的反应如此剧烈,心中更加警惕,但表面不动声色,再次重复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路。这里发生了什么?”
“没……没恶意?”那人(阿土)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又像是被吓破了胆,连连后退,声音尖锐起来,
“你……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没恶意?!你是哪个大人物派来的?!还是……还是避难所的疯子?!”
“大人物?避难所?”吴道捕捉到关键词,心中念头急转。
看来这个世界确实存在不同的势力阶层。
他没有直接回应阿土的猜测,而是目光扫过阿土褴褛的衣衫和周围死寂的废墟,语气沉稳,带着一种试图理解和探寻的口吻问道:
“朋友,我看这地方环境恶劣,想必大家过日子都不容易。我是刚到这里的外来人,对一切都还不了解。
能不能跟我说说,这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也好让我知道该怎么在这里活下去。”
阿土被吴道这番出乎意料的、近乎平等的问话方式搞得一愣。
他印象中的“大人物”或“避难所来客”,要么高高在上,要么冷漠无情,要么就是直接动粗。
像眼前这个人这样,衣着干净得不像话,却用这种语气询问一个底层拾荒者情况的,他从未见过!
短暂的错愕后,巨大的生存压力和长久以来的怨气还是压倒了惊疑。
阿土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又像是在嘲讽这个“外来者”的天真,声音尖锐地爆发出来:
“情况?!还能有什么情况?!能活着就不错了!每天像狗一样扒垃圾找吃的,还要他妈的给‘铁颚帮’交‘空气税’!不然就得被打断腿扔出去喂变异蟑螂!你这种干干净净的家伙懂个屁?!”
他几乎是吼出了“空气税”这三个字,其中蕴含的绝望、愤怒和屈辱,如同最污浊的泥浆,劈头盖脸地砸向吴道。
“空气税?!”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劈中了吴道!
他经历过最残酷的战争,见过最黑暗的剥削,但他从未想象过,连人类赖以生存的最基本的空气,都能成为被强权掠夺和定价的商品!
这不是简单的压迫,这是对“人”的基本生存权的彻底践踏和羞辱!
一瞬间,吴道看向阿土的眼神彻底变了。警惕仍在,但被更深沉的情感覆盖——那是对极端不公的滔天怒火,是对这种反人类制度的刻骨憎恨,更是对身处其中的个体所承受苦难的深刻共情!
他明白了,眼前这个瘦弱、肮脏、充满戾气的废土居民,他所代表的挣扎,绝非个体的不幸,而是这个扭曲世界加诸于底层民众身上的血淋淋的枷锁!
吴道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平复下因“空气税”三个字而剧烈翻腾的心绪。
怒火解决不了问题,了解情况才是当务之急。
他经历过更黑暗的时代,知道越是残酷的环境,越需要冷静和耐心。
革命的火焰在他心中燃烧,但此刻需要的是细致的调查和对现实的把握。
他看向阿土的眼神锐利依旧,却收敛了外放的气势,变得沉稳如磐石,不再是那种仿佛要掀翻一切的压迫感,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一根包装完好的高能量营养棒凭空出现(在阿土看来,就像变魔术一样,吴道实际是从储物空间取出),递向对方。
“朋友,”吴道的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可以察觉的温和,与他干净利落的外表形成一种奇特的对比,
“告诉我关于‘铁颚帮’、‘空气税’,以及这里的基本情况。
"这根能量棒,就是你的报酬。如果你说的有用,我这里还有。”